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他是我弟弟！”

01.

那年的冬天，韓雨跟著媽媽搬到了寧冬的家裡。

就像所有的組合家庭一樣，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並不好，而我那時候是他們的鄰居，後來在學校的時候，我就聽寧冬講起，他第一天跟韓雨的相處經歷！

韓雨搬來的那一天，他們家的客房沒來得及收拾整齊，而且該有的床單被褥一點也沒有準備，所以，他爸爸就讓他跟韓雨住一個房間一段時間！

問題就發生了，第一天晚上，睡得正香的寧冬就好像被人踹了一腳一樣，結果第二天他就睡在了他臥室的地板上，身體還有些微微發燙！他感冒了，而且還發燒了！

家裡人不知道這件事情，就連韓雨也不知道，寧冬自己一個人跑去醫院，忍著發燙的身體在學校上課，發燒的人容易睡著，被老師發現，被罰站在外面！

我問他，“後來你倆怎麼樣了？有沒有打起來？”

他說：“沒有，他是我弟弟，長兄如父！”

後來，高燒退後，感冒也漸漸好了起來，寧冬就每天晚上用手環著他睡，寧冬這個人很笨，但是肌肉記憶很好，基本上就是在睡覺，也能把一個人抱得死死的！

後來，某一天的放學，韓雨跟學校裡的幾個小霸王發生了矛盾，我轉過回頭跟寧冬說：“哎！哥們兒，小公子被欺負了，還不趕快過去救駕？”我不懷好意地挑了一下眉毛！

“切，你以為我是誰啊！我又不是他的保鏢，為什麼非得就他？更何況他還這麼對我！”

說是那麼說，可是寧冬還是捲起袖管過去跟那幾個人扭打起來，而且越打越凶！

從那以後，潘多拉的魔盒打開，我就這樣看著寧冬一步步墮落的！

在打鬥的過程中，不知道是哪一個不知死活的人，拿出一把高中生常常用來裝逼的那種摺疊刀，學校裡明令禁止帶這種小刀具回來的，可是偏偏還有人帶回來，而且，由於打得太亂，幾個人幾乎都是圍著揍的，還是放學時間！

路上的人也挺多的，一不小心，就有人受傷了！

被小刀扎到的那個人，臉上劃開了一刀口子，鮮血不斷地滲出！

幸好被帶去附近的醫院及時，要不然，恐怕就不是破相那麼簡單了！

在周圍隔岸觀火的許多同學都以為是那幾個小霸王拿出來的刀子，可是認真想想，他們自己拿出來的刀子，怎麼會傷害到自己人！

事後，他們一個個被逼問的時候，那幾個小霸王統一口徑，都說沒有帶刀子回學校！

在場的一些人也被詢問，到底當時有誰看清楚帶刀子的那個人是誰！

七嘴八舌，最後都沒有人知道！

可是，他們是看不見，但我.....看的一清二楚，那把刀子是韓雨從口袋裡拿出來的，當我正要告訴校方的時候，寧冬站了出來，“是我的！是我帶刀子回學校的，那個人也是我用刀子劃傷了臉的！”

忽然，我變得無話可說，我知道，寧冬是在袒護那個人，估計他也知道是韓雨帶刀子的事情，我不想再繼續把真相說出來！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寧冬的爸爸被迫賠了十多萬給那個臉上有疤的同學，寧冬被遣送回家教育一個月，也是那一個月，韓雨離家出走！

後來，每次回家的時候，我都會到寧冬的家裡去一趟，我心中不免得有些可惜，從小學到現在，寧冬一直就是一個學習品行俱佳的人，在他身上的不良記錄幾乎為0。

“你後悔嗎？寧冬！你為什麼要為他做替罪羊！你明知道韓雨也不是一個好人，不然也不會惹上那些小霸王！”

結果，寧冬搖搖頭，“不後悔！我自願的！”

那時候，還有兩個月就高考了，我跟寧冬一起走在以前走過的街道上，人來人往，晚風吹過，暖暖的！

一天之後，寧冬就說要去找韓雨！

兩個月啊！兩個月就要高考，這個時候為了那個人，把自己的前途置身不顧！

他聽說韓雨到另一個城市去見網友，寧冬擔心他會出什麼問題，他說畢竟一個人的生命比高考重要多了！

離開之後的第一個月，我還經常跟寧冬一起通電話，後來漸漸地，他電話也不給我打了！

再後來一個月，高考，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而我，也在那千軍萬馬之中！

在臨考之前的前一天，我到寧冬的家裡去問他的爸爸，“寧冬去哪兒了？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回來？”

“我幫他退學了！哎！你別問了！我也不知道！”

退學了！

而且還是一個月前的事情！

也正是那一個月，我跟他斷了聯繫！

02.

之後的幾年，我一直在大學裡讀書，直到大三的時候，我憑著優異的成績申請了一個國外的學位，繼續我的留學生涯！

留學之前，我回了一趟老家，那時，寧冬的爸爸和韓雨的媽媽已經離婚，離婚的理由無他，就是因為寧冬和韓雨的事情！

那時，寧冬終於從外地回來，說實話，我見到他也非常地意外！

是高中時候的同學聚會，我們幾個同學約好一起在市裡的大酒店聚餐，在那次聚會之中，唯一沒有來的就是寧冬！酒席上，我被幾個老同學灌酒灌得一塌糊塗，我不勝酒力，幾杯下去就已經醉的不行，昏昏沉沉地在椅子上歇了會兒！

隱約之間，我聽到有幾個同學在說寧冬的事情！

“哎！你們確定剛才那個就是寧冬？”

“不會吧！他以前可是學霸啊！”

“呸、什麼破學霸，就是個渣子！”

“渣子”這一個詞說得格外刺耳，我還在醉著，拿起桌子上的盤子就往地上一摔！憤懣的說道：“你們夠了沒有！在別人背後指指點點，像個小女人一樣！”

結果所有在場的同學同一時間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我！

人言可畏，就算能堵得住別人的嘴，也堵不住人家的心！

我一個人醉醺醺地離席而去，跟他們說上個廁所，人情的冷漠，盡在於此，出門之後，我掏出手機，立馬退出裡面的同學群！從此以後，我再也參加這種無聊的同學聚會！

在酒店的走廊裡，東倒西歪，尋找去廁所的方向，忽然，一個身影與我擦肩而過，他穿著一件服務員的衣服，端著一個盤子！

我猛然回頭一看：“寧冬？”

“寧冬，你等等，你告訴我，當年到底為什麼退學？”

我飛快地跟上他的腳步，而他最終也停了下來！在腳步聲戛然而止的那一刻，他的背景漸漸在我眼前清晰！

“等我下班，我跟你解釋！”

我在酒店的停車場等他，下班之後，他穿著一件尋常的休閒裝，樣子比三年前幹練了一些，大概是這幾年生活讓他逐漸變得千錘百煉！

他說，當年他去到那座城市的時候，韓雨就在一個酒吧裡見網友的，說是見網友，其實實際上是去見男朋友，因為那時候他還沒有跟家裡人說這件事情，那時候，韓雨是偷偷溜走的！

但是，那個網吧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魚龍混雜，韓雨在見到那個人之後的第一天，就被他們綁架志在酒吧裡，寧遠不知道在那座城市裡找了多久，最後終於找到一點點的線索，在那個酒吧裡。

最後，還在那個酒吧裡打工一個月，確認韓雨就在那裡之後，偷偷地將他救走！

我問他：“你神經病啊！你難道不會報警嗎？”

他苦笑了一下，“沒用的，報警之後，知道的人越多，韓雨也許會遇上更大的麻煩！”

就這樣寧冬與高考錯開！

回來之後，他也不願意再復讀了，之後寧冬爸爸離婚的時候，他也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他說，他最受不了的並不是自己的爸爸跟韓雨的媽媽離婚，而是，韓雨在被救出來之後，還想著那個人......

在離別前的一個晚上，我跟寧冬一起坐在以前的公園的鞦韆上，我記得小時候我們經常來這裡玩！

那時候，他替我趕走那些欺負我的小男生，從那以後我們便成了好朋友！

我們一起蕩著鞦韆，“寧冬，你為什麼這麼幫著他啊？”

他停下來，望著天空。

“長兄如父！”

“那現在呢？他要是有危險，你還會救他嗎？”

“會啊！”

我無話可說！

“可是他已經不是你弟弟了！”

“哎！”他坦然一笑，“一日為兄，終生為兄嘛！”

“傻子，你喜歡他知道嗎？你喜歡他，而且不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他了！你個笨蛋！”

他聽了我的話，愣住了！所有的回憶在我跟他之間來回穿梭！

仿若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些欺負我的孩子之中，就有韓雨一個，那時候，我分明看到，寧冬就是奔著韓雨來的，寧冬跟他作對，逗他玩，韓雨欺負誰，他就幫著誰，小孩子不都這樣嗎？

再後來，我在寧冬身邊久了，也注意到許多細節，寧冬下課的時候時不時地總會提到，隔壁班的那個男生......

我許多時候都是裝作聽不見的。

“寧冬，你喜歡他，你知道嗎？”

“胡說！！！他是我弟弟！”

那一天的話，他終究沒有聽進去，自己的心意，他都不明白！

在美國留學了幾年，後來的一日，情人節的時候，我跟男朋友在街上散步，看到了一幫高中生在打架，我就跟他說起當年往事！

那時，寧冬已經成家立業！

是啊，當年的那句話，他終究沒有聽進去！

或者說，我的話，他從來就沒有認真聽過！

要是.....當年，是韓雨跟他說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