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華僑報》專欄作者 馮瑋
◆《日本新華僑報》專欄作者 馮瑋
本月初，日本宣佈將唯一的亞洲國家韓國，移出“出口程序優惠國名單”即“白名單”。因為，韓國政府宣佈，過去四年間，韓國查處了156起將半導體原材料出口伊朗、敘利亞案件。韓國產業通商部強調，“公佈這些數據是為了證明韓國在加強管理”。誰曾想，這叫“授人以柄”，成了“坦白從嚴”的活樣板。日本隨即以將半導體材料賣給伊朗和敘利亞，影響日本國家安全為由，將韓國移出“白名單”。
日本為什麼這麼做？我認為有幾方面原因。首先是堵住特朗普那張大嘴。因為日本很清楚，日本“敲打”韓國，韓國必然會向美國告狀，美國必然會出面制止。但是，指控韓國違反美國製裁伊朗的禁令，美國有什麼可說的？難道伊朗現在不是你美國的威脅？日本的判斷果然沒有錯，7月中旬，特朗普親口透露，韓國總統文在寅要求美國居間調停。但日本的理由如此恰當，他能說什麼？
其次，日本瞅準了韓國的關鍵部位下手，讓韓國苦不堪言。光刻膠、氟化氫、氟聚酰亞胺，既是韓國產業鏈中的要件，也是韓國產業鏈中的“軟”件。韓國貿易協會公佈的數據顯示，韓國光刻膠對日本的進口依賴，佔91.9%；氟聚酰亞胺對日本的進口依賴，佔93.7%；氟化氫對日本的進口依賴，佔43.9%。這三類物質對作為韓國支柱產業的半導體產業而言，須臾不可或缺。一旦“斷供”，將面臨“無米下鍋”的生存危擊。韓國的經濟發展模式，具有“東亞模式”的共同特徵：出口導向。韓國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的出口額，同比下降了8.5%和8.4%。半導體和顯示屏出口額更是分別同比減少25.5%和18.5%。日本的“敲打”，無疑是“落井下石”。8月15日，韓國總統文在寅表示能夠“扛過去”，其實恰恰說明被日本擊中了“痛點”。
再次，不少分析認為，日本此舉是針對“勞工賠償問題”採取的報復措施。所謂“勞工賠償問題”，是2018年10月至11月，韓國大法院（最高法院），兩度判決日本企業對其強徵的韓國勞工給予賠償。8月3日，安倍在一次討論會上以勞工問題舉例，宣稱在對方國家不遵守約定情況下，不能給予其一直以來的優惠措施。由此看來，“勞工賠償問題”確實與“白名單”有關，但“勞工賠償問題”的實質，是戰爭賠償問題。值得注意的是，1972年9月29日發表的《中日聯合聲明》第七條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宣佈：為了中日兩國人民的友好關係，放棄對日本國的戰爭賠償要求。”但是，作為日韓邦交正常化標誌的《日韓基本條約》，沒有類似的文字表述。因此，韓方認為他們仍有索賠的權利。但日方認為，根據《日韓基本條約》附件的《日韓請求權協定》，韓國勞工的請求權問題已經解決。
第四，去年12月22日，日本稱韓國海軍“廣開土王”號驅逐艦，用火控雷達照射日本海自第4航空群的p-1型反潛機，時間長達數分鐘。日本豈會就此罷休吞下這口“惡氣”？我認為，這一事件在日本人心理上留下的陰影，絕不會小於“勞工賠償問題”，並且肯定是日本“敲打”韓國的重要原因。
最後，慰安婦問題也與此有關。朴槿惠執政時，雙方達成了“慰安婦問題協議”。日方宣佈此協議“最終和不可逆”。但是，文在寅剛走進青瓦臺就廢除了該協議，這麼做顯然令日本惱怒。我認為，安倍譴責韓國“不遵守約定”，應該也包括這一事項。 （作者系復旦大學歷史學系教授、日本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