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寶黛“隔房”後所居處所的思考

徐建平

內容提要：榮國府內賈母五間上房是前廊後廈的構造。林黛玉進賈府前，賈寶玉住在該上房的碧紗櫥內，迎探惜三人住在該上房的後廈中。林黛玉進賈府後，和寶玉分住在碧紗櫥內外。為寶黛“隔房”，迎探惜從後廈中搬出，寶黛搬入該後廈。

關鍵詞：賈母上房，前廊後廈，後抱廈，寶黛住處

林黛玉進賈府後，最先居住在賈母上房的碧紗櫥內，寶玉住在櫥外大床上。對這一情節，學界從兩人感情的角度有許多分析闡述，其實兩人應該很快搬出了這個空間。在“送宮花”一節,文中表明寶黛已各有房間，脂批也提醒我們寶黛已經“隔房”，已經另行安置了住處；但是書中卻沒有明確說明寶黛另行安置住處的具體位置。這一節同時還交代“將迎、探、惜三人移到三間小抱廈內居住”，書中也沒有明確說明迎、探、惜三人原先住在賈母這邊的哪個具體位置，而且也沒明確說明寶黛二人是否搬入了三春原居住的那個空間。對此，學界對三春搬入的小抱廈的位置論述較多，卻對三春搬出前居住的具體空間關注較少。有些讀者認為，這是作者寫作中的疏漏，或者說作者有時為了故事情節發展沒有照顧到建築佈局的總體要求；筆者提出的這幾個問題本身就是無法解決的。筆者不贊成這種觀點。其實，作者對這些空間的佈局是有完整部署的，在讀者不經意處隱藏著解讀的線索。筆者通過書中人物活動軌跡，逐步推出上述幾個空間的具體方位，確認寶黛和三春居住的位置，並闡明作者在賈母上房隱藏著一個特殊的建築結構。

一、賈母院的佈局及賈母上房的大體格局

學界對寧榮兩府的總體佈局是有普遍共識的。寧榮兩府總體各分為三路，榮府中路由賈政、王夫人居住，賈母居住在榮府的西路。書中對賈母住處佈局的描寫比較清晰，在《紅樓夢》第三回“林黛玉進賈府”一節做了具體交代。書中相關描寫如下：

第三回……（林黛玉的轎子至一垂花門前落下）“林黛玉扶著婆子的手，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樑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臺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黛玉方進入房時，只見兩個人攙著一位鬢髮如銀的老母迎上來，黛玉便知是他外祖母……一語未了，只聽後院中有人笑聲……只見一群媳婦丫鬟圍擁著一個人（王熙鳳）從後房門進來……

從這段文字可見，賈母院中軸線上的建築從南到北有垂花門、穿堂、小小的三間廳、正面五間上房、後院；賈母上房有後房門和後院相通。賈母后院應該是有後照房或者後照樓的，左右兩邊是有廂房的。賈母院的佈局體現出典型的北京四合院的佈局方式，垂花門、抄手遊廊、穿堂、廳、廂房、正房、照房，一應俱全。河北正定榮國府實景表現了這一佈局，見圖1。黃雲皓先生在《圖解紅樓夢建築意象》一書對此也做了分析，見圖2。

圖1：河北正定榮國府

圖2：正定榮國府賈母院各建築照片（黃雲皓作圖）

賈母五間上房內格局的描寫散落在書中各個章節中。上述第三回描寫賈母正房是“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樑畫棟”，然後略寫賈母院的上房正堂內景，書中寫道“賈母正面榻上獨坐，兩邊四張空椅”。第三十二回寫道“你還記得十年前，咱們在西邊暖閣住著，晚上你同我說的話兒？”第三十九回借劉姥姥的眼睛表現賈母院的上房正堂內景，書中寫道:“平兒等來至賈母房中……只見滿屋裡珠圍翠繞，花枝招展，並不知都系何人。只見一張榻上歪著一位老婆婆。”第四十二回借王太醫之眼看房內陳設，書中寫道: 只見賈母穿著青皺綢一斗珠的羊皮褂子，端坐在榻上，兩邊四個未留頭的小丫鬟都拿著蠅帚漱盂等物；又有五六個老嬤嬤雁翅擺在兩旁，碧紗櫥後隱隱約約有許多穿紅著綠戴寶簪珠的人……這裡王夫人和李紈、鳳姐兒、寶釵姊妹等見大夫出去，方從櫥後出來”。第七十一回：“只便衣常妝出來，堂上受禮。當中獨設一榻，引枕靠背腳踏俱全，自己歪在榻上。榻之前後左右，皆是一色的小矮凳，寶釵、寶琴、黛玉、湘雲、迎春、探春、惜春姊妹等圍繞……便命他兩個也過來榻前同坐。寶玉卻在榻上腳下與賈母捶腿。首席便是薛姨媽，下邊兩溜皆順著房頭輩數下去。簾外兩廊都是族中男客，也依次而坐。先是那女客一起一起行禮，後方是男客行禮。賈母歪在榻上”。第七十五回“尤氏等遂辭了李紈，往賈母這邊來。賈母歪在榻上，王夫人說甄家因何獲罪，如今抄沒了家產，回京治罪等語”

通過上述描寫可知，賈母五間上房的正中一間是明間，是客廳；其左右是次間、稍間，是主要的休息場所。賈母上房的西稍間中有“套間暖閣兒”；另外還有碧紗櫥，應該位於上房的東稍間。賈母上房明間的正中設一張“榻”，在正房中處於中心地位。“榻”是指左右和後面裝有圍欄但不帶床架的一種床。一般都把它陳設於廳堂待客，中間放置一幾，兩邊鋪設坐墊，典雅氣派，形態莊重，是廳堂中十分講究的傢俱。黃雲皓先生在《圖解紅樓夢建築意象》中也詳細繪製了賈母上房的空間格局，見圖3。

圖3：賈母上房室內空間格局（黃雲皓繪製）

林黛玉進賈府後，最先居住在賈母五間上房的碧紗櫥內。書中描寫如下：

第三回……當下，奶孃來請問黛玉之房舍。賈母說：“今將寶玉挪出來，同我在套間暖閣兒裡，把你林姑娘暫安置紗櫥裡。等過了殘冬，春天再與他們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罷。”寶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紗櫥外的床上很妥當，何必又出來鬧的老祖宗不得安靜。”賈母想了一想說：“也罷了。”……當下，王嬤嬤與鸚哥陪侍黛玉在碧紗櫥內。寶玉之乳母李嬤嬤，並大丫鬟名喚襲人者，陪侍在外面大床上……是晚，寶玉李嬤嬤已睡了，他見裡面黛玉和鸚哥猶未安息，他自卸了妝，悄悄進來，笑問：“姑娘怎麼還不安息？”黛玉忙讓：“姐姐請坐。”襲人在床沿上坐了……

從以上描述可知，上房西稍間中的暖閣是賈母的臥房，而東稍間則是用“碧紗櫥”與西側的房間隔斷。碧紗櫥內有床，原來是賈寶玉的臥室，後來是林黛玉初到榮國府的臥房；碧紗櫥外也有床，是賈寶玉從碧紗櫥中移出來後的臨時臥室。但是書中交代，這只是林黛玉的暫時居住位置，“等過了殘冬，春天再與他們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雖然書中沒有專門說明，但肯定是另行安置了。書中是如此描寫的：

第七回……一時間周瑞家的攜花至王夫人正房後頭來。原來近日賈母說孫女兒們太多了，一處擠著倒不方便，只留寶玉、黛玉二人這邊解悶，卻將迎、探、惜三人移到王夫人這邊房後三間小抱廈內居住，令李紈陪伴照管。……誰知此時黛玉不在自己房中，卻在寶玉房中大家解九連環頑呢。[甲戌側批：妙極！又一花樣。此時二玉已隔房矣。]周瑞家的進來笑道……

上述描寫告訴我們寶黛已經“另行安置”，各自有了自己的房間；應該是為了安排寶黛的居住房間將迎探惜三人移到了三間小抱廈中，但也沒有明確交代寶黛是否遷住在迎探惜原先居住的房間，而且書中也沒有說明三春原先居住在賈母處的具體位置。關於三春原先的居住狀況，書中只有這麼一點表述：

第二回……子興道：“便是賈府中……二小姐……名迎春，三小姐……名探春，四小姐……名喚惜春。因史老夫人極愛孫女，都跟在祖母這邊一處讀書，聽得個個不錯。”

通過這些表達我們是無法獲知三春住處的具體位置的。也許迎探惜原先應該住在賈母院的後照樓或者後照房吧。

二、關於寶黛“另行安置”住處位置的表述

從書中描寫來看，寶黛“隔房”後依然居住在賈母院中，並且應該居住在賈母上房後面的某個空間。書中有關描寫如下：

第十八回……少時襲人倒了茶來，見身邊佩物一件無存，因笑道：“帶的東西又是那起沒臉的東西們解了去了。”林黛玉聽說，走來瞧瞧，果然一件無存，因向寶玉道……賭氣回房，將前日寶玉所煩他作的那個香袋兒——才做了一半——賭氣拿過來就鉸……寶玉見他生氣，便知不妥，忙趕過來……前面賈母一片聲找寶玉。奶孃丫鬟們忙回說：“在林姑娘房裡呢。”

這段描述說明賈母上房在林黛玉居住房間的“前面”；而且兩處不會隔得很遠。那麼有沒有可能將黛玉從賈母上房內遷出，獨留寶玉住上房呢？或者寶玉還住在碧紗櫥內？

第十九回……彼時黛玉自在床上歇午，丫鬟們皆出去自便，滿屋內靜悄悄的。寶玉揭起繡線軟簾，進入裡間，只見黛玉睡在那裡……黛玉道……剛說到這裡，只聽寶玉房中一片聲嚷，吵鬧起來。

在黛玉房內能夠聽見寶玉房中“一片聲嚷”，這說明黛玉房離寶玉住處也是不遠的。

第二十回……幸而寶釵走來，大家談笑，那林黛玉方不欲睡，自己才放了心。忽聽他房中嚷起來，大家側耳聽了一聽，林黛玉先笑道：“這是你媽媽和襲人叫嚷呢……”可巧鳳姐正在上房算完輸贏賬，聽得後面聲嚷動，便知是李嬤嬤老病發了，排揎寶玉的人……

這段描述表明，寶玉住處也位於賈母的後面，寶玉應該也搬出了賈母上房。寶黛的住處都距賈母上房不會太遠。

第二十一回……話說史湘雲跑了出來，怕林黛玉趕上，寶玉在後忙說……四人正難分解……有人來請吃飯，方往前邊來……那天早又掌燈時分，王夫人、李紈、鳳姐、迎、探、惜等都往賈母這邊來，大家閒話了一回，各自歸寢。湘雲仍往黛玉房中安歇。寶玉送他二人到房，那天已二更多時，襲人來催了幾次，方回自己房中來睡。次日天明時，便披衣靸鞋往黛玉房中來……（寶玉）便起身下炕，到自己床上歪下……正鬧著，賈母遣人來叫他吃飯，方往前邊來，胡亂吃了半碗，仍回自己房中……

從寶玉清晨“披衣靸鞋”來往於黛玉住處，似乎說明寶黛兩人的住處不只是不遠，而是可能在一個大屋子裡面。按照一般情況分析，賈母后院應該是有後照房或者後照樓的；在北京清代王府中後照房一般有五間、七間等。如果後照房有五間，那麼寶黛分住在後照房的東西兩邊應該是合理的。這與上面的描寫應該是相符的。但是這樣寶黛的房間就距離賈母上房有些遠了，而且與書中的另一個描寫是很矛盾的。這一描寫如下：

第八回……賈母尚未用晚飯，知（賈寶玉）是薛姨媽處來，更加歡喜。因見寶玉吃了酒，遂命他自回房去歇著，不許再出來了……（寶玉）一面說，一面來至自己臥室……寶玉聽了，將手中的茶杯只順手往地下一擲，“豁啷”一聲，打個齏粉，潑了茜雪一裙子的茶。又跳起來問著茜雪道……早有賈母遣人來問是怎麼了。襲人忙道：“我才倒茶來，被雪滑倒了，失了手砸了鍾子。”

在這一段描寫中，寶玉因鬧酒在自己房中摔了茶杯，賈母應該是聽見了，所以“早有賈母遣人來問”。這時有雪，應該是冬天；冬天的北方是非常寒冷的，這時各個房間應該關門閉戶。如果寶玉住在後照房中，與賈母上房肯定隔著一定的距離（見圖2），摔個茶杯，應該未必會被賈母聽到。那麼寶玉是否有可能住賈母后院的廂房呢？住廂房也未必會被賈母聽到。所以寶玉的住處離賈母住處應該是很近的，不應該是後照房。筆者分析認為，作者在賈母上房隱藏了一個特殊的建築構造，寶黛就居住在這一特殊空間裡。

三、寶黛住處具體位置的分析確認

在第三回中，林黛玉來到賈母上房與賈母相見時，鳳姐是從賈母后院過後房門來到上房。隨後，隨著情節發展，林黛玉到榮府中路的王夫人住處拜見王夫人，然後王夫人帶黛玉走賈母后院的穿堂進入賈母后院，也是走後房門進入上房，這時賈母上房的明間房內正在擺設進餐的桌椅等器具。這都表明賈母上房明間的後房門是上房和後院的進出通道。在第四十六回中，邢夫人到賈母上房討要鴛鴦時，有一個出後房門的情節曾經讓筆者百思不得其解。

第四十六回……邢夫人聽了有理，便自往賈母處，和賈母說了一回閒話，便出來假託往王夫人房裡去，從後門出去，打鴛鴦的臥房前過。只見鴛鴦正然坐在那裡做針線，見了邢夫人，忙站起來……說畢，便往鳳姐兒房中來。

邢夫人從賈母上房的後房門出去，經過了鴛鴦的臥房門前。那麼鴛鴦居住的臥房應該在賈母上房後房門出來後的哪個空間呢？邢夫人要走那個路線才能經過鴛鴦臥房門前呢？首先我們來看賈母后院有那些建築元素。

第三回……王夫人忙攜黛玉……（進入）一條南北寬夾道……王夫人遂攜黛玉穿過一個東西穿堂，[甲戌眉批：這正是賈母正室後之穿堂也，與前穿堂是一帶之屋，中一帶乃賈母之下室也。記清。]便是賈母的後院了。於是，進入後房門，已有多人在此伺候……賈母正面榻上獨坐……

第三十回……（寶玉）從賈母這裡出來，往西走過了穿堂，便是鳳姐的院落。

脂批說明王夫人帶黛玉走的這個穿堂在賈母正室的後邊，和賈母正室屬“一帶之屋”，應該都屬於西路，是進出賈母后院的通道。

穿堂：指大型四合院中前後或左右兩進院落之間可以穿行的房屋或者廳堂。在第三回“林黛玉進賈府”的描寫中，林黛玉進了賈母處垂花門，往前走就是一個“穿堂”，後面是小小的三間廳；這個穿堂就是位於賈母院中軸線上，前後兩院之間可以穿行的廳堂，見圖4。在府邸某一個院落中，東西兩邊一般是有廂房的；廂房一般為三間，有時中間明間的窗戶改為門，供東西向通行，這個廂房也稱為穿堂。前面王夫人帶黛玉走的穿堂，寶玉往西走過的那個穿堂寶玉應該就是賈母后院的廂房改的穿堂，是進出賈母后院的通道。這兩個穿堂位於賈母后院的東西兩邊。

圖4:河北正定榮國府賈母院穿堂（來自網絡）

前面分析，賈母后院應該還有後照房，後照房一般有三間，五間，七間。如果鴛鴦住在後照房，一般不會住在後照房的明間，而應該住在次間、稍間，也就是裡間。邢夫人從賈母上房後房門出來去鳳姐院，應走東西兩邊的穿堂。按照路線分析，邢夫人應該不會經過後照房門前的，也肯定不會從後照房的某個裡間的門前走過的，見圖9。

那麼鴛鴦是否有可能住後院東西兩邊的廂房（穿堂）呢？前面已經分析賈母后院的穿堂應該就是廂房改的，這些穿堂的作用在書中也是有描寫的。

第十二回。。。鳳姐又悄悄（對賈瑞）的道：“大天白日，人來人往，你就在這裡也不方便。你且去，等著晚上起了更你來，悄悄的在西邊穿堂兒等我。”[庚眉：先寫穿堂，只知房舍之大，豈料有許多用處。蒙側：……即“穿堂爾等”之一語，府第非比凡常，關門戶，必要查看，且更夫僕婦，勢必往來，豈容人藏過於其間？……]賈瑞聽了，如得珍寶，忙問道：“你別哄我。但只那裡人過的多，怎麼好躲的？”鳳姐道：“你只放心。我把上夜的小廝們都放了假，兩邊門一關，再沒別人了。”……盼到晚上，（賈瑞）果然黑地裡摸入榮府，趁掩門時，鑽入穿堂。果見漆黑無人，往賈母那邊去的門戶已鎖倒，只有向東的門未關。賈瑞側耳聽著，半日不見人來，忽聽咯登一聲，東邊的門也倒關了，賈瑞急的也不敢則聲……此時要求出去，亦不能夠……好容易盼到早晨，只見一個老婆子先將東門開了，進去叫西門。賈瑞瞅他揹著臉，一溜煙抱著肩跑了出來……從後門一徑跑回家去。

第五十九回……榮府內賴大添派人丁上夜，將兩處廳院都關了，一應出入人等，皆走西邊小角門……每日林之孝之妻進來，帶領十來個婆子上夜，穿堂內又添了許多小廝們坐更打梆子，已安插得十分妥當。

從上述描寫可以看出，賈瑞躲藏的這個穿堂就是賈母后院的穿堂，這些穿堂是供通行的地方，夜間還有男性下人在此值班。鴛鴦應該是不會住在這個空間。那麼，筆者發現，在北京恭王府中有一個建築結構可以解釋鴛鴦居住的臥房的位置。

北京恭王府的總體佈局分為三路，其西路是由兩進院落組成。其中後一進院落的正堂是“錫晉齋”。錫晉齋是七開間，前後出廊，後簷帶抱廈；抱廈面闊五間。見圖5。

圖5：恭王府平面佈局及錫晉齋位置示意圖

“抱廈”是建築術語,是指在原建築之前或之後接建出來的小房子,去北京大觀園的怡紅院一看就知道,怡紅院中寶玉住的房子是五間的上房,在其前簷接建出三間的小卷棚,這就是“抱廈”的一種,如果“抱廈”建在正房的北側,就是“倒座抱廈”。錫晉齋就是帶有這種“倒座抱廈” ，見圖6、7、8。

筆者分析認為，賈母的五間上房就是“錫晉齋”這種“前廊後廈”的構造，在五間上房的後身帶有五間倒座抱廈，如圖9。賈母原安排迎探惜三人居住在上房的後抱廈中，寶玉住在上房碧紗櫥中。後來為了寶黛“隔房”，把迎探惜三人從抱廈搬出。寶黛分別住進五間抱廈的東西兩邊，寶黛相處非常近；賈母也能隨時聽到二人的聲音，所以寶玉在自己房間摔個茶杯能夠被賈母聽見。賈母還是最疼愛寶黛。

圖6：錫晉齋正面圖 圖7：錫晉齋背面圖

圖8：錫晉齋平面圖（據陳彤、馬京濤圖簡化）

在第四十六回中，寶黛已經搬入大觀園內。這時鴛鴦住進後抱廈中，以方便照顧賈母。鴛鴦不會住在後抱廈明間中，而是住在次間；邢夫人從上房的後房門出來，正可以經過次間的門前，能夠看見坐在門內做針線的鴛鴦。見圖9。

綜上，筆者從鴛鴦住處的分析入手，確認賈母上房是前廊後廈的構造，從而確認了迎探惜三人原住在賈母上房的後廈中，確認寶黛“隔房”後搬入了該後廈。在《紅樓夢》書中的賈府建築佈局中，作者多次使用報廈這種建築結構，作者對清代建築形式非常清晰，運用自如。在書中，作者幾乎沒有直接介紹寧榮兩府的建築佈局，作者總是淡淡的，似乎毫不著意的，卻在人物活動軌跡的描寫中將寧國府、榮國府這兩座豪門巨宅逐步推出，表明了作者高超的寫作運用能力。當然，筆者關於寧榮兩府及大觀園建築佈局許多研究都是根據書中描寫的推斷所得，這些論述只是筆者個人見解。由於水平有限及建築專業知識的缺乏，這種理解未必完全正確，難免存在著偏頗和不足之處，在此，敬請諸位方家多多批評指正，將不勝感激。

圖9：賈母上房平面佈局示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