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朵驕傲的罌粟
無論何時都挺直著莖葉
怒放著花瓣
她的目標是化為人形成為最美的妖
·
他是一隻美麗的狐狸
遇見她時大雨傾盆
他頂著荷葉呆站在那兒
用大尾為她擋去一片風雨
從此再不離去
停在了去海邊的中途
他的夢想是去海邊看日出
·
他的美使她刺目
幾次趕他不走
便對他惡言相向
她的驕傲讓他疼惜
花兒本應是柔弱依人的
他說,和我一起去看日出吧
她不答
·
他化形後美得雌雄莫辨
瞞著她偷偷跑去鬧市
偷了一把傘和兩件粗布衣裳
歡喜地跑到她面前
穿著一件粗布衣裳
為她撐開了傘
以後我就不用擔心雨會打到你了
她氣極
罵他不知人世險惡
他只是傻笑
重新變回小狐狸和她一起縮在傘下
·
後來她終於得以化形
卻怎麼也找不到他
只有一把傘和一件衣裳
她穿了衣裳撐著傘去找他
·
穿著落魄的美麗姑娘
落入了富足商人的眼中
他說,他的錢可以買到所有狐狸
她跟著商人走了
·
穿上好的絲綢
戴繁複的首飾
商人說,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她只是笑笑
心不在焉地逗著懷中的狐狸
商人為她買了無數狐狸
就是沒有他
·
再一次相見時
他優美的脖頸套著精緻的鎖鏈
伴在一位皇族女子身旁
她妖媚的臉龐掛著迷倒眾生的笑
依傍在商人身邊
·
笨狐狸
識不清人世險惡
被鎖妖鏈套住了吧
她像從前一樣數落他
·
對不起
我以為皇宮會有更漂亮的衣裳和傘
他看著衣裳華麗的她
黯然神傷
·
她不再是那個驕傲自負的罌粟
他也不再是天真無憂的笨狐狸
他們在宴會上遙遙相望
又各自離去
·
被困於鎖妖鏈中
即便是最強大的妖物
也只能屈服
這是所有妖都知道的
於是她離開了商人
跋涉千里求得了邪術
·
帶我去海邊看日出吧
她耗盡精血
解開了鎖妖鏈
用最後的力氣說道
·
那一天
皇宮大火瀰漫死傷數千
他捧著枯萎的花兒
冷看著亂作一團的人類
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瘋狂
·
浪聲濤濤
朝陽暖風
海邊火紅的狐狸
望洋而嘆
嘴邊銜著一朵花
枯黃死寂
他從一出生開始,便是為她而生。
管事的公公將他帶到她面面時,她正著了一件紅衣在海棠花叢中撲蝶。
“你,你叫什麼名字?”她轉身看著他微笑,露出小小的虎牙。
“奴還未有名字。”
“這樣啊,”她微微偏頭,一縷髮絲從耳後落下,“你叫阿穆好嗎?”
“是。”
——
之後,他便作為她的侍衛跟隨她左右。
每天晚上,他在藥香瀰漫的屋子裡將自己的血喂入她的口中。再飲下她手腕流出的黑血。
他是一個藥奴,將公主體內的毒血服入體內淨化,再把淨化後的血還回她體內。
他不知道體內的毒還要多久才會反噬。他只希望久一些,再久一些。
可是,他的願望,終究沒有實現。
她體內殘餘的毒血發作,生命危在旦夕。
她蜷縮在他的懷中,一邊發抖一邊叫著他的名字。
阿穆,阿穆,我好難受,好難受啊。
“公主,您不會有事的。”他抱緊了她,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他將她體內的毒血全部放出,毫不猶豫地飲下。毒血的味道淡淡的,就像一杯水。
“薇兒。”看著她失血而蒼白的臉,他低聲喚道。用刀在手腕上割出傷口,將傷口輕輕放在她脣邊。
隨著血液的流出,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血色。
他微笑,以後她不會再被毒血折磨了,可是自己快要死了。
怎麼會有些捨不得呢?
“阿穆,阿穆。”耳旁傳來她的哭喊,“阿穆你怎麼樣了?我去叫父皇來救你好不好,阿穆,不要死啊。”
“公主,奴從一生下來就是為了解您的毒啊。”他扯出一起弧度,“奴不值得,公主只要好好活下去,奴到閻王殿也安心。”
“阿穆,你不能死,你還要帶我去撲蝶,你答應我要帶我去宮外過元宵,”她伏在他懷中像個孩子一樣大哭,“我什麼都答應你,阿穆,只要你活過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公主莫哭,”他抬手抹去她的淚水,“奴逗您玩呢,奴只是有些虛弱罷了,您聽,窗外下雨了,海棠花要開了,公主快去看看吧。”
“阿穆你不會死對不對,阿穆好好休息,我去摘花兒給你看好嗎?”說完她用袖子擦汗淚水,快步走出房子。
他倒在地上,眼前迷迷濛濛間出現了盛放的海棠花從,那個他心愛的女孩一襲紅衣立在花叢中看著他,手中捧著新開的海棠。
他笑了,緩緩閉上了雙眼。
公主,海棠花兒開了嗎?
“通往華山的路只有一條,你知道為什麼嗎?”她立在華山之巔,指著那條筆直的道路,“從前有個華山的叛徒將華山的仇家從另一條路帶上山頂,那天,華山遭受了滅頂之災。後來為了不讓這件事再次發生,華山的路也只剩一條。”
“那個叛徒呢?”他問。
“從另一條路逃走了。”
“……”
——
而他不知道,她沒有對他說完,華山的路,還有另一個用處。
“記住了,無論如何,都不要說出自己的身份。”她擦拭著手中的長劍,低垂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
“你要做什麼!”他低喝,但身體被點住動彈不得。
“我知道,你是為了向掌門報仇才拜入華山。”她起身,走向門口,“你以後,不要再向掌門報仇了,他也是身不由己。”
等等,不要出去!
“好好活下去。”這是她給他的最後的話。
木門關上,冰刃之聲刺痛了他的耳膜。
他知道她此去是要做什麼,她不知道她這樣做會死嗎?
“誰需要你替我攔下來,你以為你是誰,你給我回來!”他大喊,可是沒有人聽見。
——
後來,有人將他救下時,他只說了一句話。
“她呢?怎樣了。”
“被逼到山巔,跳下去死了。”
他默然,踉蹌著走出房門。
華山之巔雲霧繚繞,霧氣撲面而來溼了他的眼。
華山自古一條路,上去了,就下不來了。
他發出低低的吼聲,有水珠落在地上濺出花朵,就像她鬢邊的珠花。
從那以後,每個新來的弟子都會看見,一個男子靜靜盤坐在山巔,滿頭的白髮隨風飄揚。
簡亭一處,清茶几盞,扇說事與誰聽。
城中說書攤前圍滿了人,聽那說書人講暗星的故事。
“要說暗星,那可是難得的濁世佳公子,武功蓋世,溫潤如玉。。。”
街角一名白衣男子倚牆而立,沉默的看著說書人的方向,忽然手腕轉動,擋住了身後那柄劍刺向自己的長劍。
另一名黑衣男子執劍自他身後走出,也看著說書人冷笑,“詩人竟玉美之詞,冷血無情之人,竟也能被說的同謫仙一般。”
白衣男子卻不說話,仍看說書人,黑衣男子將劍手氣,惱怒到,“暗星,傷不了我是你無能,但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為月兒報仇。”說罷轉身離開。
暗星垂眸嘆息,他本有一個師妹名為冷月,二人從小拜入師傅門下,苦修十年,終於成了世間數一數二的高手,師傅要教他們的最後一樣,是無情。
師傅將他們二人關在一間封閉的密室,告訴他們,必須殺掉對方才能出去。
他本打算與她一同死在那裡,因為他信她不會傷了自己,卻不想她只遲疑了片刻就揮劍刺向自己。
自己招招避讓,冷月卻劍劍致命。終於在她的劍貫穿自己左肩時,他含淚顫抖著大喊:你就這麼想我死?“說著揮手一劍沒入她的心口。
她的動作瞬間停止,臉上溢出一抹笑,動了動脣,終於:如果我不這樣,你怎麼肯殺了我,不這樣,你又怎麼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