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黃世仁，今年二十五歲，現在是一名火葬場的燒屍工。
大城市管叫火化場，我們鄉下都叫火葬場。
在火葬場裡，有專門一塊地方用來火化死人屍體，這種地方我們都叫做火化間。火化間面積空間很大，裡面放置著一臺臺的火化爐。
小縣城地小落後，比不上外面的大城市。現在使用的火化爐也都十分的老舊落伍，還是幾十年前生產的。
雖說火化爐老舊落伍，但好在火化屍體完全不成問題，不過是時間慢點。
火化間除了我之外，還有另外兩個人，劉二爺和老楊。
說起劉二爺，那可真是火葬場的老人，一塊金字招牌！
據說，自從俺們縣城這家火葬場開業的那天，劉二爺就在這裡面幹了。前後算起來，至少也得有三四十年。
劉二爺六十多歲了，身體硬朗的很。這老頭人不錯，一頭寸板頭髮顯得乾淨利索有精神。
不過他整天都是板著一張不愛笑的臉，見誰都是板著一張老臉，就跟誰都欠了他錢似的。
對比劉二爺，老楊三十來歲，就顯得更加和善，為人誠懇。雖說沒啥大本事，但心裡不糊塗，啥事都能夠看透，是個誰都不得罪的老好人。
從今天早上七點，到現在中午頭，從外頭運過來火化了三具屍體，都是縣城附近十里八鄉，村子裡頭過世老了的老人。
火葬場屍體冷淡的時候，一天也就是火化個兩三個。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天能燒十幾二十多個死人。
需要注意的，就是儘量少說話，不能笑，因為這是我們的工作需要。
劉二爺推進來一具屍體，告訴我和老楊，今中午頭就剩下這麼一具屍體了，待火化完就能下中午班吃飯了。
我打了個哈欠，就趁手接過來。
我推車，老楊則是在一具空的火化爐前順手打開火化爐的鐵蓋子，再然後他在前頭我在後面，他抬起屍體肩頭，我抬起屍體的雙腳，就是推進老舊的火化爐裡頭，然後蓋上鐵蓋，進行火化。
火化途中，在屍體身上噴上一些火油就燃燒旺盛起來。
大概燒個十來分鐘，劉二爺就會打開火化爐的鐵蓋子，用屍體鉤子往火化爐裡面的屍體，像是翻火似的使勁搗鼓一番。
屍體鉤子，就是一根很長的鐵鉤子，鉤子頭上焊接著幾塊刀片，用來劃破屍體的肚子。
鉤破屍體肚子，是一門技術活，力度小了切不開，力度太大又不行，即便是老楊都不會。
最後只能是火葬場的金字招牌，劉二爺親手操刀。
每次，劉二爺都會像是割西瓜似的，在屍體膨脹的圓滾滾肚皮上，連切十三刀。
為什麼是十三刀，不是十二刀和十四刀，我沒問過，也不太清楚。
只是聽劉二爺說過，屍體火化途中不劃破肚皮，在高溫途中會產生氣體，容易爆炸，所以用屍體鉤子，鉤破屍體肚子是必然的。
我聽著有些感到噁心和滲人，甚至是乾嘔想吐。比起我來，老楊則是顯得很是平常，他嘴裡頭叼著一根香菸，坐在那邊休息，靜靜等待屍體火化為白骨碎渣再出爐。
一個小時後，屍體焚燒成為白骨碎渣。
這個時候，陳舊的火化爐裡，焚燒的煤炭也是燒光了。劉二爺在旁邊休息，我和老楊則是合作將焚燒碎的屍體，拉出來涼上個十分鐘。
老楊這時拿過來一個骨灰盒，我用掃把掃好骨灰後，用剷鬥全部掃到骨灰盒裡頭。
掃到最後，我突然發現火化的骨灰裡頭有個怪怪的東西。好奇下，我戴著皮質的手套，伸手用手指頭拿捏出來。
仔細瞧了瞧，這東西還挺怪的。
看起來，倒像是個黃銅質的圓形環狀器物，不太像是戒指之類的東西，也不像是戒指項鍊之類的東西，火化熔鍊出來的產物。
我拿給老楊看，老楊看了看，搖了搖頭說他也不認識，或許是死者生前喜愛的物品吧。
劉二爺喝著茶水，見我從骨灰裡頭撿出東西，當即就是拉下臉，皺眉不悅板著臉說你別太貪心，連死人的東西都敢拿，就不怕半夜找上你啊。
嚇得我一打哆嗦，就將手裡捏著的黃銅圓環掉在了地上，剛好不偏不倚的滾落到劉二爺腳底下。
我剛彎下腰伸出手要去撿拾，就被劉二爺突然喊住。
劉二爺快速蹲下身，伸出手將那個黃銅的圓環撿起來，皺著眉頭瞧了瞧。
隨後，他拿著東西去旁邊用清水洗了洗，托起來在眼前仔細瞧弄了一番。
我和老楊對視一眼，都是感到有些好奇，就湊過來仔細的看了下。
這個黃銅圓環體表有波形的花紋，雕刻著一個身體兩個頭的東西。一個頭像是魚頭，另外一個像是蛇頭。奇怪的是，蛇頭和魚頭相連著身體，魚頭咬著蛇頭，也可以蛇頭咬著魚頭。
總之就是兩個頭互相咬合著。
我和老楊都是從未見過這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好奇之下，我就問劉二爺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麼。
劉二爺皺著眉頭，臉色不太好看。
他說這個魚頭和蛇頭相互咬著的黃銅圓環，在古代民間叫做魚蛇環，是一種鄉下詛咒死者的惡毒東西。自古亦有魚頭咬蛇頭，蛇頭咬魚頭，永下地獄不超生的鄉俗說法。
這東西但凡放在死者身體上，都會讓對方死後魂魄不得安寧，永世不得超生。
我和老楊都是被驚嚇的頭皮發麻，這鄉下還有這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我自小從農村長大，還真是從未聽說過。
還有，這什麼人如此憎恨死者，企圖對方死後都不得安寧，永不超生。用魚蛇環這種歹毒的東西，未免太卑鄙無恥了。
魚蛇環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麻煩。
因為火化出來這古怪的惡毒東西，有些晦氣不吉利，劉二爺悄悄將魚蛇環用塊紅布包裹住暫時收起來，也沒去告訴死者家屬。
他還特別囑咐我和老楊，就全當啥也沒發生過沒看到過，也不要對外給別人提及這事，更不要對死者家屬說，避免死者家屬鬧事。
我和老楊點了點頭，這種事哪敢往外宣揚？說出去，還不是自己找麻煩，拆門面砸火葬場的招牌嗎？
中午下班吃過飯，我去火葬場對面小賣部買了包煙。
小賣部老太太的孫女兒，一個幾歲的小孩子，見了我突然哇哇大哭起來，還說我的樣子好嚇人。
我一愣，衝她笑著，她卻哭的更加厲害了。
最後惹得小賣部老太太直接拿著掃把攆我走，一邊很生氣的攆我走，一邊嘴裡嘮叨著些什麼。
搞得我莫名其妙，極為尷尬，只好拿著煙往回走。
我家距離火葬場，一個單趟就要二十來里路，來回加起來就得四五十里路。
為了避免每天早晚來回兩頭到處奔波，增添不必要的麻煩，我就住在了火葬場宿舍裡頭。
宿舍屋子，都是三十年前的那種紅瓦青磚瓦屋。在宿舍的小道前，有棵楊柳樹，樹下有一個搭建的狗窩。
狗窩裡頭拴著一條看門的大黃狗。
路過這裡，大黃狗見到我就突然齜牙咧嘴的，從狗窩裡頭跑出來，瞪著凶巴巴的雙眼，衝我咧嘴發凶，汪汪大叫。
這可是把我給嚇壞了！
我心裡有些納悶和生疑，要知道這條看門的大黃狗，尋常的時候它都是很安靜的趴在狗窩裡頭，見人了甚至會出來搖晃幾下尾巴。
可今個咋回事兒，見別人不咬不叫，偏偏見了我就跟見了仇人似的，汪汪凶叫喚？
真是奇了怪了！
我一邊搖了搖頭，一邊往宿舍裡走。走著走著，我皺起眉頭，就突然感覺到些不太正常，不太對勁。
前面，我去外面小賣部買香菸的時候，小賣部裡頭的小孩，見到我她就哭，還哭著說我的樣子好嚇人。
現在大黃狗見了我齜牙咧嘴叫喚，難不成我的樣子真的很嚇人？！
一時之間，我越想越是感到緊張。
我小跑著回到自己宿舍屋裡頭，找來鏡子看了看，發現自己五官端正，十分帥氣俊朗，模樣看起來很是親切陽光，一丁點個都不嚇人啊。
可為什麼大黃狗見了我會凶巴巴的叫喚，小女孩見了我，會說我的樣子好嚇人呢？
我突然一驚，瞪大眼想到，該不會是因為我今天摸了那個魚蛇環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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