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冬 | 為何我們明明知道愛恨情愁都不過曇花一現,卻還受制於此

“ 合彼神明至精,與彼百化;物已死生方圓,莫知其根也,扁然而萬物自古以固存。六合為巨,未離其內;秋豪為小,待之成體。天下莫不沈浮,終身不故;陰陽四時運行,各得其序。”
樑冬 | 為何我們明明知道愛恨情愁都不過曇花一現,卻還受制於此

01

我們可以變化成任何東西

前面講到“是故至人無為,大聖不作,觀於天地之謂也。”意思是當我們能夠關注到天地的變化,就無所謂對錯、無所謂應該不應該。做了就做了,不做就不做。

莊子繼續講“合彼神明至精,與彼百化。“彼”就是“它”,西方人在講到它的時候用的是“it”,他們稱之為上帝。

小樑不是基督徒,無法判斷和表達他們的那個“it”到底是什麼,大概是一個讓世界運行的體系,我姑且稱之為它。這句話是說與它的神明相合,與它共同變化為各種各樣的形態。

把我們放在一個巨大的生物體系裡面,我們的確可以變化成任何東西。

比如我吃過的臭鱖魚可以變成我頭髮的一部分、唾液的一部分、腳皮的一部分。當我回歸於塵土的時候,又會變成蒼蠅的一部分、泥土的一部分、樹的一部分。

以前的人去世之後都是埋在樹底下的,於是就變成了樹。

我曾經聽一位自稱過來人的老朋友、老頑童給我說過一件事,他說:“我有一位朋友,每次都把套套裡的慾望之液,澆到他們家種的那棵蘭花根部——反正浪費了也是浪費了,不如把它變為一盆蘭花的肥料。”

我覺得這位先生真會玩。

在一個開闊的宇宙當中,我們可以通過任何一樣東西變化而來,我們也可以變化為任何一個東西。這個東西就叫“空信”!

而解空第一人就是須菩提。理論上說,須菩提從很早開始就是非常了不起的大哲學家,因為當時他已經門生無數。後來喬達摩·悉達多開始講經說法,他認為此人很厲害,於是又成為了釋迦牟尼佛的弟子,他倆的對話就是《金剛經》。

須菩提在《西遊記》裡面叫菩提祖師,也就是孫悟空的師父,菩提祖師教會孫悟空七十二變——七十二不是一個固定的數,而是百變。

為什麼你可以從這兒瞬間變幻到那兒呢?其實,我們每個人瞬間都可以變

一如剛才所說,我們每個人終將變成泥土,變成樹;我們也都是從泥土和動植物的身體裡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在《西遊記》裡,孫悟空可以變成一棵樹,變成豬八戒,或者變成一隻蒼蠅飛到白骨精的肚子裡去……只不過變化的時間被濃縮成了一秒鐘,或者半秒鐘。而我們人的變化可能要花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放在整個宇宙的時空裡,一秒鐘和一萬年又有什麼區別呢?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是自帶特異功能的,都是可以百變的,都是可以變化成若干事物的。

樑冬 | 為何我們明明知道愛恨情愁都不過曇花一現,卻還受制於此


02

各種變化都不過是一種臨時的相

理解了前面這段話,我們才能看後面的“物已死生方圓”——這裡的結束就是那裡的開始;每個人的新歡都是別人的舊愛;結束一段戀情,才能開始一段新的戀情……諸如此類,生死只不過是圓環上的一個點而已。

這是一種有趣的世界觀,因為它超越了個人生命,也超越我們短暫的時空體驗。

正是有了這種“外天下”的觀照,莊子才提出“莫知其根也”——各種變化都只不過是一種臨時的相。

是什麼東西導致了這些變化呢?莊子說:“這就是宇宙的根源本體,是一切變化的遊戲規則與機制合在一起產生了各種各樣的相。”

“扁然而萬物自古以固存”——世界有一種普遍的、隱含在內部的規律,自古以來就已經存在於那裡

不管今天我們有了微信、微博,還是明天有VR,後天有人工智能……以前有墨子、魯班……這些東西都是相——現象。

如果我們對每個發生的新現象保持恐懼、等待,以為自己可以創造什麼,就會永遠活在不確定的焦慮當中。

而如果我們關注導致這一切變化的根本力量,你就擁有了一種安定精神的錨。

這並不是說我們不需要關注變化,而是要知道令這一切變化的機理。與其花時間努力與這些機理相共鳴,不如隨著事物的變化而變化。

就像大家對於房地產價格的變化一樣。有句很流行的話:“房地產價格短期看金融,長期看人口。”意思是一個地方的房價會怎麼變化,你只要看這兩個數據,或者背後的兩個驅動力,大致就能理解了。

如果你再看它背後還有什麼,無非就是買賣的關係——錢多房子少,還是房子多錢少。如果錢多於房子,那房價自然要漲了;如果錢少於房子,那房價自然要跌。

我曾經看過一本叫《一個投機者的告白》的書,作者是一位老資本家,他玩過各種資本遊戲:股票、期權、期貨、黃金、固定資產買賣、房地產……

他最後就說了一句話:“一切價格就看一樣東西,到底是池子裡的股票多,還是池子裡的笨蛋多。笨蛋多股票少,股票價格就漲;股票多笨蛋少,或者大部分笨蛋已經跳到股市裡了,那麼這個價格就還會持續。”

我們用他的基礎原理看一下比特幣就能明白。大智哥說他的一位朋友,早年在兩塊錢人民幣能買一個比特幣的時候,賣了一千個。如今一個比特幣大概值幾萬塊錢(一萬美金以上),這就意味著這個人莫名其妙地損失了小一個億。

那又如何呢?如果我們看到的是供應和需求之間的變化,我們可以做短期預測。如果我們看到貨幣本身也不過是人類發展過程中的滄海一粟,就會對貨幣產生一種免疫力。

為什麼這樣說?小樑認為在可見的將來,我們現在所理解的貨幣(市面上各種貨幣),可能都會變為另外一個樣子。

一個人現在存很多錢,放在未來五年、十年、三十年的時間裡,可能意義並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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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所有巨大變化都不會偏離內在本體

早年我認識一位家裡很有錢的富二代,八十年代的時候他爹給他留了二十萬元鉅款。

那個時候二十萬就跟現在幾千萬一樣,那真的是叫鉅款啊。當時一個萬元戶的稀缺程度,我覺得就跟現在一個億元戶差不多。

但後來又如何呢,他手上的二十萬,在今天北京三環以內也就買一個廁所,或者說一個大一點兒的廁所,一個帶套房的廁所而已,還買不了一套房。

所以當聖人理解了這一點之後,他發現如果你把這些折騰放在一個巨大的歷史場合當中去看,就會產生一種無意義感。

所有巨大的變化,都不會偏離內在的本體。——“六合為巨”(“六合”,就是各個維度,上下左右,前後內外)

“秋豪為小,待之成體。天下莫不沉浮,終身不故。”——秋天野獸的毫髮雖小,也能夠與野獸的身體本身連接在一起,天底下的各種事物莫不受制於這個沉浮的規律,永遠都不會改變。

“終生不故”,字面上看是“故”,也有人認為這個字通固定的“固”。“終身不故”,就是永遠不會改變。其大無外,其小無內,小到夸克,大到外太空,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擺脫這個遊戲規則。

所以我突然開始理解《西遊記》裡面那個著名的場景——孫悟空的筋斗雲雖然可以翻十萬八千里,但也逃不出如來的掌心。

天地一指,萬物一馬,天地歸於手。《陰符經》裡說世界就像我們的手,是全息的,你跳得再遠,或者巋然不動,其實都受制於像手掌心一樣的遊戲規則。

小樑作為一位四十多歲的人,在讀到《莊子》這段話的時候,多少感到有點兒慶幸——才四十多歲,就基本從文字上感受到了人的無意義感。

米蘭·昆德拉是我很喜歡的作家,他寫過很多有意思的書《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生活在別處》等等,其中有一部小說叫《慶祝無意義》,其實我相信他也是認為世界終將是沒有意義的。

那為什麼我們明明知道世界沒有意義,各種愛恨情愁都不過是曇花一現,卻還是會受制於此呢?

不過是習慣罷了,因為愛所以愛,因為痛所以苦,這個習慣根深蒂固。

也許若干年之後我們會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改變,即使不能改變,起碼能夠覺察這個習慣是會令我們沉浮於顛沛流離的情緒中受苦受累吧。

講《樑注莊子》這一年,小樑看到了自己在努力地與莊子同頻的過程當中發生的種種變化。

有時候我會覺得有點兒欣喜,居然安排我在這一年(四十二歲到四十三歲),有幸獲得這樣一份工作,和這樣一群朋友一起學習,也算是不枉這一年。

當我偶爾翻開自己三十幾歲時候讀的書,寫的東西,發現曾經我也在某個三十來歲的下午達到過類似這樣的感慨,但是後面又忘了——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知道了又如何?

“莫知其根也”——還是不知道那個根本到底是什麼。

我的師父李老去見南老的時候,說:“搞不定一件事情的時候,中醫會怎麼辦呢?”南老說:“睡覺去。”

我越來越喜歡這句話:搞不定一件事的時候,有一個萬用避火訣,三個字——“睡覺去”。

樑冬 | 為何我們明明知道愛恨情愁都不過曇花一現,卻還受制於此



和《樑注莊子》

在一起的這一年,

你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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