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32期，原文標題《撒嬌》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32期，原文標題《撒嬌》
文/菲英
中國的情侶為什麼喜歡在大街上吵架？為什麼一吵架女孩子就坐在街邊哭起來？一位英國學生這麼問我。
雖然並不是所有的中國情侶都會這麼做，哭的一方也並不一定都是女孩子，但他描述的這種場景我也著實見過幾次，只不過在他問我之前，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也不覺得這是一種中國特色。確實，在歐洲，情侶也會在大街上有不愉快，但通常他們會板著臉或者小聲抱怨，把不愉快控制在兩個人之間。在街上當眾哭起來對他們來說太過戲劇性，會讓路人覺得問題特別嚴重，恨不得打電話報警！
我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因為我一直找不到一個英文單詞來翻譯中文裡的“撒嬌”。撒嬌彷彿是亞洲女性特有的智慧，看似柔弱無助，實則殺人於無形之中，頗有四兩撥千斤之勢。適度的撒嬌事半功倍，而哭就是撒嬌的利器，一些苦口婆心跟男朋友解釋上半小時也冥頑不靈的事情，哭上兩三聲，矛盾就迎刃而解。當然，等撒嬌到了“作”的程度，則另當別論。
這樣說完，我的英國學生覺得不可思議，那個哭哭啼啼的女生像是在商店裡賴著不走要媽媽買玩具的孩子。都是成年人，有什麼問題不能好好說，非得哭呢？
我理解他的不解，我也沒見過英國女生跟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撒嬌，哪怕在電影裡也很少看到這種鏡頭。有問題就直接提出來，大家據理力爭，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噱頭，也沒有你不依我就是不愛我的定論。大家彼此尊重，實在合不來就一拍兩散，大可不必哭哭唧唧。
中英戀愛方式各有千秋，如果撒嬌讓生活更有滋味，中國女生會撒嬌，男生也吃這一套，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什麼不好。然而會撒嬌的並不一定都是女生，男生撒起嬌來並不輸給女生。為什麼中國的偶像劇裡，男一號百般虐待女一號，女一號竟然會死心塌地地喜歡他？如果是我，我肯定會跟對我溫柔備至的男二號在一起了。
問這個問題的學生最近剛看完《流星花園》，我覺得她的問題實際上很好地總結了中韓一大波偶像劇的套路。然而她顯然不吃這一套，覺得男一號簡直就是赤裸裸的騷擾，女一號應該報警！
其實男一號們也只不過是像小孩子一樣在喜歡的人面前用盡渾身解數在撒嬌而已。跟哭不一樣，這種撒嬌採取了一種蠻橫戰術：我乖巧的時候你看不見，那就整點不傷大雅的惡作劇，迅速上位成焦點，到時再華麗轉身也不遲。這樣想來，撒嬌真是一門學問，要掌握好度，把握住時機，還得見好就收，豈是等閒之輩能駕馭得了！
我說了這麼多，學生還是不明白到底什麼是撒嬌，我也能理解她的不解，對於所有的事情都要講道理擺證據的英國人來說，撒嬌這種不講道理的事情怎麼能夠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