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湘《我的軍營歲月》

《我的軍營歲月》

文/李陵湘

一九七六年春天,我從茶陵入伍,五年之後復員,至今已是四十餘載。每當我打開影集,看到在部隊的這些老照片,心情無比激動,特別留戀那段難忘的歲月。

我們的部隊駐湖北光化縣,地處鄂西北與鄖陽接壤,離河南很近,故口音與武漢一帶有明顯區別。縣城依漢江而立,上游是舉世聞名的丹江水庫。水源充足,地勢平坦,土地肥沃,民風純樸,物產豐富。奔騰的漢江繞城而過,公路縱橫如網,又有鐵路南北相通,水陸疊加。便利的交通使這座縣城與外界拉近了距離,相對其他縣級城市而言,在城市規模、物資繁華、人口流動方面,都要勝過很多倍。故有小武漢之稱。

李陵湘《我的軍營歲月》

光化縣歷史上曾叫老河口,在我離開部隊之後,光化縣已更名為老河口市。老河口自古以來地理位置的非常重要,而成為兵家首選,李自成曾在此屯兵習武,國民黨統治時期在此建有機場要塞。我們師後倉庫就是利用原來廢棄的機場而改擴建的,新的軍用機場搬遷改建在老機場對面小山腳下。我們連隊新營房就建在新老機場的中間地帶。當年我們有五十多個新兵一同達老連隊,新兵來自湖南的茶陵、湘鄉、炎陵、和廣東。記得那天是上午到的,當我們放下揹包就發現了不遠處的機場,和幾十架銀光閃閃的戰鬥機。新兵們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親眼目睹真實的機場和飛機,那高興勁真的無法形容。中午開飯時,正逢戰鬥機起飛訓練,那巨大的轟鳴聲,吸引得新兵端著飯碗跑出了飯堂,邊看戰鬥機低空越過眼前,邊大聲呼喊,逗得老兵笑痛肚子。老兵笑著對我們說道:新兵蛋子別高興太早了,不出三天你就會恨不得幹掉這些飛機。當時我們初來咋到,不知老兵何出此言,也不知老兵“恨”從何來?果然,三天過後,幾乎所有新兵每天都無精打彩,睡眠不足。原來空軍航校的學員訓練飛行,都是選在中午到晚上,那飛機起飛時聲音無比強大,發動機與氣流的無縫合作產生的巨嗚,直撞耳膜連營房都顫抖,讓人根本不能入睡,而老兵們因時間久了習以為常。經過大半年的煎熬,新兵們才慢慢適應。

此外老河口那個地方冬天乾冷北風勁吹,夏天燥熱大地冒煙,因為是個小平原,沒有高山缺少樹木,你出門在外工作只能和太陽對著幹。特別是我們連的營房除了蓋得低,牆壁是蘆葦杆上麵糊層泥,房頂用油毛氈覆蓋。一個大通間4個大通鋪,睡一個排50個人,排長睡頭副排長睡尾。冬天八面來風,夏天猶如蒸籠。那時國家窮,軍費開支低,營房裡別說空調,連電風扇也沒一臺,戰士們只能是熱天抗汗,冬天抗寒。

李陵湘《我的軍營歲月》

說來也巧,我在新兵連是一排三班,到老連隊又分到了一排三班真的是緣份。無巧不成書,我的排長叫劉普生,湖南邵東仙槎橋人。新兵排的排長叫劉永生河南人,如果不是籍貫的不同,還真以為是一對親兄弟。我排的任務是專鋸木頭,每天將從東北運來的粗大十來米長的紅白松木裁斷,再破開成各種規格的型材,供給基層部隊使用,是個繁重的體力活,且不安全傷腳傷手破皮流血時有發生。下到班裡的第三個月,也就是九月初,我被抽出來參加文藝演唱組,也叫文藝小分隊。演唱組共十二人,要組織演出一臺二個小時左右的晚會,因老兵退伍演唱組走了一些文藝骨幹,結果在新兵中挑選了三人,我是其中之一。我從未搞過文藝,以前只看別人演出,根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登臺。對文藝我一竅不通,貨真價實的門外漢,扭扭捏捏還不如去槓木頭痛快。當時不願去,但是連裡的命令又不得不服從,連裡挑選我是因為新兵下到老連隊時,當晚舉行歡迎大會,會中老兵與新兵拉歌比賽,我們幾十個新兵的聲音蓋過了上百的老兵,而我的聲音比較突出引起了愛好文藝的連首長注意,所以我在不知不覺中成了演唱組的成員。

局外人對演唱組不甚瞭解,也別小看這12個人的小分隊,12個人包打包唱弄一臺戲,沒有一點真材實料有戲也會變沒戲。因為這臺戲不僅是在連裡自演,還要與兄弟部隊交流,去邊遠山區慰問老百姓,春節時還要和地方搞軍民聯歡演出。所以每個節目多要精益求精,達到一定的水平才拿得出手。又因人少故而每個成員既要能上前臺表演節目,又要能在後臺演奏樂器,更難的是成員裡青一色的男兵,沒有女兵。可見這樣的節目演出不吸人眼球,是難以獲得觀眾認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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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演唱組的隊長和副隊長都是一九七三年的老兵,隊長叫李遠富江西修水人,副隊長叫翁培榮,福建建甌人。兩人都是在師文藝宣傳隊培養出來的骨幹,其他成員都是歷年替換的新兵。我們在演唱組開始是基本功訓練,每天4點半鐘起床,把隊伍拉到遠離營區的曠野吊嗓子,上午壓腿練舞臺基本動作,下午學樂器,晚上睡覺前還要學普通話練發聲。一段時間後,隊裡再根據每人所長安排演出的節目。我後臺學的樂器是三絃,前臺安排的是獨唱和表演唱兼報幕。同時隊長還讓我學文藝節目創作,因為我的演出任務重,近二十個節目我一人就有一半多,還要搞創作。而我又是新手,為了讓我快速成“才”,隊裡幫我聯繫縣群眾文化館讓我去參加培訓班,然後又領我到縣城找了一位當地有名的聲樂老師學習。演出隊成立之初,連裡給的時間是兩個月必須排出一臺晚會。時間很緊,隊長壓力大,所以我們只能不分白天黑夜拼命練。有時夢中還在背臺詞,練動作。

經過兩個月的辛苦排練,一臺晚會終於可以出爐了,接下來就是公演。第一場在自已連隊演,官兵反映奇好,因為節目貼近生活,演出的大多是自已身邊的人和事,很受戰友歡迎喜歡。然後是到兄弟部隊慰問演出,再然後就是到邊遠山區慰問老鄉。我們連隊演唱組歷史長,年代久,經驗豐富代代相傳,加上連排首長中有些過去也曾是文藝骨幹,經常給予指點,所以節目編排不僅適合軍營,也迎合老百姓味口。每年地方鄉村的領導都會跟部隊協商,邀請部隊文工團“演唱組”去山村演出。畢竟那個年代文娛生活,對邊遠山區的老百姓來說太缺乏了。

但是去山村演出既艱苦又危險,因為我們每年的演出是在冬季。冬季的鄂西北山區異常寒冷,路途又遠,有些村還沒通公路,車到山前道具要靠人背上山。而我們演唱組是業餘的,一旦節目排練好進入公演後,成員必須回到班排參加軍事勞動站崗放哨。所以白天工作,夜晚演出。為了趕時間,演唱組成員經常沒顧得上吃晚飯,接到連隊演出命令便火速爬上那臺卡斯軍用貨車,朝百十里之外的山村奔去。由於有些山村偏遠不通公路,我們還得身背道具踏著霜雪,翻山越嶺摸黑前行。待到演出地點,前來觀看演出的老鄉已在寒風中等了幾個小時了。熱情高漲的老鄉見到我們來到先是一陣歡呼,然後紛紛幫我們一起搭臺,演出結束回到部隊已是深夜一二點鐘了。

李陵湘《我的軍營歲月》

回想在部隊演唱組餓著肚子,頂著寒風,在山村露天為老鄉演出的日子,至今心裡還暖洋洋的。因為我們每演完一個節目老鄉們都會打內心報以熱烈的掌聲,那一張張充滿喜悅的笑臉,那一聲聲稚嫩的“解放軍叔叔再見”的呼喊,真的使我們每一個戰士覺得再苦再累也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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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嚴京平《白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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