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全鄉召開致富勞模大會,巧珍獲致富勞動模範和鄉人大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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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全鄉召開致富勞模大會,巧珍獲致富勞動模範和鄉人大代表

第五章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高嘉林退伍回來的消息像報喜鳥一樣,很快就在村子裡傳開了,鄉鄰鄉親誰也沒有對此表現出過分的驚訝。農村的娃娃當了兵不回來的能有幾個,哪都能像他叔叔高玉智那樣有本事哩?於是,見了面笑著打聲招呼就過去了。唯獨對他一連幾天回來後沒有露臉到地裡幹活,都有些瞧不起他。

不同的是,巧珍的消息也很快在全鄉傳開了。這天,天氣朗晴,全鄉召開致富勞動模範大會,會上巧珍一人獨得兩項榮譽,致富勞動模範和鄉人大代表。

路上,巧珍邁著輕盈的步伐,心裡盤算著怎樣擴大養殖規模,幫助更多的鄉親致富。

村口,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巧珍在大家的簇擁和歡呼下,臉紅撲撲的害著羞回到家中。這一天是巧珍最難忘的一天,從這以後全鄉村民傳頌著她的事蹟,巧珍這樣的女能人,這下是對著窗戶吹喇叭——名聲在外了。

此時的高嘉林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那個夏天,剛被清退了民辦教師的時候,但又覺得此時內心並沒有那時那般痛苦。畢竟是命運讓他回來的,沒有高明樓也沒有馬佔勝的原因。如今田地都是分田到戶了,有些家人手多早把麥子種上,其它的也都趁著剛下過雨,墒情好,緊趕慢趕著犁地播種。唯獨自家地裡,他抬起頭,向溝口望去,父母佝僂著身子正在耕種。他的心躁動不安,農村還是待不下去了,可出路又在那裡呢?天地總是這麼的狹窄……站在自家院子裡,高嘉林覺得自己就是農民眼中的“二流子”,年紀輕輕沒病沒災的,咋就不能上地裡去幹活呢?做農民有什麼不好,就那麼不甘心?……想到這兒,高嘉林猛然轉身,抓了藍布上衣披在身上,扛了鐵鍬就要出門。突然,院子裡一個聲音高聲問:“嘉林在家不?”

高嘉林一看是村支書高明樓。幾年不見,高明樓比以前瘦了,臉色也不是那麼紅潤了,但還是神氣十足,一副官架子。見他出來,高明樓以一種長輩的口吻埋怨道:“嘉林呀,回來了咋不去家裡坐坐哩?要不是三星迴來跟我說,我還不知道哩?咋樣,剛從部隊回來還不習慣吧?咱農村不比部隊啥東西都有,以後缺啥直接到家裡去拿,別讓你爹孃再東家找西家借的。”

聽高明樓講完這番話,高嘉林心裡很是不以為然,很憋氣。剛想說兩句反駁的話,又聽高明樓接著說:“聽恁爹說地還沒犁,也別等誰家的牛了,下午正好三星沒事,讓他開著拖拉機去,一會兒就犁完了。你也別瞎轉了,放著自家人不找,咋去找外人哩?就這樣說定了。”高明樓說完,露出得意的微笑,親熱地拍了拍嘉林的肩膀就走了。

其實,高明樓故意向他討好,只是嘉林還在迷茫著,不十分明白,高明樓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是不是還想搗他的鬼,使什麼壞心眼兒?這一切一切,都是高嘉林今後不願看到的。

正當高嘉林模稜兩可,思忖著見不見三星時,突然瞅見三星開著拖拉機從門外過,只好硬著頭皮把高明樓的話傳給三星。

走在公路上,高明樓摸著紙菸點著了,一路抽一路思謀,心裡這件事總是放不下,馬上就要改選村支書了,高嘉林偏巧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他能寫會算,性子又硬,年紀又輕,又是黨員,只要他肯幹八成是有希望的。自打分了田地,村裡人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鄉里剛換了書記,能不能當上真是很難說。尋思著兩個兒子又都是那樣,三星除了開個拖拉機什麼也不會,大兒子還好,有個精明的兒媳婦。想到巧英,高明樓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兒媳婦的妹妹巧珍,心裡就不由得敞亮起來。難得巧珍這孩子大字不識幾個,居然有這般眼光,政策剛下來就跟馬拴靠著養雞養豬,掙了錢,蓋了一座整整齊齊的院子,還當上了鄉人大代表。巧珍風光了,親家劉立本也高興得臉上長滿了花朵兒。聽說巧珍還準備在馬店辦個代銷點(注:生意人開的小賣部),昨天就讓媳婦把錢給送去了,說是剛蓋了房怕錢不夠,其實還不是想丈人女婿合夥做買賣,兩家都不吃虧。想到這兒,高明樓不得不思謀怎麼才能讓巧英連著姊妹的關係,跟巧珍說說,萬一高嘉林真的出人頭地了,也不好意思“修理”他。

三星在村口水坑旁刷拖拉機,望見他爸低頭走路,就吆喝一聲,把明樓嚇了一跳。望著兒子高喉嚨大嗓門,高明樓生氣地說:“幹啥哩,你瞎咋呼啥?”

三星撓撓頭,看著父親沉著臉,不知道誰又招惹他了,急忙問:“後晌要去給嘉林家犁地?”

“咋了,你媽沒跟你說?下午就去。”高明樓說話的語氣有點兒重。

“那俺丈人家前天就說了,你咋忘了哩?”三星搓著手,這種得罪人的事,真讓人左右為難。

木訥的三星根本沒有理會父親的心思。高明樓看了兒子一眼,腦子裡不怎麼活道,就責怪道:

“先把你高大叔家的地犁好了再去後山。不只是今天,以後你高大叔家裡有啥活了,也緊著他們的先幹。”

三星沉默了,彷彿他的聲音一下子中斷了。

見三星還有些不情願,高明樓嘆口氣,呵斥道:“照我說的做,以後咱用得著人家的地方還多著哩!”

父親的話斬釘截鐵,三星只好順著父親的意願辦了。

高嘉林家的地犁完了,又趁著水分充足種上了小麥。黃土高原一年的農活,總算是劃上了一個句號,就等著來年收成了。

漸入深秋,天一天比一天涼了。下了幾場秋雨,接著就是雨夾雪,黃土高原徹底地進入了冬天。高嘉林的父母早早地就把棉衣穿上了。這天早晨起來,高玉德的老伴叫嘉林起來吃飯,喊了幾聲沒見動靜,推開窯洞門一看,窯裡已經沒人了,嘮嘮叨叨回到自己的窯洞,高玉德咳嗽著問:“咋了,又出去了?”

“可不是。唉,你說這娃兒成天就顧著東跑西跑,也不幹點正經事,這以後的生活咋過呢?”高玉德聽了老伴摻著心疼的埋怨,也是無語。論理,娃娃的事他不懂也不想懂;論事,娃娃應該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畢竟娃在部隊鍛鍊過;論理想,娃娃的人生他讀不懂,一切一切都是霧裡看花,水中望月。高玉德有塊心病,自己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唯一的心願就是兒子能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滿心指望兒子退伍回家,能安下心來踏踏實實做個農民。高明樓劉立本恁能,恁會算計,還不是當一輩子農民。可自己有時又覺得兒子似乎跟他們不一樣,啥地方,哪兒不一樣他也說不清楚。前幾天,兒子從縣裡趕集回來,高興地拿著報紙給他們看,說是自己的文章又發表了。那時候,高玉德突然覺著害怕了,似乎覺得兒子又要離開他們老兩口遠走高飛了。然而,之後兒子的沉默又讓他覺得心虛了,年輕人想離開農村,過更好的生活又有什麼錯呢?誰讓他老兩口栓不住兒子的心呢?

“唉,兒大不由爺,隨他的便吧!”高玉德唉聲嘆氣地說。

“我說老伴,嘉林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咱就放手吧!”母親鬆了一口氣說。

“這娃兒太有想法了……滿腔熱情想把日子過好……是一匹野馬……”

“豈止是野馬,那是一頭犟牛!”

高玉德激動得很厲害,深深陷入沉思,又住了聲。

“我說老伴,嘉林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咱就放手吧!”母親鬆了一口氣,很機械地重複說。

“好吧!”高玉德開始對這個家庭充滿了無限希望,“真是兒大不由爺,咱就由著他吧!”

炭火驅走了寒氣,炕燒得燙手,整個窯洞都暖烘烘的。

高玉德老兩口知道自己窮家薄業,塌牆爛院的,家裡沒有一件值錢的,居然大能人高明樓家裡給說媳婦,高興得老兩口合不攏嘴。想到這兒,高玉德拿著煙鍋在炕欄石上敲了敲,問老伴,“前兩天明樓家的來說,山坡背後村裡他二兒媳婦的本家有個女子二十五了,不要彩禮就想跟嘉林成親,你咋跟嘉林說哩?”

高嘉林的舉動讓母親也束手無策,一籌莫展。“唉!還能咋說?咱嘉林天不亮就出去,天黑才回來,一回來就趴在那寫呀畫哩,我還沒說兩句他就煩了,到現在連人家叫啥名兒還不清楚哩。”

高玉德往嘴裡送著玉米摻白麵做的饃饃,也不顧玉米渣粘到花白鬍子上,思謀著說道:

“嘉林天黑回來了,再好好跟他說說,咋說也二十七八歲哩人了,該結婚了。再說,又是明樓家來提的親,咋著也得見見面,成也好,不成也罷,面子要過得去,不能叫人家難看,戳咱老兩口的脊樑骨。”

“他要是不聽呢?”母親突然抬起頭,對高玉德說,“不過,我相信這娃兒還到不了這個地步!”

“聽不聽就要和他講清楚!”高玉德又坐到長凳上,看上去疲憊不堪,極度虛弱。

老兩口商量妥了,只好耐心等兒子回家。

早出晚歸,晝夜趕路,高嘉林快步走在大路上。天落黑得早,今天剛採訪了小馬河鄉的幾個萬元戶,稍微一耽擱,來不及趕回家天就黑了。好在都是熟路,他一路走一路想著,回去以後該怎麼寫這篇通訊。此時,黑黝黝掉光了葉子的棗樹林裡沒有一絲風,就剩過冬的麻雀縮在家家戶戶的屋簷底下,互相依偎著取暖。餓癟的肚子咕嚕嚕直叫,高嘉林猛然想起沒有吃午飯。這時,他才覺得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兩隻腳倒是熱乎乎的,如果腳底板不磨得痛的話,還是十分愜意的。

到了自己的小院,高嘉林把柵欄門搬開又重新擋好,就見父母窯洞裡透出光來,母親顛著小腳開了門叫他。吃了飯坐在窯洞裡,老兩口估摸著把早晨商量好的話跟兒子說了,互相看著等嘉林回話,心裡都撲通撲通跳的厲害。此時,高嘉林內心是矛盾的,他不想這時候結婚,因為在他看來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德順爺爺說的對,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如今,他認準了也開始走了,不希望再出現意外的事情。他倒不是抱定了獨身主義,但是此時很清楚,他的未來不會侷限在這個小村莊裡,而是將會有一大片的天地等著他去闖。娶一個農村姑娘,整日裡柴米油鹽莊稼牲口,兩口子合不來無疑會拖他的後腿。換句話說,他就不會拖人家的後腿嗎?成天不在家,把家裡地裡老人孩子都扔給女人操勞,難道對人家公平嗎?無論如何,這門親事是不能答應的,要是不答應爸媽這邊怎麼說?親戚朋友街坊鄰居又該咋看待?高嘉林才不管這些,滿腦子裡琢磨著怎樣擺脫農村,任憑父母怎樣苦口婆心,就是撬不開嘉林的這張嘴,連個頭也不點。

高玉德目睹面前可憐的兒子,又心生憐憫地說道:

“兒啦,你要是有啥不痛快的事,你就說出來,這樣也能散散氣消消愁,別悶在心裡憋出病來。”

許久,高玉德兩口見兒子始終不說話,還以為他看不上人家,埋怨道:“娃娃呀,你還看不上人家哩,你看看咱窮家破院的,一件值錢的毛都沒有,人家肯跟咱就算不錯了,咱憑啥再嫌棄人家哩?你都二十七八了,跟你一般大的娃娃,人家生的娃都上學了,你還讓俺等到啥時候哩?”說到激動的時候,高玉德捶捶胸脯,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母親也跟著勸高嘉林,“眼光不要太高,農村的媳婦會過日子就算不賴了,像巧珍那樣的哪裡還有啊?就算有,憑咱家,人家也不一定願意跟咱啊?”

“巧珍”兩個字,像一顆定時炸彈,又一次擊碎了高嘉林的心……巧珍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他眼前,她那白嫩的臉龐和亭亭玉立的身材像白楊樹一般苗條,一張生動的臉流露出內心的溫柔和多情,長睫毛下的兩隻大眼睛撲閃著,含笑時微微咬著嘴脣,一副天然融合的自然美。這樣的姑娘再也找不到了。

高玉德老兩口絮絮叨叨唸叨了一個晚上,也沒聽見兒子蹦出一個字。高玉德又掏出一根菸,看著低頭不語的兒子,突然捶著炕沿痛心地問:“嘉林呀,你究竟是要咋辦,氣死俺啦!”緊跟著又是一陣咳嗽……

高嘉林的心猛地一陣狂跳,父親的話對他的神經衝擊太大了。

倏地,巨大的感情潮水在高嘉林胸膛裡洶湧澎湃。愛情啊,甜蜜的愛情,它像無聲的春雨悄然地灑落在高嘉林著急而煩躁的心裡。此時,他只覺得心裡堵得厲害,父母說的沒錯,按照農村的習俗,像他這樣年紀的人早就該結婚了,再也找不到他這麼大的未婚男人了。自己家裡塌牆爛院,沒有一件值錢毛的東西,有個人肯跟著就算不錯了,看來是不應該再挑了。甜蜜的愛情在他不幸的時候到來了。高嘉林用自己那雙老大老大的黑眼睛驚慌地注視母親,忽然發瘋似的揪了一下頭髮,收拾了一下滿心的悲傷,立即順從地張開雙臂,終於點著頭對父母說:“俺聽二老的,跟媒人說吧,這幾天俺就見面。”

“這才讓我覺得快樂!”

高玉德一看兒子同意了,便從炕欄(就是過去農民在炕與灶臺之間砌的一道大約五十釐米高的隔牆)慌忙赤腳片溜下炕,和嘉林母親起身去休息了。

夜悄悄的,天上的星星已經出齊,月光朦朧地輝耀著大地山川。

第二天,高玉德老伴趕緊到高明樓家裡,說明嘉林同意了。高明樓正好也在,急等著催老伴和二兒媳婦到山背後村兒媳孃家去提親。當天上午,他們就領著二兒媳的一個本家姐姐來了。高玉德老伴先看見,雖說不上實打實的俊,也是本本分分莊戶人家的閨女,長的落落大方。高明樓家裡又拉著高玉德老伴,悄悄地說明了女方不要彩禮,但有一樣,得嘉林順順當當點頭才行。高玉德老伴聽了高興得合不攏嘴,一路小跑著到家裡去喊兒子,兒子能攤上這樣的好媳婦也算有福氣了。

高嘉林正坐在炕上寫東西,聽到母親的喊聲,急忙穿鞋出來看,望見母親領著一群人到自家院子裡來,其中有高明樓家的,還有個小媳婦拉著個大姑娘。高明樓家裡的樂呵呵到了跟前,猛地拍拍嘉林的膀子,高興地說:“看這娃,平日裡恁多話,今兒個見了面咋連個招呼也不打呀?玉蘭啊,來來來,到嘉林屋裡坐坐。別看家裡東西少了點兒,這娃可是個好娃,山裡山外,還有咱這山窩窩裡,再也找不出這麼個有出息的人了。”一群人擁著把那個大姑娘讓進了窯洞裡。明樓家裡的看炕上還算齊整,也沒多說話,領著一群人到院子里拉家常去了。

高玉德意思還讓明樓家裡的到窯裡坐,她站在窯口瞅了瞅擺擺手說:“就在外頭吧,這兒敞亮。”

農村雖然人情複雜,但是人是挪不走的,左鄰右舍的親情是刀子也割不斷的。

高嘉林也跟著進了窯洞,望見那個叫玉蘭的女子拿起了炕桌上的紙看,急忙上去抓了過來,塞到抽屜裡,說:“還,沒寫好。”

此時,高嘉林有意躲閃著劉玉蘭的目光,她立馬臉紅了,捏著衣角低著頭,說:“你別藏了,俺……俺不識字。”見嘉林不說話,以為他嫌棄自己,急忙又說,“可俺會勞動。俺是老大,家裡姊妹多,從小俺就幹活,俺在地裡頭勞動不比男人差。”

高嘉林更覺得奇怪了,迫不及待地追問:“那,你為啥要找俺哩?俺家的窮光景……”

“家窮俺不怕,俺有的是力氣。你瞅瞅,俺年紀也不小了,找個知冷知熱的人家就行啦!”

高嘉林詫異了,以前巧珍愛他,是因為看上他的人品文采;黃雅萍追求他,是因為他出眾的才華;劉玉蘭找上他,則是希望找個知冷知熱的男人,好好過日子。好好過日子,這對高嘉林來說是多麼美好而遙遠的字眼啊!兩個人互相看著,眼睛裡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接著,劉玉蘭又小聲地說:“人生要認準自己的路,人生路上遲早會有收穫的。”

話音剛落,高嘉林猛然抬起頭,吃驚的看了劉玉蘭一眼,發顫了一下,心想:“一個大字不識的女子,能說出這樣的話,這樣的女子值得珍惜!”

“人生要認準自己的路,人生路上遲早會有收穫的。”高嘉林也重複道。

“唉,我想得如果不對呢,”劉玉蘭突然不由得小心翼翼地說,“我是不是說錯了?”

“對,對!”高嘉林滿臉愁容,慢慢從凳子上欠起身來。

這是一間十分簡陋的房子,牆紙已經發黃,落滿了灰塵,而且都快要從牆上掉下來了,小屋非常矮,個子稍微高一點的人,老是覺得彷彿頭就要撞到樑上。

高嘉林和玉蘭在窯洞裡頭說話,外面明樓家裡的壓低了聲音跟高玉德老伴商量結婚用的東西。玉蘭家條件也不好,難得她父母都明白事理,只要求嘉林以後好好待閨女,至於這婚事大辦也好儉辦也罷,是那麼回事就行了。

直到結婚那天,高嘉林仍然在迷茫中,也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這樣點了頭。但人已經在自家窯裡了,從今後,他就是一個地地道道農村的男人,他的父母是農民,老婆是農民,他自己也是農民,沒有逃避的可能了。命運就是這樣玩弄自己,昔日的遠大理想一切都變成了泡沫。高嘉林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人生,這樣的人生對他太不公平了,太殘酷了。

高玉德在村裡是個本分的農民,說不上窮困潦倒,但在這方圓幾十裡窮得也是出了名。來看新媳婦的,也都是平日裡和家庭關係好的農家。雖說人少,但因為是年關,這幾年日子也都好過了,大閨女小媳婦也都穿上漂亮的的確良、的卡、藍咔嘰衣裳,婦女們除了幫忙招待客人,其餘的都到院子裡臨時壘的大灶上幫忙,熱熱鬧鬧地辦下來了,沒人見怪。唯獨大媒人明樓家裡的只露了個臉,就叫二兒媳替她,自己回家去了。大家也都沒說什麼,誰都知道明樓這回選村支書被原來的村長高立志給頂了,有了落差,心裡不暢快,整天在家裡窩病。

山前山後,方圓幾十裡,山窩窩的農民心裡都明白,高嘉林的這樁婚事是看著高明樓的臉面說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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