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年豬在80、90後念念不忘兒時味,現在農村很少見了

農村 農民 養豬 畜牧業 農業 農人姚弟 2018-12-09

殺年豬又快到了,對兒時最為深刻的記憶,莫過於吃。這期間的大嚼,彷彿是對每個人一年到頭辛苦工作的一種慰藉。童謠中有說“小孩小孩你別哭,進了臘月就殺豬”“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月就是年”,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們盼望殺年豬吃肉的心情。

小時候,村裡人一年的生計除了田地裡刨的,就靠圈裡養的。印象中,村裡家家戶戶都養豬,好強的母親自然不會落在人後,家裡每年都養兩頭豬。豬對舊時每戶村民來說,算得上是生活中的標配。豬的功效有很多,首先它是個清道夫,家裡的米糠、潲水、紅薯藤葉、菜葉等,混鍋煮沸,往豬槽裡一倒,便一乾二淨了,毫不浪費。其次,豬最能漚肥,這對農家來說,可以省卻一大筆肥料開支。最重要的是,養豬到年底能獲得一筆收成。在平日裡,村裡人總會相互借支些錢應急,每次說到還錢的日期,便會說“等到殺豬的時候再還給你”,“殺豬”對借錢的人來說是最大的保證。

殺年豬在80、90後念念不忘兒時味,現在農村很少見了

那時候,每年冬至一過,氣溫驟降,農村的許多人家就要開始殺年豬了。還有一句俗語:年豬叫,年快到。所以農村裡開始殺年豬,也意味著距離過年越來越近了。尤其是每年年關將至,只要到臥在江西眾多丘壑間的村村寨寨走一遭,就會聽到以豬叫聲為主旋律的鄉村“交響曲”,即可以看到一幅幅“殺年豬、吃年豬飯”為主題的“民俗年畫”。

我們村是一個傳統村莊,在我小時候仍然保持著數百年來自給自足的狀態。村裡人員各有所長,分工明確,瓦匠、泥匠、篾匠,彈棉被的、賣酒的、剃頭的、殺豬的,各行各業均有人操持。村裡殺豬的的叫何二伯,具有典型的屠戶形象,人高馬大、肥頭大臉,讓人一看便覺得家裡從來都不缺油少肉。要叫何二伯殺豬,那也得提前預定時間,他常年走村入戶,殺豬賣肉,算是村裡最早富裕起來的一批人。

殺豬的頭一天,母親都會將豬餵飽。殺豬當天早上,父母便早早劈柴燒水。待叔舅等人到齊,三四個男人便進入豬圈,捉住豬的四蹄,何二伯拿出五十公分長的大鐵鉤,勾住豬的脖子往外拉。每次至此,豬就會發出淒厲的慘叫聲,母親便不忍再看,畢竟一年來,每天都在精心餵養,甚至請醫看病打針,傾注了不少心血。殺豬的過程是比較費勁,一般年輕力壯的四五個男人來完成,如果不注意就有可能受傷,農村的豬好動,力氣比較大。記得小時候,村子裡一家人殺豬過年,結果豬沒有捆綁好,有個人的手就被豬咬到了。別小看豬,惹怒了它,也是會攻擊人的。接下來就是殺豬匠下刀了,這也是有講究的,刀子沒下好,豬半天斷不了氣,看著都讓人覺得痛苦;刀子下準了位置,殺豬匠兜著頭,其餘人員拉著四蹄,過不了多久,血就放幹了,豬,便殺到位了。

殺年豬在80、90後念念不忘兒時味,現在農村很少見了

把豬殺死後就開始燙毛、刮毛,有地方還要用火烤。最難刮乾淨毛的地方是豬頭,需要用火燒塑料袋滴在豬頭上,等幹了再一塊一塊的連毛往下掰。這個時候,柴火灶灶膛裡的火要燒的旺,熱水得一鍋一鍋接著燒,除了燙毛還有很多油膩的東西要洗。幾個男人一起用力把豬掛在木梯架上,由殺豬匠給豬開膛破肚。這個過程也是最能體現殺豬匠刀法的時候,有一個詞叫“庖丁解牛”,用在這裡最合適不過。殺豬匠的刀子要懂得避重就輕,用最簡單的刀法、最少的力氣和最短的時間將豬肚的內臟分門別類,並清理乾淨,最後切下豬頭。除了自己家裡留下幾十斤肉、豬頭和豬血外,其餘都會統統裝進籮筐過稱賣給殺豬匠,殺豬匠往往顧不上吃飯,會在第一時間騎著車載著新鮮的豬肉趕到圩鎮上去銷售。

在村裡,每戶殺豬完畢,家裡的女主人都會炒菜做殺豬飯。除了親戚與近鄰,只要有人來到或從家門經過,都會被熱情招呼入席。那時候的豬養的時間較長,一般都是接近一年或一年以上,喂青飼料(洋芋、紅薯、包穀等雜糧,菜葉、瓜果、野菜等),是真正的綠色原生態食品,豬肉味道極為純正,加上獨特的烹飪祕方,殺豬飯的豬肉,或加上大蒜、青椒紅燒,或加上芋子清蒸、或鍋仔燉湯,每一道菜都顯得特別的香。美味可口的一頓殺豬飯,除了在一起能吃肉喝酒,更是一場親朋好友的聚會,“五魁首、六個六、七個巧、八匹馬”的聲音此起彼伏,簡單的遊戲就能讓人不亦樂乎。

留下來的新鮮豬血,被母親一碗一碗地分盛給了鄰居們。留下的豬頭,在大年三十那天一早,母親便會將其放進大鍋裡燉,直到豬頭肉與豬骨頭分離為止。端著豬頭骨大口地啃上面殘存的豬肉,至今仍是我們仨姐弟最美好的回憶。那時,農村家家戶戶裡都有這樣非常大的、狗咬不動的兩塊豬頭骨,啃著香氣撲鼻的豬頭肉,應該不僅只在我們姐弟兒時的印記裡。豬頭肉被放進了一個大臉盤,加上湯水,第二天便是一臉盤凍的緊實的豬頭肉和肉凍,這就是正月裡所要吃的肉。

殺年豬在80、90後念念不忘兒時味,現在農村很少見了

與豬有關的兒時記憶還有很多。小時候,姐姐與兄長對母親的養豬行為非常不理解,因為不管酷暑嚴寒,他們每天放學都得去田地裡斫一籃豬吃的野菜回來,回到家裡,大家腹中早已餓得咕咕直叫,而為了等父親,母親又常常都是先煮完豬食,再做飯給大家吃。姐姐與兄長就此每次都說母親偏心,更愛豬。有一次,我搬著畚箕坐在母親身邊看她剁豬菜(將紅薯藤葉剁碎),看著看著,覺得百無聊賴,便搬著畚箕坐在大門背後玩,不知不覺,便在母親剁豬菜的“篤、篤”聲中睡去。等到母親將豬菜放進鍋裡煮時,轉身不見了我,便村裡四處找尋起來,眼見天黑,母親也慌了神,回家準備關門,再發動鄰居、親戚一併找人,就在關門的一剎那,發現了我,睡的正香,我想母親當時的臉上定然滿是溫柔的微笑。媽媽罵我們姐弟笨時,常用的一句話就是“你是教不便(會)的豬啊!是豬都教會了!”回頭想想,豬有時候的確不會想象的那麼笨,在豬圈裡,它知道在哪個區域睡覺、哪個區域吃豬食,哪個區域大小便。

現在的食材日漸豐富,豬肉成了我們餐桌上最普通的一道菜,但兒時的豬肉味道,以及豬肉背後的故事,是我們再也走不回的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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