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篇文章的時候，
我的手還在發抖，心跳還在加速，一連做了十幾個深呼吸都不頂用。
給我帶來這種緊張感的，是一部紀錄片——
《徒手攀巖》
北京時間昨天上午，這部紀錄片毫無懸念地拿下了今年的奧斯卡最佳紀錄片。
導演伊麗莎白在發表獲獎感言時說，
“這部電影獻給所有相信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人！”
看片名就知道，這是一部講“徒手攀巖”的紀錄片。
說是紀錄片，但其實，它更像一部“恐怖片”。
因為死亡隨時可能在你眼前發生。
不是故事角色的死亡，而是真實的死亡。
01
攀巖，在很多人眼中已經是一項“不作不會死”的極限運動，
何況是徒手攀巖。
徒手攀巖，指的是不借助任何輔助工具，不佩戴任何保護措施（比如安全繩），僅憑雙手雙腳攀巖。
圖中的紅點是徒手攀巖者亞歷克斯
這種攀巖的難度可想而知，任何細微的失誤，都可能讓攀巖者墜落身亡。
換句話講，徒手攀巖，根本沒有犯錯的餘地。
用職業攀巖者湯米的話說，這是一項你不得“金牌”就會死的運動。
徒手攀巖，考驗的不止是攀巖者的身體素質，更是他們的心理素質，他們持續的專注力。
在徒手攀巖過程中，有太多的不可預測。
一塊鬆動的石頭，一隻飛過來的鳥，一棵微不足道的草，一陣突如其來的雨，甚至是一道強烈的日光，都有可能影響到攀巖者。
因為太過危險，很多攀巖者因此離世。
因為過於危險，全世界只有1%的攀巖愛好者嘗試過徒手攀巖。
即便如此，依然有人熱愛並全身心投入這項運動。
不是為了耍酷，不是為了顯擺，僅僅是出於熱愛，僅僅是為了在死亡的臨界點感受生命的活力。
亞歷克斯·漢諾德就是這樣一個人。
2008年，他以徒手攀登的方式征服了位於猶他州錫安國家公園的的月華拱璧和約塞米蒂國家公園的半圓頂。
2012年，他連續挑戰了（有安全繩）約塞米蒂國家公園裡最大的三塊巖壁：沃特金斯山、酋長石、半圓頂。
2017年，他用時3小時56分，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徒手攀上酋長巖的人。
有人把這一奇蹟稱之為“徒手攀登屆的成功登月”。
原本影妹覺得這一稱呼未免誇大其詞，但當影妹看到酋長巖時，
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位於約塞米蒂國家公園的酋長巖，高900多米，近乎垂直於地面。
酋長巖是全球最大的花崗岩巨石，有的地方平滑無比，有的地方只有一條裂縫，連放腳的地方都沒有，連用手支撐的地方都那麼小而滑。
徒手攀登這樣一座巨石，簡直不可思議。
《徒手攀登》講述的，
正是亞歷克斯徒手攀登酋長巖的前前後後：
他為此所做的訓練和努力，他的生活和愛情，他的性格和家庭。
02
對亞歷克斯而言，攀巖是他的摯愛，甚至是他活著的全部動力。
亞歷克斯5歲開始接觸攀巖，19歲從名校輟學後，他把全部時間都投入到了攀巖中。
亞歷克斯覺得，徒手攀巖是一項奇怪的私人運動，因為攀巖的感受無法分享，只有攀巖者自己知道。
對於死亡，亞歷克斯看得很開：
“每個人都會在某一天死去，徒手攀巖只不過是讓那一天來得更快而已。”
不懼怕死亡不代表不要命。
恰恰相反，在每次徒手攀巖前，亞歷克斯都會做充分的準備。
在徒手攀登酋長巖之前，亞歷克斯已經藉助安全繩攀登了酋長巖40多次。
他在所有的路線中選擇了一條最適合自己的路線，最終他選擇了“搭便車之路”。
他要熟悉這條路線的所有路段，然後一一做下標記，清理路上遇到的小草或碎石。
他要清楚自己在不同的路段該用什麼技巧去攀登，甚至要詳細到先邁出哪隻腳，畢竟一步之差就可能萬劫不復。
每次攀登後，他也不會休息，而是做手臂懸掛訓練，寫攀巖日記。
雖然攀巖為亞歷克斯帶來了聲望，但他在物質上並沒什麼要求。
9年來，亞歷克斯一直住在房車裡，並且漸漸成為一個素食主義者。
亞歷克斯還建立了一個非盈利性基金會，把收入的三分之一捐出來，用於地球上貧困地區的用電建設。
雖然很多人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生活方式，但不得不說，亞歷克斯的所作所為讓人欽佩。
他不斷走出自己的舒適區，不斷追求完美，不斷突破人類的極限，同時力所能及地改變世界。
亞歷克斯說：
“我也怕掉下懸崖摔死，但你挑戰自己並且做到極致時，會有一種滿足感。”
03
在世人眼中，他像一個飛簷走壁的超級英雄。
在生活中，他只是一個敏感害羞的男孩。
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家人從沒對他說過“愛”這個字，也從未擁抱過他。
這讓他即使已經年過三十，依然不太懂得如何表達愛，不太會跟身邊的人建立穩定的關係。
亞歷克斯的爸爸是一個自閉症患者，性格偏執，熱衷於旅行。
雖然如此，但爸爸為亞歷克斯的攀巖付出了很多心血。
亞歷克斯的媽媽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她的口頭禪是“幾乎做到不算做到”。
這種態度讓亞歷克斯感到自我厭惡，他熱愛攀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攀巖要求攀登者不出差錯，近乎完美。
雖然如此，但媽媽也表示支持亞歷克斯的熱愛：
“我覺得在徒手攀巖時，他最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你怎麼能從一個人那裡奪走這種東西呢？”
原生家庭的影響或許讓亞歷克斯成為了一個怪人，他的所有前女友們都覺得他有人格障礙。
直到他遇到了桑妮。
桑妮不是職業攀巖者，她和亞歷克斯通過簽名售書會相識。
桑妮和大多數女孩一樣，喜歡穩定充實的生活。
她和亞歷克斯之間並不是沒有矛盾爭吵。
因為她的失誤，7年都沒有受傷過的亞歷克斯接連受傷。把攀巖看得最重的亞歷克斯甚至會因此想要分手。
因為亞歷克斯一心都在攀巖上，所以桑妮也會埋怨男友對買房子置辦傢俱之類一點不上心。
雖然她和亞歷克斯“志向不同”，但因為愛，他們互相尊重互相包容，一起成長。
有一個攀巖的男友很讓人擔心，但桑妮絕不會勸他放棄攀巖，她會說：“做你想做的”。
亞歷克斯和常人不太一樣，但桑妮說：“他是個怪人，我覺得很有趣。”
他說：“你本可以離開我的”。
她說：“不，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在亞歷克斯徒手攀登酋長巖之前，桑妮在離開亞歷克斯之後哭了：
“別讓擁抱成為最後一次”。
在亞歷克斯徒手攀登上酋長巖後，他立即給桑妮打電話。
在電話裡，這個不懂表達感情的男人說了“我愛你”。
原生家庭沒有教給他的愛和擁抱，在和桑妮的交往中他都學會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愛情可以走多遠，他們對彼此的尊重和支持讓人無比動容。
04
大多數攀巖者，在攀巖前都不會告訴身邊人自己的行程，
以免讓身邊的人擔心，以免給自己增加壓力。
在第一次徒手攀登酋長巖時，亞歷克斯選擇了中途放棄。
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腳傷還沒有痊癒，另一方面是因為他不能接受自己有可能在眾目睽睽下死去。
雖然攀巖是孤獨的，但攀巖者並不孤獨。
在亞歷克斯多達幾十次的攀登酋長巖時，攀爬酋長巖最有經驗的湯米一直陪在他身邊，幫他做準備。
湯米是第一個攀登上酋長巖的人，他說自己是為數不多可以幫亞歷克斯準備的人。
紀錄片的導演是華裔攝影師金國威和妻子伊麗莎白，
他們兩個人都是職業攀巖者。
不只是導演，紀錄片的整個攝影團隊都是職業攀巖者。
在拍之前，他們也猶豫不決。畢竟拍攝可能會影響亞歷克斯攀巖，甚至可能成為亞歷克斯死亡的助推器。
在亞歷克斯徒手攀巖時，攝影師們一撥在下面拍，一撥在巖頂接應。
他們不會出現在亞歷克斯的視線內，也不會干擾亞歷克斯的路線。
在拍攝時，一個攝影師一再轉過身去，不敢看向鏡頭。
他哽咽著說：“我受夠了，以後再也不幹這個了。”
畢竟，亞歷克斯有隨時墜落的危險，身為職業攀巖者的攝影師，誰願意親眼目睹甚至拍下朋友的死亡？
旁觀者覺得攀巖者很酷很作就是為了找刺激，只有職業攀巖者們才知道徒手攀巖有多麼艱難。
人在大自然面前是渺小的，但當人突破極限征服自然時，又是偉大的。
雖然紀錄片裡最吸引人的，是徒手攀登的驚險鏡頭，
但最打動人的，
是愛情和友情里人性的弧光，
是亞歷克斯所堅持的勇士精神，
是“在世時盡力綻放，離世時無需怨言”的人生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