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注的極致是什麼？徒手攀巖這項容錯率接近零的極限運動也許能給你答案。在沒有任何保護的情況下攀爬懸崖峭壁，但凡有絲毫走神或干擾，就很有可能命喪懸崖腳下。
剛獲得了第91屆奧斯卡最佳紀錄長片的《徒手攀巖（Free Solo）》，記錄了攀巖屆大神艾利克斯（Alex Honnold）攀登酋長巖（El Capitan）的過程。這原本是一個小眾題材，而且它的敘事方法很標準，不打亂時間線，主線中穿插一些採訪和資料作為補充。要說有什麼特別，導演的獲獎感言也許能說明問題：“這部電影獻給所有相信不可能的人”。
主人公艾利克斯，很多特質都值得送進非正常人類研究所，比如他因為從小缺乏表達愛的環境，以至於23歲才會“學習擁抱”；他的母親最喜歡一句諺語“沒有足夠好”，讓他在否定中長大，無止境的自我懷疑；比如他住在貨車裡，居無定所；比如他大腦中的杏仁核對刺激的反應程度低於常人，也就是說，他需要極高的刺激才會感到恐懼。
但就是這些異於常人的特質，使得他天生與攀巖這項運動契合。離群索居，物慾和情感需求都減到最低，他將所有的精力都專注於攀巖。控制飲食，保持身體狀態，研究攀爬的路線和難點……在正式徒手攀爬酋長巖之前，艾利克斯已做了精密周全的準備。先是請來有攀爬經驗的湯米作為夥伴，在他的帶領下熟悉路線，將900多米的巖壁拆解為31段，總結出每段線路的特點和難點，把最難點鎖定為6處，經過上百次的有保護攀登反覆試驗尋找最穩妥方案，逐個擊破。在艾利克斯看來，風險是可控的，他把經驗寫成詳盡的攻略，最終只需要“執行”。雖然滿懷征服聖地的熱望，仍然保持著對自然的敬畏之心。
除去攀巖，他身上也有稍微“接地氣”的那一面，比如，他遇到了一個女朋友桑妮（Sanni）。其實感情對於他是種牽絆，在與岩石的交流中，他需要絕對的專注屏蔽一切干擾。“做高水準的徒手攀巖，真的要有一副精神鎧甲，但一段浪漫的戀愛是不利於形成精神護甲的”，湯米如是說。
最初，女友的存在確實影響了他的發揮，接連兩次，數年不曾受傷的他在帶桑妮練習時出現失誤導致骨折。他也說不出原因。但桑妮有一種典型的美國甜心特質，她的開朗和照顧讓艾利克斯的貨車變得有活力，也把他變得更樂於與人交流。最終，當影片將近完結，艾利克斯攀巖成功與女友通話，桑妮說“我愛你”時，不善表達感情的艾利克斯很自然地迴應“我也愛你”，變化就這麼悄無聲息的發生了。
可是對艾利克斯來說，攀巖仍然是愛情不可比擬的。桑妮是一個家庭型的人，希望和艾利克斯建立穩定的生活，可艾利克斯明白他終生熱衷的事業就是冒險。“誰都能活得輕鬆舒適，但如果人人如此，世界就無法進步”。徒手攀巖的路上曾不斷有先驅墜下，但仍然不能阻止後來者的腳步。如果能找到一生所愛，願為其生也為其死，這個理念在徒手攀巖這個職業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也許相較於跌落山崖腳下，身體機能的老化更令他們不能接受。這個答案無從知曉了。
拍攝極限運動，片中卻很少見緊張刺激。在最後20分鐘的正式攀爬之前，前面用了足足80分鐘的篇幅來為高潮鋪墊，這部分節奏緩慢，似乎留足空隙給觀眾思考。無論從事何種職業，有心將專業做到極致的人，都能將不斷反覆和精進的過程當做靈性的修行。
在筆者看來，他與戀人相處時的微笑是溫柔的。但在攀登酋長巖成功的那一刻，他臉上出現了全片最燦爛的笑容，眼裡光芒熠熠。
可是簡單慶祝過後，被問到接下的計劃，他答：懸掛訓練。人類的情感對於他來說也許只是絕壁上的一朵花，而那些靜默的岩石、高空呼嘯的風，則與他形成一個完整自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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