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木子蘭蘭
1
我一眼認出了她，她看向我的表情，我猜測她應該也認出了我。
那段記憶便在腦海裡湧了出來。
兄弟餘喬把手搭在我肩膀，作出請的姿勢對準她，“我要隆重地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李念初，這是我的好兄弟胡碩。”
我的視線沒動，停留在她臉上，餘喬推了我一把。
“嗨，怎麼樣？本人眼光不錯吧。”
我記得他昨天晚上的電話裡，明明告訴我他女朋友今天來家做客，讓我務必請假過來一趟。這改口太快了點，不知道什麼心理在作祟。
那傢伙接著拿手肘捅捅我的胸膛：“喂，你小子看夠了吧。”
語氣裡有一股酸酸的醋味，雖然我喜歡美女，但不是那種賤到撬兄弟女友的小人吧，何況是她。
我斜了他一眼：“好不好的，還不應該多打量一番？”
她羞澀低頭，像是粉了一層暈染，嘴角起了個小漩窩，用三步之外聽不到的柔軟聲音說了句：“你好。”
我挺佩服兄弟愛戀異性的初衷沒有隨時光流逝而改變，他從初中起就跟我躺在一個被窩裡談論過將來要找的伴侶，他中意女孩嘴角有梨渦，像小品演員賈玲。
那時賈玲初登銀幕身材勻稱，一笑整個世界都明媚美好。賈玲發胖後，他喜歡上宋慧喬般不施粉黛的純真，擁有鄰家女孩的氣質。
李念初完美詮釋了她倆的結合，雖然我有三四年沒見過她，推算她現在才二十二三歲，和三十出頭的餘喬比，相差了七八歲。
“都待著幹嘛呢，吃水果，嗑瓜子。”餘喬的媽媽雙手往圍裙上擦，拿起桌上的橙子芒果走向我時，我準備推脫不要，作為一個醫務人員，我深知空腹吃酸甜的食物容易反胃酸，再說我天生不愛吃水果。
誰知她徑直走向李念初，“姑娘家就要多吃水果，水靈靈的有朝氣，關鍵是美容嫩膚，多少化妝品都比不了的。”
我尷尬極了，趁沒人注意順勢把手向下插進褲兜，內心感嘆自己地位不保，王阿姨逢人便說把我當成她的親兒子，現在眼裡只有未必能成為她兒媳的姑娘。
“真是般配。”王阿姨瞅著兩人，越看越歡喜，“家裡好久沒來客人了，臨時準備得不周到，李姑娘要多擔待。”
要說般配，從形象來看，餘喬肯定是配不上李念初的，他比我矮了十幾公分，當年在我家端著我媽炸的蝦條，不讓我搶他的吃，跑著躲起來絆倒後，碗在嘴巴邊豁了道口子，傷疤不大卻破了相。乍一看有點像做了兔脣手術的豁嘴。
這些年，我父母操心他的人生大事，比我的還上心，他們怕將來餘喬打了光棍，下意識會認為是我間接造成的，毀人一生。
這次餘喬向眾人公佈他終於找到心儀的女朋友時，我還替他興奮了一晚上，忍不住猜測要麼是長得差強人意，要麼是身體有缺陷，或者跟他一樣破相的姑娘。
可眼前秀氣高挑的李念初，無一缺陷。
“我去幫阿姨擇菜，你們聊。”李念初把水果放回果盤，將站在她身後半摟著她的餘喬掙脫開來，小跑進廚房。
“哎呀，不用你幫我的，別把衣服弄髒。”王阿姨嘴上說著客氣話，順手把芹菜和蒜苗遞給她，“女孩子家學會廚房功夫也好啦，過日子總不能天天叫外賣，有什麼不會的，我教你。”
餘喬不放心地豎在廚房門口觀看了兩分鐘，踱回沙發挨著我坐下。
“你怎麼不給我參謀參謀？是不是覺得我倆特般配？”
我沒吭聲，被電視裡競技場上兩個奮戰的拳手吸引，手心捏了把汗。
餘喬故意把體育頻道調到音樂頻道，裡面傳來動聽的歌聲：
你穿過山野,來到我的心田
你像遠在天邊,又似近在眼前
你不告而別，我才後知後覺。
⋯⋯
“哎喲，這歌詞不就是寫的我和她的愛情故事，她深深紮根在我的心田。”餘喬搖頭晃腦打著節拍，跟著朗誦歌詞。
我戳他的腦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是不是很虛幻，跟做夢似的吧。”
“狗嘴吐不出象牙！”
“這歌好聽，是誰的原唱？剛才沒看到目錄。”我甩動手機聽音辨歌，餘喬瞪了我一眼️。
“歌名叫‘後知後覺’，你反應最慢拍，很多事情不要被表象迷惑。”我意有所指，他沒聽出含義。
“她比我還沒經驗，她說她嚮往白紙一般的愛情，你說我是不是那張白紙？”
“我呸！廁所裡的草紙差不多，擺了三十幾年沒人翻，挺光榮不是？”
“總比那些閱人無數的渣男可靠吧。”
“也有些女人閱男人無數呢。”
“什麼話到你口裡就變味，李念初不是那種人。”
“你怎麼清楚她沒有戀愛經驗？她自己說的嘛？”
“我追她一個多月了，連吻都沒有過，拉她的手扭扭捏捏。”
“都上家裡來了，接下來的事不是水到渠成？你現在天真得可以，一個月能瞭解清楚一個人？你知道裝字怎麼寫嗎？”真想賜他兩掌，想想這是他的地盤我又放棄了。
“你是忌妒我找到好的了吧，兄弟你放心，有合適的我介紹給你。”
“不用勞煩你，我的機會比你多。”
“嘴倔！”
我不再理會他，雖然近兩三年沒談戀愛，不是因為沒有異性緣，而是覺得女人這種多愁善感的生物極其複雜，我的工作也忙，沒空餘時間分心。
我決定掩飾我曾認識李念初這個小祕密，人都要往前看，現在的社會足夠的包容和理解，遇人不淑不是她的錯，我會嘗試放下對李念初的芥蒂衷心祝福他們。
“你認為好就好啦，祝你們幸福、白頭偕老。”
“對了，這才是好兄弟該說的話嘛。”
2
廚房裡沒多久就傳來陣陣香味，我用餘光看著李念初在客廳和廚房進進出出，她一趟趟拿筷子和擺碗時，我發現她也在看我。
她比我記憶中要清瘦些許，幾年前遇到她時，她正處於女性最易發胖階段，臉上沒這麼光滑細膩，雙眼皮沒現在這麼雙的輪廓？當時胖得大概不明顯吧，總之恢復得真好。
中規中矩的白襯衫搭配小腳褲，扎齊肩的馬尾，陽光清爽，臉頰上有細柔的絨毛，青春未遠去，有點像大學校園裡不施脂粉的學生。
“她跟你說過麼，她什麼工作？”我問。
餘喬回答：“在附近學校當生活老師，很辛苦，我讓她別幹了再找工作，她說她喜歡那種氛圍，因為年紀很小進入社會，讀書少。”
這倒是個好的改變。
四個人圍到飯桌前坐下，李念初敏捷地給各個碗裡盛滿小半碗湯，這算是擾亂了我的吃飯順序，我一向是先扒飯，吃得半飽了才開殺桌上的菜。
他們津津有味地吹著湯勺，無視我的存在，兩分鐘後李念初注意到我沒動碗，她解釋著說道，“養生專家說的，飯前先喝湯，對腸胃有益健康還不發胖。”
挺有煙火氣息的道理。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醫生？這個還需要你提醒嗎？”
我的口氣生硬，暗嘲她班門弄斧，餘喬用腳尖踢了我一下，“你那工作跟養生能沾邊嗎？”
我白了他一眼：“你把那兩字倒過來讀讀！”
“哪兩字？醫生？生醫？不對啊，哦，對了，養生，生養！看把你小子能的。”
“人類沒有生養，哪來的養生？”
王阿姨夾起一塊脆骨咬得咔嚓咔嚓作響，無視我們倆的聊天，給李念初夾菜邊說，“你就是我家的福星，以後替我監視餘喬，不許他吃臭豆腐，半夜涮垃圾燒烤。”
李念初把頭埋在碗裡很是感動，“你們對我太好了，好久沒感受過家的溫暖。”
“那你得經常來陪阿姨。”
看著餘喬凶猛的吃相，我不再糾結是先喝湯還是吃飯，肚子裡熱烈的飢腸聲提醒我再不開動桌上的菜就要被他掃光。
李念初一口飯差點噴出來，看她反應如此激烈，視力太好的我隔著一個桌角，看到餘喬把手搭在她的大腿上。
她用紙巾掩住口鼻咳嗽兩聲，起身去廚房倒開水，王阿姨似乎也發覺了什麼，鄙夷地叨叨，“別毛手毛腳的，這麼大個人了沒個正經。”
餘喬向我眨眼，彷彿剛才的行為試探給我看的，湊到我耳邊，“看到了吧，這膽小得可愛吧。”
我從鼻子裡呼哧兩聲表示迴應，毫不客氣掰下了桌子中央黃澄澄的燒雞大腿。
“我問你在婦產科，時間久了會不會有心理陰影？”餘喬問我。
我用牙籤剔牙，漠然置之：“你這心思陰暗至極，沒有婦產科，你媽當年生你的時候保不齊就難產了，你可能就會少胳膊缺腿，或者腦子不好使。”
這話沒敢給王阿姨聽見。
酒足飯飽之後，我告辭回家。
“我送你下樓。”餘喬說。
“我也去。”李念初欣喜地跟在後面，總覺得她的行為跟實際年齡不符。但這一招對餘喬很受用，倆人馬上十指緊扣，粘在一起分不開。
我一把摟住餘喬，故意大步向前，看我們和李念初的距離拉開了，跟他耳語“不要太輕易相信人，要多瞭解，千萬別急著結婚完事。”
“不用你多操心啦，我心裡有數，你等著給我當伴郎吧。”
我已經上車開出了十幾米遠，李念初舉著手裡的衣服向我追來，“快停下，你的外套落下了…”
我把車窗搖下，伸手去接衣服，她卻將半個頭鑽進我的車內，用力把外套擲在後排座位，挑釁地盯住我，這跟我十分鐘前看到她的那種懵懂天真、眼睛裡透著純潔完全不同。
她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不會把我當年的事情說出去！”
“說不說是我的自由，就算說，我肯定實事求是，不會亂編杜撰，你哪來的自信？”我慢慢搖窗，她識趣地縮回了腦袋。
“我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我不是以前的那個自己了。”她禮貌地往路邊退了兩步，說完這句話，還衝不遠處的餘喬微笑，舉手擺動向我告別。
我指著她：“你最好對我兄弟好點，如果敢騙他，先問問我這拳頭。”我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方，車喇叭刺激著耳膜。
她受驚嚇似的跑向餘喬，我一腳油門衝到底。
3
回到停車場，我呆坐了好一會兒，猶豫著要不要把我知道的告訴餘喬。轉念一想，是不是李念初怕我提前告知讓她以前的舊事敗露，才故意來這一招呢。
如果我攪了好哥們的戀情，王阿姨和我父母都不會放過我，我決定給李念初一個機會，過去的事暫且不計較，希望她是真心愛餘喬。
第二天下班歸來，想上餘喬家看看情況，媽媽從我進門開始就樂呵著說開，“你不知道吧，餘喬這回眼光可以啊，那姑娘挺不錯的，你王阿姨誇她人不多話，肯學家務活，又特單純，你以後也得按那姑娘的標準給我找兒媳婦。”
我心想，真找回來，怕你哭還來不及。
“今天你王阿姨讓我陪著去挑金首飾。”
“姑娘跟你們一起去的？那不淨往貴的挑”無形中我給她貼上貪財的標籤，皺皺眉。
“打電話給姑娘矜持不肯去，我和你王阿姨挑的當下時尚款，錢花了不少，她倒是一點不心疼。你不知道那個金鐲多重？好傢伙，四五十克，頭一回見到刷卡刷得這麼心花怒放的。”
媽媽又說：“說實話，等你找朋友時，我也不一定有那麼大方。”
“我找的女人絕不會對這種身外之物感興趣，我找的是靈魂同步伴侶。”
“啥意思？現在還有不物質的女孩子？是你王阿姨固執要買的，人姑娘沒開口要。”
我不再吭聲，完全沉浸在如何開口說李念初的事，媽媽湊到我面前，一副嚴肅樣，“你最近就不要去打擾餘喬，讓他和那姑娘過二人世界，你王阿姨恨不得馬上抱孫子。”
“可是，你們不知道，那個女的是…”
“是什麼？難道你以前認識她？”
“那…那倒…不是，我是說他倆認識時間不長，要多瞭解瞭解。”
我該怎麼把這事說出口，依我媽比我還剛烈的性子，知道事實後下一步非奔到餘喬家說個清楚。
然後，兩人必定分開，戀情告吹。
萬一，她真的改變性情，想過普通生活，我那豁嘴兄弟過了這村，找對象的壓力與日俱增，那我不是好心辦壞事？
理智告訴我，先不要講出實情，等到有利益衝突時，再把李念初的醜事揭出來不遲。
我每天隔著電話在王阿姨耳朵邊絮絮叨，把拆遷款收好，財不露白，上了四位數出手時要三思四思再後行，再信任的人也要有防備之心。
“小胡，你想說什麼？你是怕騙子找上我吧，你乾媽我什麼時候吃過虧了，我這角色不讓他們聞風喪膽啊。”
我默默閉上了嘴。
4
餘喬消失在我視線可及範圍之內，以前隔三岔五找我閒聊沒趣的人生，現在把時間都用在和李念初膩歪，把重色輕友詮釋得淋漓盡致。
週末再三確認李念初會上門，我趕去他家蹭飯。
李念初繫著圍裙在灶前掂勺，王阿姨成了打下手的，半小時工夫色香味俱全的菜上桌，幾個人吃得開開心心。
飯後，我故意把電視回播到法制頻道，那期主題是“騙婚”，幾個案例類似，陌生男女匆忙間訂婚結婚，男方拿出豐厚的彩禮後，新娘消失不見，報警後驗到女方的身份證要麼是假的或者是來路不明他人的。
我開啟瞭解說員模式：“這些男的有多著急成家，認識三天就敢結婚，不是中了女方的圈套。
女方居然是拿別人的身份證，明顯真人和證上照片不符，男方家人還心存僥倖。
山村裡這條件能掏出七八萬彩禮，真不容易，這下人跑了落個人財兩空。”
周圍沒人附和我，餘喬刷著手機，王阿姨嗑著瓜子，李念初倒是看得挺認真。
餘喬媽起身去樓下跳廣場舞，門一關，李念初主動從包裡拿出身份證，“你想說什麼我心裡清楚，你看看這證件是不是假的？拿去公安局鑑定再掃描幾份留底，我不怕你懷疑。”
“哎，李姑娘你扯遠了，我沒那意思。”其實，我就是那意思，我拿起證件翻來翻去，想從中看出點蹊蹺。
“你費這麼多心思，不就是想讓我遠離餘喬嗎，今天把話說清楚最好，如果餘喬和你一樣的態度，我以後不會再來，我也是有皮有臉的人。”
餘喬好奇地問：“你們什麼意思？話裡有話。”（作品名：《漂亮女人的過往 》,作者：木子蘭蘭 。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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