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心源《儀顧堂集》的版本

陸心源 咸豐 顧炎武 光緒 潘祖蔭 善本古籍 2018-12-09
陸心源《儀顧堂集》的版本陸心源《儀顧堂集》的版本

陸心源《儀顧堂集》有四個版本:八卷本、十二卷本、十六卷本、二十卷本四個版本,各個版本在收錄文章的寫作下限、編修與刊刻的時間、地點等方面都有不同程度的差異。其中,收錄文章的總數和部分文章增刪修改的情況,不僅反映了陸心源由熱衷試舉到關心史籍文獻的學術變化軌跡,而且也顯示了他作為藏書大家收藏群書的過程。

陸心源《儀顧堂集》的版本

陸心源(1834—1894),字剛父,號存齋,晚號潛園老人,浙江歸安人。咸豐九年(1859)舉人。同治四年(1865)簡廣東南韶兵備道,六年調高廉道,繼丁外艱,星奔回籍。十一年閩督李鶴年奏調赴閩,總辦稅釐、通商、善後諸局並海防事宜,署糧鹽道。因與署督不和,即乞養歸湖州。後刻意藏書,專心丹鉛。陸氏學尚顧炎武,故以“儀顧”顏其堂。所著《儀顧堂集》,《儀顧堂題跋》、《續跋》,《皕宋樓藏書志》等約七百餘卷,合署曰《潛園總集》。

陸心源《儀顧堂集》的版本

李靈年、楊忠先生主編之《清人別集總目》著錄陸氏《儀顧堂集》有八卷(附《別稿》一卷)、十二卷、十六卷、二十卷本四種,國家圖書館均有收藏。今就所見《儀顧堂集》各本的編修刊刻情況略陳如次,並簡要說明作該書版本比較研究的意義。

一、《儀顧堂集》的版本

(一)八卷本《儀顧堂集》

陸心源《儀顧堂集》的版本

《儀顧堂集》八卷本附《別稿》一卷,每半頁十行,行二十字,四周雙邊。卷首依次為題詞五條(分別署“樹人徐宗斡”、“子苾吳式芬”、“朗亭沈兆霖”、“鄧輔綸”、“定甫王拯”),敘三篇(分別署“同治紀元之四月德化萬青藜”、“咸豐己未孟冬同裡徐有壬”、“己未春二月歸安姚誠”),自序一篇。自序末頁有“德清蔡匯滄編次”、“同裡孫鑄校字”。各卷卷端題“儀顧堂集卷某”,次行題“歸安陸心源撰”。書中每篇文章結束後輒另起一頁刻印下一篇。

書前姚誠敘日:“己未之春,錄其先後所作文,得四十餘篇,為《儀顧堂集》,俾予為之敘。”可知是時(咸豐九年春,1859)書尚未刻。徐有壬敘中說,“今君將計車,屬餘識數語於卷端,以當贈別”,同治元年(1862)萬青藜敘中說,“入都請覲,將筮仕粵東。出所著示餘”,大抵其時可見者皆為抄本。是書卷末有“羊城西湖街正文堂承刻”小字牌記兩行,則其刻於廣州無疑。據繆荃孫《二品頂戴記名簡放道員前廣東高廉兵備道陸公神道碑銘》記載,陸氏中式後遵例以知府分發廣東,後奉直督劉長佑奏,辦直東豫交界剿匪事宜,王拯題詞中“頗聞橫戈躍馬,倥傯頻年……即時局艱危,要在興復之機”諸語,當指此事。剿匪告竣,奏留直隸,整頓吏治,薦擢道員。當時,其書應無緣刻於廣州,因為他直到同治四年擢為廣東南韶兵備道員後才正式南赴。《韶兒壙志銘》曰,“同治五年三月,餘以吏事至廣州”,則知此版之開雕當不早於同治五年(1866)。

(二)十二卷本《儀顧堂集》

此版《儀顧堂集》,每半頁十行,行二十字,白口,四周雙邊。卷首為“儀顧堂集目錄”,行末題“存齋陸氏所著書”,目錄共九頁。各卷卷端題“儀顧堂集卷某”,次行題“歸安陸心源撰”。國家圖書館28844號館藏即此版印本。書中有墨筆批註,如目錄頁五“記卞小疋遺事”,墨筆將“疋”字改作--“雅”,頁六“禹貢說斷跋”下有墨字“傅寅禹貢集解跋”,卷一《釋唐》篇“唐”字下注“音柘”。

此版系據八卷本擴充而來,且有些相同的篇目仍用八卷本的書版印刷而成,這一點可由兩版中頗多書頁有相同的斷版現象推知,如卷一《釋目》、卷二《南宋酒課考》、卷四《送徐君青中丞巡撫江南敘》、卷五《歸雲庵名人墨跡記》等篇中均可見相同的斷版。特別是有些篇目在兩版中所處頁次並不相同,為了仍能使用原有的書版,十二卷本對個別篇目的頁次作了挖改處理。如卷七《蔣州判別傳》篇,八卷本位於頁四、頁五,十二卷本位於頁二、頁三,其中書口上的頁碼“二”與“三”就是由“四”、“五”挖改而成,且留下了明顯的痕跡。個別篇目則對文字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挖改,如卷六的《詔授光祿大夫太子少保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御史湖廣總督吳文節公神道碑》篇,八卷本將吳文鎔之子記為“飴原”,十二卷本均改作“養原”;八卷本誤記咸豐皇帝廟號為“獻廟”,十二卷本訂正為“顯廟”等等。

十二卷本《儀顧堂集》新增篇什的刊刻時間不詳,不過該本卷八《記異》篇中有“同治十年三月二十二日”的紀日,則其刊刻時間必晚於此。

(三)十六卷本《儀顧堂集》

《儀顧堂集》十六卷本有《潛園總集》本。每半頁十行,行二十字,白口,四周雙邊。書前有牌記三行,曰“同治十三年歲次甲戌孟秋福州重刊”(同治十三年即1874年)。卷首為潘祖蔭至陸心源札一通(三頁),手寫上版。次“儀顧堂集目錄”十一頁。其中目錄頁第十有兩紙,而第二紙僅有六行文字,與第一紙相比,缺少“卷十六”以下十四行。各卷卷端題“儀顧堂集卷某”,次行題“歸安陸心源撰”。書中每篇文章結束後輒另起一頁刻印下一篇。卷末有同治六年(1867)六月茂名楊廷桂跋一篇。

此版印本國家圖書館藏多部,其中藏書號為7981:59—64者鈐“光緒戊子湖州陸心源捐送國子監之書匱藏南學”、滿漢合璧“國子監印”、“京師圖書館藏書記”等印記,知系由陸心源捐入國子監者,故得以撥交京師圖書館庋藏。

根據十二卷本收文時間的下限、十六卷本的刊刻時間來推測,十六卷本是由十二卷本擴充而成。十六卷本卷一至卷六的篇目數量和次第與十二卷本完全相同,卷一三、一四的篇目數量和次第與十二卷本卷一○、一一完全相同。且十二卷本最後六篇分別是“宋板文選跋”、“足本草堂雅集跋”、“景泰本河汾諸老詩集跋”、“元本洞霄詩集跋”、“隔韉論書後一”、“隔韉論書後二”,與十六卷本目錄第十頁之第二紙上出現的六行篇名完全相同。這大抵是由於寫工或刊工根據十二卷本製作十六卷本目錄時,先製作了一版與十二卷本末卷完全相同的版片,後發現十六卷本內容實際上有所增加,故又重新刻制了一版,而這兩版都付印了,於是造成十六卷本目錄頁第十有內容不盡相同的兩紙同時存在的情況。

(四)二十卷本《儀顧堂集》

二十卷本《儀顧堂集》每半頁十行,行十八字,黑口,四周雙邊。首頁正面題篆字書名,背面有“光緒戊戌孟秋既望俞樾署檢”牌記,則此本刻於是時。徐楨基《潛園遺事——藏書家陸心源生平及其他》稱,“同治六年……心源公寫就《儀顧堂文集》二十卷,在高州初版刊印”,其說當誤,因為此本《儀顧堂文集》中有頗多篇章的創作時間晚於同治六年。

此本卷前有光緒戊戌(二十四年,1898)孟春俞樾序,卷首為“儀顧堂集目錄”十四頁。各卷卷端題“儀顧堂集卷某”,次行題“歸安陸心源撰”。書中文章則依次接排。卷尾有同治六年六月茂名楊廷桂跋、李應珏跋。李跋日“觀察去粵二十餘年矣”,則可知其作於光緒十三年(1887)之後;且跋中稱“賜以《儀顧堂集》、《千甓亭磚錄》、《疑年錄》、《金石學錄補》諸書”,知此時以上諸書皆已刻成。國家圖書館111328號館藏即此版印本。是書卷一首行鈐“陳垣同志遺書”印,知其曾 為陳垣先生收藏。卷二○《北宋本冊府元龜跋》一篇有朱、墨筆的批註及硃筆點讀。有關此篇的批註情況,馮惠民有《關於(儀顧堂集)的批註》一文作了詳細介紹,可以參看。惟文章稱“陸氏《儀顧堂集》有十六卷本和二十卷本”(第85頁),不準確。

二、研究《儀顧堂集》版本的意義

以上對四種版本的《儀顧堂集》之形態特徵作了簡要的描述,並根據筆者所見推測了各版的刊刻時間、地點等。事實上,比較各版《儀顧堂集》的異同還能幫助我們瞭解以下信息。

(一)《儀顧堂集》的文章數量

八卷本《儀顧堂集》共收文52篇,《別稿》為陸心源參加浙江鄉試的策文,共五問。從目錄來看,十二卷本《儀顧堂集》收文160篇,實際收文數亦為160篇。不過此本存在有目無文或有文無目的情況,如卷七《誥授朝議大夫禮部精山司郎中鄭君家傳》、卷八《讀莊子》等篇均未見正文,而卷一○的《傷寒紀元妙用集書後》和卷一一的《春卿遺稿跋》則不見於目錄。十六卷本《儀顧堂集》收文187篇。二十卷本收文235篇。

單從收文數量來看,二十卷本《儀顧堂集》顯然是最多的,《續修四庫全書》收錄此本,大抵為此。然而細核諸本發現,二十卷本未能覆蓋此前的各版。今知共有十篇文章未見於二十卷本,分別是八卷本卷一之《正名解》、《毛詩傳假借釋例》,卷二之《英吉黎國貢市考》,卷四之《四鐵庵詩集敘》,卷五之《重修湖州府城記》、《馬節愍公塑像記》,卷七之《記王樹勳》,卷八之《讀鄧析子》、《臨川集書後》;十二卷本卷九之《禹貢說斷跋》。且,八卷本所附《別稿》收錄的“浙江鄉試策”(共五問)也未包括在二十卷本《儀顧堂集》中。另外,八卷本卷二之《酒課考》篇末按語在“相去不亦遠哉”之後有一段文字,日:“或者謂:稽查不嚴則無以杜私,稽查過嚴則又易滋擾。則應之曰:立舉發之賞則私不杜而自杜,僅止於充公則雖欲擾之而不能。何則?酒之為物,釀也有時,成也有候,盛也有器,而又有氣味之撲人,非若他物可以藏匿。鄰居不舉發,保正得而舉發之矣;保正不舉發,路人得而舉發之矣。至充公之外更無餘罪,則有私者故理應輸財,無私者豈能無端捏造乎?或又日:酒價太貴則飲者必少,恐國家雖有榷課之名仍無榷課之實。則應之曰:某少時所聞酒價較之於今幾增十分之六,而飲酒者未嘗見少;若再增六分之一,恐嗜飲者斷不爭此區區也。且飲者即少,不過課額稍減耳,於國固無損也,況飲者亦未必少乎。”這些文字在十二卷本以下各本中皆無。卷七之《福建督糧道趙君別傳》,在十二卷本以下各本中均作《趙忠節公別傳》,且文字亦有增損。這些內容都是我們在研讀《儀顧堂集》時要注意的。

(二)陸心源不同時期之學術傾向

在晚清學者中,陸心源可以稱得上是“經學、考據、文章而兼經濟者”,不應“僅以藏書家目”之(見前注所引潘祖蔭語)。閱讀《儀顧堂集》,正可對其學術、政事諸方面的才能有一全面瞭解;而比較諸版文集的區別,更可對其不同時期學術傾向有所體會。

今讀八卷本《儀顧堂集》可知,出仕前的陸心源已充分顯現其經學與理學成就,而其文章風格也頗具亭林之風。大概因為此時的陸心源正在積極準備應科舉試,其精力必多用於策試之學,此本中的《正名解》、《儉解》、《毛詩傳假借釋例》,以及《別稿》所附“浙江鄉試策”等諸篇都為舉業所關注者。同時,其精於治史的學術特點在《李廣論》、《張釋之不拜嗇夫論》等篇中也有體現。而《原捐》、《酒課考》、《招撫長興難民充兵議》等篇則已充分呈現了陸氏的政治才能,這些都與俞樾之評“君既優於學,又優於仕,仕學兼優”相契合。

十二卷本《儀顧堂集》比八卷本多百餘篇文章,而藏書題跋在其中佔據大半。可見隨著其藏書的不斷增長,陸氏此時已將精力轉於學術。而十六卷本與十二卷本《儀顧堂集》最主要的變化是增加了《湖州府志人物傳·政績》、《湖州府志人物傳·文學》、《湖州府志人物傳·藝術》、《湖州府志人物傳·寓賢》四部分內容,這與同治九年冬陸心源發起並參與《湖州府志》的撰寫有直接關係。

而比較十六卷本與二十卷本《儀顧堂集》發現,在後者較前者增加的48篇文章中,刻書序跋有22篇,看來陸心源歸鄉里居時期對刻書事業頗為著力。

(三)陸心源的藏書過程

當然,陸心源終是以藏書聞名,皕宋樓更令他蜚聲學界。然今所見之論文、著作對於陸氏聚書之過程鮮有言及者,這大概是由於可用於研究的資料闕如。

不過,若以《儀顧堂集》(十六卷本)與《醑宋樓藏書志》相校可發現,這些題跋多是基於陸氏自家所藏珍善本來撰寫的。如《儀顧堂集》有《足本劉克詩說跋》,《醑宋樓藏書志》卷五即著錄“《詩說》十二卷舊抄本”,按語稱“見《儀顧堂集》”;《儀顧堂集》有《北宋蜀大字本春秋經傳集解跋》,《皕宋樓藏書志》卷八即著錄“《春秋經傳集解》三十卷宋刊蜀大字本”,按語稱“餘詳《儀顧堂集》”;《儀顧堂集》有《遊大昇本宋史全文跋》,《皕宋樓藏書志》卷二一即著錄“《宋史全文續資治通鑑》三十六卷附《宋季朝事實》二卷明天順刊本”,按語稱“《儀顧堂集》有跋”。此類按語見於《皕宋樓藏書志》者有21篇。而兩書著錄各書為同一部者還不止此數。

八卷本的《儀顧堂集》只有6篇書跋:《臨川集書後》、《經典釋文跋》(共四篇)、《段氏說文注跋》。從行文來看,陸氏研讀諸書多是從其內容人手,勘比書中說法正確與否,並未涉及諸書版本。從上文的介紹可知,此版《儀顧堂集》收錄的主要是陸心源出仕之前(1858年以前)的撰作,一方面由於他的治學重心尚在舉業,同時也由於此時陸氏的收藏未為精善,故集中少見其撰寫的藏書題跋。

根據上文的推測,十二卷本、十六卷本文集的刊刻時間非常接近,因此這裡以十六卷本為代表與八卷本作一比較。十六卷本《儀顧堂集》中有書跋86篇,比八卷本多82篇,而這其中多出的文章都是陸心源出仕期間的撰作。此間恰逢咸豐九年太平軍在李秀成的帶領下由安徽攻人浙江,江南藏書舊家歷年的珍藏多在此期間散出,陸氏因此有緣擴充其收藏;而同治二、三年間在直隸所屬山東河南交界處剿匪,四年至六年宦粵,十一年仕閩也給他提供了更多的機會搜訪各地私家祕藏。李宗蓮《醑宋樓藏書志序》稱,陸心源自廣東丁憂回籍時“歸裝有書百匱”;林居六年,亦不忘“近鈔遠訪”;仕閩期間“求書之志日勤”。這些記述都與《儀顧堂集》從八卷本演變為十六卷本時增加的篇章多為藏書序跋的情況相吻合。

由此看來,比較《儀顧堂集》諸版的擴充歷程,再參照文集、《題跋》、《續跋》、《藏書志》等書中著錄的藏印信息,應該可以為研究陸氏藏書過程提供一些相關資料。這也將是筆者下一步研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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