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的西北地區疆域遼闊,包括今陝西省、甘肅省、青海省、寧夏回族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等廣大地區,轄內多峰險林密的山區,地勢險峻,戰略地位極其重要。正因為如此,自1935年紅軍三大主力勝利會師陝北,中國共產黨把制定戰略決策、領導人民進行革命鬥爭的大本營放在西北後,國共兩黨便在西北地區展開了殊死較量。其中,彭德懷率領的西北野戰軍與以馬步芳、馬鴻逵、馬鴻賓為首的“馬家軍”之間的鏖戰,尤為引人矚目。

“馬家軍”原為家族武裝勢力,它興起於民國時期,活躍於中國西北的甘肅、寧夏、青海等地區,由於其首領皆是回族馬姓,便被稱為“馬家軍”。“馬家軍”以“甘、河、回、馬”(即甘肅人、河州人、回族、馬姓)這四條為用人標準,核心權力採取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封建繼承方式,經數年的發展,逐漸成為當時能左右西北局勢的軍閥武裝,其軍事實力足以同蔣介石國民政府在西北的中央軍相抗衡。

至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經過不斷地兼併和蠶食,馬步芳、馬鴻逵、馬鴻賓3個軍閥集團實力逐漸強盛,人稱“西北三馬”。馬家軍首領尤其是青寧“二馬”(即“青海王”馬步芳、“寧夏王”馬鴻逵),崇尚武力,嗜血好殺,對當地人民實行殘酷的封建統治,對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紅軍等進步力量更是極端仇視。

抗戰結束後,國民黨當局撕毀停戰協定和政協協議,挑起全面內戰,身處西北的毛澤東和中共中央,將我軍在西北戰場上的勝負,視為決定全國解放戰爭進程快慢的一個重要因素。

鑑於此,在解放戰爭初期,中央軍委便發佈命令,由一縱和新編四旅、教導旅、警一旅、警三旅組成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北野戰軍,彭德懷任司令員,統一領導陝甘寧邊區人民軍隊對敵作戰。中共中央基於當時西北戰場的特殊形勢,還多次召開軍事會議,研究西北戰場的軍事策略。毛澤東同彭德懷也進行了多次會談。在會談中,彭德懷一針見血地說道:“西北的問題,我看主要對手是胡宗南和‘二馬'(指馬步芳、馬鴻逵),而胡和馬又有區別。”毛澤東贊成彭的意見,他指出:“這也是陝甘寧邊區的主要威脅。胡有野心,此人的後臺是蔣介石;馬有野性,是地頭蛇,帶點民族色彩,有很大的欺騙性。”另外,馬家軍多為騎兵,我軍戰士又相對缺乏對騎兵的作戰經驗,因此,在彭德懷看來,能否戰勝並殲滅“馬家軍”,便成為我軍能否取得西北戰場勝利的重要因素。

從1947年3月開始,國民黨軍隊在全面進攻接連受挫的情況下,轉而對解放區施行重點進攻,在晉冀魯豫、晉察冀、東北等戰場上轉取守勢,集中兵力企圖首先消滅陝北、山東兩解放區的人民軍隊,再將主力轉用於其他戰場。在陝北,包括“馬家軍”在內的國民黨軍隊共約25萬餘人,在胡宗南率領下,向中共中央和人民解放軍總部所在地延安發動了突然襲擊。彭德懷率領下的西北野戰軍與“馬家軍”鏖戰的序幕就此拉開。

當時,圍攻延安的國民黨軍隊中有胡宗南的20個旅17萬多人,馬步芳、馬鴻逵、馬鴻賓的12個旅近7萬人,鄧寶珊的2個旅1.2萬多人。這些軍隊屬於不同的派系,之間互有矛盾,雖然其進攻延安的目標是一致的,但心態卻各有不同:胡宗南是蔣介石在西北重點培養的一顆棋子,是蔣的心腹愛將,其部是國民黨中央嫡系軍隊,在人員補給、物資供應方面都享有很多特權,對進攻延安當然最積極;馬步芳、馬鴻逵反共、攻擊延安是積極的,然其“馬家軍”雖凶悍善戰,盤踞一方數十年,但終究不是蔣介石的嫡系,且當時又受制於胡宗南,與胡心有芥蒂;馬鴻賓與嗜殺成性的馬步芳、馬鴻逵有所不同,且實力又遜於青寧“二馬”,對進攻延安不甚積極;而鄧寶珊則與中共關係甚密,且因其長期受蔣介石排擠,對進攻延安更是敷衍了事。因此,真正威脅延安的,只有胡宗南和青寧“二馬”。

從我軍角度來說,當時我軍在西北地區的野戰部隊兵力滿打滿算只有7個旅,16178人,算上地方部隊和後勤部隊也不過兩萬餘人,再加上武器裝備差、彈藥奇缺、後勤補給困難等因素,敵我力量極其懸殊。

利用青寧“二馬”與胡宗南之間的矛盾,達到分而破之的目的,是彭德懷最為關心的問題。他經過深思熟慮,制定出了一個大膽的策略,即“吃胡看馬”、“先胡後馬”。集中大部分兵力,先將老對手胡宗南部作為正面戰場的主要目標,從多方面對驕橫的胡宗南部實施致命性的打擊,然後再集中力量解決青寧“二馬”,從而實現防止敵軍聯合,最終將其各個擊破的戰略計劃。

遵循著這一戰略指導思想,西北野戰軍主力在彭德懷指揮下,採用圍點打援、運動中消滅敵人等戰術原則,短短數月間便連續取得青化砭、羊馬河、蟠龍等戰役勝利,使胡宗南在西北的軍事力量遭受慘重打擊。

但就在彭德懷集中力量消滅胡宗南部的同時,“馬家軍”趁西北野戰軍無暇西顧之機,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相繼佔去了隴東地區的合水、西華池、曲子、環縣、慶陽5個城市,隴東百姓遭到“馬家軍”的殘酷掠奪和屠殺。“馬家軍”還藉機大肆擴充武裝,馬步芳派韓起功到臨夏等地大肆抓兵,新編為一二九軍;下令在青海農業區強徵新兵1萬名,在牧區征馬1萬匹,開赴陝北前線;在平涼、西峰鎮強徵新兵2.5萬多人。一時間,“馬家軍”實力極速膨脹。

也就在此時,鑑於胡宗南部收縮集中,不易尋找戰機的新情況,彭德懷也將西北戰場上對敵作戰的主要矛頭指向了惡貫滿盈的青寧“二馬”,他向中共中央提交了西出隴東鞭抽“二馬”的作戰計劃。

出擊隴東,彭德懷頗費了一番心思。此時的青馬整編八十二師師部統轄下屬第一○○旅分駐西峰、寧縣;整騎八旅分駐慶陽、合水、西華池地區;騎兵二旅在悅樂、阜城。寧馬整編八十一師的六十旅在環縣、蔣臺,三十五旅則在羊圈山,整十八師分駐三邊。針對“馬家軍”的分佈情況,彭德懷制定了先打騎二旅和騎八旅,再打一○○旅的計劃。

計劃獲批准後,西北野戰軍便在彭德懷率領下,兵分三路,自安塞西進。西野一縱為右路;新四旅為中路;二縱及教導旅為左路。其中左路部隊任務最為艱鉅,因為他們肩負的任務是圍殲青馬在合水的部隊,並消滅可能增援的青馬之一○○旅。對於此,彭德懷甚至想得更遠,在1947年5月28日向中共中央彙報部隊動態的電報中,彭德懷、習仲勳曾聯名報稱:“(合水)得手後定會引起二馬調動,再集中兵力作戰。”

在彭德懷指揮下,西野部隊迅速突破陝甘兩省邊界,到達隴東的懷安、悅樂、合水一線。右路和中路兩部進展較為順利,很快就拿下了蔣臺、悅樂,消滅了寧馬整編第八十一師六十旅二七九團(欠一個營)和青馬騎兵第二旅三團的5個連隊,俘獲馬鴻逵的女婿上校團長馬奠邦,以及少將副旅長陳應全,但左路二縱及教導旅卻碰到了硬釘子,仗打得極為慘烈。

當時,西野左路軍以王震指揮的第二縱隊為主力,5月28日接近合水。二縱遂決定以三五九旅攻擊合水,獨四旅與教導旅打援。然而,教導旅前衛團剛到達合水以東10多公里的羅兒塬蒿草鋪,便與青馬整編騎兵第八旅警戒部隊遭遇,雙方立即展開了異常慘烈的戰鬥,我軍損失較大。

29日凌晨4時,在旅長郭鵬部署下,三五九旅第七一七團開始向合水西北展開進攻,七一八團和獨四旅第十二團向合水東進攻,七一九團作為攻城部隊的預備隊。29日中午,三五九旅七一八團和獨四旅十二團先後佔領了合水東部和南部諸高地,下午,七一八團殺入合水東關,守軍退入城垣負隅頑抗。但七一七團卻打得很不順利,甚至預備隊七一九團投入戰鬥後亦無法改變戰局。當時我軍按以往的作戰方法,憑刺刀手榴彈逼近敵人的外壕前沿,但狡猾的“馬家軍”卻早有埋伏,待我軍攻擊部隊端著刺刀衝至近前時,預伏在暗道裡的敵人突然出其不意地殺出來,我軍指戰員立足未穩,而“馬家軍”卻個個精熟刀法,就這樣,七一七團和七一九團不久便因傷亡過大撤出了戰場。

由於對合水的城池佈防掌握不夠,西野的突擊沒能取得預期效果,而我軍圍攻合水的意圖卻暴露無遺,雙方在合水周圍形成了對峙局面。這時,駐守慶陽的“馬家軍”整編騎兵第八旅一個團,仗著騎兵的機動速度和精良的裝備,高舉戰刀,氣勢洶洶,直奔合水而來,企圖解合水之圍。

負責警戒的教導旅倉促應戰,損失不小,王震急令獨四旅出其不意地從馬蓮河一線悄悄插到這股敵人身後,斷其退路,以給其造成心理上的壓力。果然,這支“馬家軍”騎兵部隊聞聽後路被斷,便不約而同地撥轉馬頭,奪路而逃。這時,我軍戰士一看敵軍要逃,便不顧一切地猛撲上去,死死地抱住馬頭或揪住馬尾巴,高喊“繳槍不殺!解放軍優待俘虜!”但這些馬上屠夫毫不猶豫地手起刀落。我軍又傷亡一部。

在我軍指戰員的奮力拼殺下,敵軍總算撤退了,部隊開始打掃戰場,總結經驗教訓,以迎接下次戰鬥。但是,西北野戰軍將士們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對“馬家軍”迫切的仇怨報復心理和敢於鋌而走險的野性估計不足。第二天一大早,慶陽駐敵便傾巢出動,“馬家軍”整編騎兵第八旅以2000多人,分南北兩路,再次前來解合水之圍。疲憊不堪的教導旅和獨四旅由於疏於戒備,事先該扼守的隘口沒有扼守,陣地也沒有構築,很快,這兩支部隊便被敵軍逼到了險境……

敵軍騎兵同我軍指戰員混戰在一起,步槍手榴彈已難發揮作用,戰場上聽不到爆炸聲,只見刀光閃爍,鮮血四濺。我軍戰士手握著手榴彈毫無畏懼地撲閃在敵人馬群中間,只見敵軍一騎兵衝了過來,我軍戰士倒下了,手榴彈也開了花,敵坐騎受了傷,另一個戰士衝了上來,朝敵人胸前刺了下去,而敵人另一騎兵又衝來了,這個戰士又倒了下去……戰鬥異常慘烈。

攻城的三五九旅形勢也不容樂觀。敵整騎八旅第一團偷偷潛至合水北山葫蘆把附近,突然出現在合水近郊。“馬家軍”的出現令二縱上下大吃一驚,正在指揮部隊圍攻合水的三五九旅旅長郭鵬急忙從七一七團和七一九團各抽調一個連前去阻擊。但由於事出倉促,兩個連又腹背受敵,陣地遂被突破,人員被凶猛剽悍的“馬家軍”騎兵衝散。郭鵬急忙調七一七團的預備隊第三營迎頭堵截。三營接到命令後,還未運動到指定陣地,便與“馬家軍”騎兵遭遇。青馬騎兵衝入三營急行軍隊列中,馬踏刀砍。一陣激戰後,三營以重大傷亡的代價擋住了青馬騎兵向旅部的衝擊。

就在三營與“馬家軍”騎兵血戰之際,合水城內敵守軍見到援軍到來,輕重火力齊鳴,同時打開合水北門殺出,企圖與救援的青馬第一批騎兵約300餘騎會合。郭鵬眼看青馬騎兵就要打通與合水守軍的聯繫,心中十分焦急,他衝出隱蔽部,要下山親自組織部隊反擊,突然,飛來一顆子彈,正中手臂,他一下栽倒在地……

此時,青馬騎兵已與合水城內敵軍匯合,王震又收到消息:青馬駐寧縣的一○○旅已兵分兩路,正向合水步步逼近。形勢嚴峻,王震當機立斷,決定率領部隊撤出戰鬥。隨後,我軍轉移到了合水西北一帶不毛之地,擺脫了“馬家軍”騎兵的襲擾。

合水之役,終以我軍失利、傷亡2500餘人而告終。戰役失利是彭德懷始料未及的,在全軍上下引起了極大的震動。這是西野部隊與“馬家軍”騎兵的首次大規模正面交鋒,雖然合水戰役的結果是我軍失利,但這次戰役也給了“馬家軍”以重大殺傷,戰士們積累了打“馬家軍”騎兵的經驗,為以後徹底殲滅“馬家軍”創造了條件。

與“馬家軍”交戰的另一次失利,是在彭德懷發起的西府、隴東戰役中。1948年4月6日,鑑於洛川久攻不克,國民黨軍增援洛川行動謹慎,原準備攻取洛川后收復延安並殲滅國民黨軍援軍一部的計劃難以實現,彭德懷遂改變作戰計劃,決心以第三縱隊繼續圍困洛川,第一、第二、第四、第六縱隊向西府地區挺進,調動、分散敵軍,尋機殲其第五兵團一部,並相機奪取胡宗南集團的補給基地寶雞。

西府是西安以西、涇河和渭河之間地區,古稱西府,首府鳳翔,包括現在的寶雞市和咸陽等市縣,地處陝西關中、漢中和四川的咽喉要衝,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4月16日,西北野戰軍分三路西進:二縱、四縱為左路兵團,主力迅速向武功、扶風、岐山、寶雞發展進攻,並徹底破壞興平附近鐵路;一縱為中路兵團,向麟遊、鳳翔發展進攻,協同二縱相機奪取寶雞;六縱為右路兵團,由亭口、邠縣渡涇河,爾後依情況相機而動。

戰役開始後,西北野戰軍所向披靡,17至25日即攻克常寧、靈臺、鳳翔、郿縣(今眉縣)等12座城鎮,切斷了西北交通大動脈西蘭公路,逼近寶雞。此時,胡宗南令整編第十七師、整編第九十師第六十一旅分別放棄延安、洛川,回防西安;調第五兵團會同西北行轅副主任馬步芳部整編第八十二師,共11個旅的兵力,自二原、鎮原地區分路馳援寶雞。26日,西北野戰軍一、二縱攻佔寶雞,殲敵整編第七十六師師部及兩個團共2000餘人,繳獲大批軍用物資,切斷了胡宗南的後方軍事補給,對胡宗南的大後方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轉載自:環球網(如有侵權,請聯繫小編刪除,謝謝)

"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