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上海的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父親丁尚彪,母親陳忻星,女兒丁琳。
1996-2005年,華人導演張麗玲耗時十年之久,記錄下這一家三口的聚散離合,製作成一部名為《含淚活著》的紀錄片。這部紀錄片創富士電視臺歷史記錄,改變了許多日本人對中國人的誤解和偏見,榮獲“日本放送文化基金獎”紀錄片大獎。
這究竟是怎樣的三口之家?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
父親:丁尚彪
丁尚彪出生於上海,初中畢業後作為知青下鄉到了安徽農村,1970年代末回到上海,發現自己年紀已大,沒有半點技能。
1980年代末,已經35歲的他想為家人提供更好生活,決定去日本讀書深造,揣著借來的42萬日元學費,去了日本,就讀於北海道偏遠山區的一所語言學校。
學校附近是一個廢棄了的煤礦,人煙稀少,一年有半年因寒冷封山,連當地的人都說:“我不知道當時中國是什麼情況,可要在這種偏僻的地方,生活下去也實在是困難。”
來日本幾年後,他改變了目標,放棄了之前念大學的想法,而是決定好好賺錢,全力栽培女兒。
於是,丁尚彪逃離北海道,來到了東京,因簽證過期成了黑戶。
他一個人打數份工,每天清晨就出門工作,到凌晨末班車都沒有了才步行下班回家。
為了省錢,他住的是最便宜的不帶浴室的單人房,每天回家後,就用一個塑料布圍起來洗澡。
這樣的生活,一過就是7年。
由於是黑戶,丁尚彪不敢回國,因為一旦回國就意味著不能再來日本。
與此同時,他卻還要承受家人的質疑,以為他在這邊過得很好,有了新的家庭。
直到拍攝人員去到他的家中,將他的生活放給妻女看,誤會才消除。
女兒順利考上美國紐約州立大學後,他幹得比以前還多,以此支持女兒留學的學費和生活。
為防止失業,他一口氣考了五個專業技術資格證書。
就這樣,又做了7年。
如此拼命打工,只是為了有能力培養自己的孩子堂堂正正做人。
才四十出頭的丁尚彪,因為常年的辛勤勞作,一口牙齒稀稀鬆鬆,掉了好多。
在日15年,他總共和妻女見過一次面。
和女兒的見面是去日本的第8年,女兒考上美國的大學,作為中轉站,可以在日本逗留24小時。
丁尚彪卻不能去機場接機,因為去機場要用身份證,他們相約在一個“日暮裡”的站點碰面。
兩父女有些生疏。丁尚彪離開上海時,女兒才讀小學,現在已經是一個大學生了。
兩人說著簡單的話。
“長高了,頭髮怎麼白了。”
“你要好好減肥了。”
“用不著減肥。”
兩父女相處不過十幾個小時,分別的時刻已悄悄來臨。父女在地鐵上各自無言。
丁尚彪在機場的前一站必須下車,父女一窗之隔,都哭得一塌糊塗。
和妻子的見面是去日本的第13年。
妻子去美國探望女兒,中間可以停留日本72小時。去接妻子的地鐵上,丁尚彪親自策劃了路線,要陪妻子出去逛逛。
見到妻子後,目不轉睛地微笑看著妻子,眼神中都是滿滿的愛意。
但離別很快來臨,他依然只能送到機場前一站就下車,和當初送女兒時一樣。
這15年,支撐他熬過來的信念,是牆上貼著的這張女兒的照片。
他說:“就像賽跑一樣,這個接力棒我已經拿了這麼遠,我的目標是把這個接力棒最後交給女兒。”
母親:陳忻星
陳忻星出生於上海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在下鄉的時候與丁尚彪相戀。
她一直守在上海的家中,送走丈夫,送走女兒。
丈夫走的時候,她說不習慣,以前男人做的事她是不做的,現在斷電修保險絲什麼的都要自己做。
她勤儉持家,一個人打工供母女生活。丁尚彪寄回的錢,她都用來還債和存下來給女兒留學用。
她也是個堅韌的女人,從女兒去美國開始申請簽證被拒,她就再申請,又被拒。
一年只能申請兩次,她每年都會去。連續5年被拒,一次次拒籤,她都沒有放棄,終於在第12次申請成功。
女兒 :丁琳
丁琳從小的夢想就是做一名醫生,她的夢想背後是全家的支撐,我們也可以通過這10年,看到丁琳由一個胖乎乎的滿臉是痘的高中生,成長為一個獨立自信的大學生,再蛻變為一個美麗的兒童醫院醫生。
讓人感動的是,一家人都在感恩彼此。
丁尚彪說,謝謝妻子支持他的理想。
陳忻星說,女兒最應該感謝的是父親。
丁琳說,沒有父母就沒有她的今天。
這個紀錄片之所以命名為《含淚活著》,就是因為這15年來,三人都在離別和思念得淚水中度過。
但最後,他們終於贏來了大團圓。
丁尚彪直到女兒醫學博士畢業才決定回國。
回國之前,他特地去了當初到日本的第一站,北海道的語言學校。
現在,一家人都已拿到綠卡,定居美國。丁琳成了一名出色的婦產科醫生,也已結婚生子,有了幸福的家庭。
從他們的日常照片來看,他們現在過得十分富裕。
但丁尚彪還是沒有閒下來,憑著自己的技能,在某大型酒店當廚師。
他還嘗試寫作,併成功在紐約中文報紙上發表文章。
有很多人,生活安逸卻天天叫嚷著無聊,丁尚彪卻用15年的含淚堅持,改變了家族的命運。
為了一個目標而堅持不懈地奮鬥,這種人類才有的精神,永遠讓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