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剛:南非紀行

非洲 印度洋 大西洋 建築 川南經濟網 川南經濟網 2017-11-03

陳大剛:南非紀行

作者:陳大剛

解讀“南非”二字

“南非”字面上首先就是用一個“南”來搶人的眼球。事實上它還真就很“南”——非洲的最南端,雙腳還跨過赤道,安家落戶在南半球,與非洲北部的埃及遙相呼應,成為各領一段風騷的非洲大陸雙雄。

說南非領非洲一段風騷,至少有三個證據。

第一個證據是它的地理站位非常好。一邊有大西洋,一邊有印度洋。從水路由西方到東方,由大西洋入印度洋,都得經過南非的好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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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證據是自然資源給力。200多年前,一個叫雅各布斯的放羊小屁孩,在奧蘭治曠野上撿到了一個鴿子蛋那麼大的鑽石,價值相當於今天的200萬英鎊與人民幣2000萬左右。沒過多久,一個小女孩又在金伯利撿到了一個拳頭大的鑽石,這顆鑽石後來成為金伯利鑽石的傳家寶——“南非之星鑽石”。幾乎在同時,又有一個喝醉了的人在野地裡一腳踢到一塊菸灰缸大的金子。南非笑傲江湖的鑽石與黃金產業,就是這樣穿著開襠褲走向人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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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證據是它的風景美。這個是我親自體驗的。第一次登上南非開普敦背依的信號山,我就被它的風景“秒殺”——那是向晚黃昏時分,夕陽正在西下。在我的右面,金子般的光柱、玫瑰色的波光與紛飛的雲霞,夢一樣灑落在大西洋上,彷彿是我們敦煌壁畫上的飛天仙女,在那水面上空舞蹈。而在我的左面,潔白的雲霧攜了溪水一般的柔情,從形如桌面的山頭漫延上來,然後又瀑布一樣飄灑,那山便如披了聖潔輕紗的神女,在夕陽的輝光中,神光離合走向人間……這叫左勾魂,右攝魄。我那時覺得自己被硬生生分成兩半,一半向左飛,一半向右奔。天,開普敦就是以這樣落日雲霧書寫的情書,在大西洋邊與我約會。我心裡“轟——”一聲就嘣出了一句歌詞,“美麗的姑娘見過萬千,獨有你最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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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些的證據,是地球人一眼看了都會愛上。所以,歐洲人從500年前的近代大航海開始,就對南非“情有獨鍾”——葡萄牙人、荷蘭人、法國人、英國人你方唱罷我登場,紛紛來南非表演拳術——葡萄牙人、荷蘭人、法國人都想在南非當家作主,但卻被後來的英國人打趴下,拳王的稱號最後屬於大英帝國。在南非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亞看著英國人建的總統府時,我檢討了自己過去的一個心理糾結——我曾在太平洋沿岸多次報怨老祖宗鄭和,他當年“七下西洋”時沒有將那些無主的島嶼宣示為大明帝國領地。但南非的“拳王爭霸賽”告訴我,鄭和當年即使做了,接下來卻會因為大明帝國不走資本主義道路,肯定也要被後來的歐洲人攆回老家。

歐洲人到南非參加“拳王爭霸賽”的理由很簡單,就是通過控制南非來控制大西洋和印度洋航道,到神祕的東方亞洲搶碼頭,巧取豪奪我們中國和印度的好東西。比如,當年的歐洲列強,就是通過南非這航道,不遠萬里找我們中國人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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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的“非”就是非洲,所以它給人的第二聯想就是黑人。這塊土地還真就是黑人的天下,整個國家有80%的人是黑人。所以,南非就成了我拜訪的第一個非洲黑人國家。我們的飛機在比勒陀利亞機場一著陸,那機場上的地勤人員,邊境窗口檢查我們護照的工作人員,機場內流動的人群,幾乎都是黑人,連我們的旅遊大巴司機也是黑人。從機場到賓館的路上,大街上的人、城市公園裡的人、廣場草坪上踢足球的小毛孩,也大多是黑人。到了賓館,大廳與吧檯服務員還是黑人——當他們很友善地向著我們微笑時,都會張開寬厚的黑嘴脣,露出潔白的牙齒。餐館用餐時,那門口也站著兩個牛高馬大的黑人。問老闆,老闆回答那是保鏢。南非周邊的津巴布韋、莫桑比克這些窮哥們國家有許多黑人偷渡過來,其中有一些人手腳不乾淨,治安就不是很好。在南非做生意開餐館的中國人,大多要請當地黑人當門神……哦喲,南非就是這樣生動形象地向我描繪了什麼是黑人國家。這之前我去的埃及,雖也屬於非洲這個廟門,但控盤的人種是阿拉伯人,幾乎看不到黑人。在美國西部、在法國巴黎、在南美國家雖然有不少黑人,但拿來同南非一比,就只是小菜一碟,並且在我的感覺中,他們那只是友情客串,不像南非原生態的黑人一樣“土得掉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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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遊介紹,南非白人也不少,但只佔總人口的9%。在白人沒有到來前,這塊土地上的事,都由祖魯、科薩、茨瓦納、恩德貝萊這些部族的黑人說了算。這些原住民祖祖輩輩生活在赤道附近,被那熾熱的太陽千年萬年晒,皮膚自然要黑。但那種黑,只是種族基因自然進化的黑。而從1488年春天由葡萄牙人迪亞士率領的探險隊發現好望角開始,這些黑人卻遇到了皮膚雖然白,但心卻特別黑的歐洲人——這些人是貨真價實的“黑客”,他們竄進了土著黑人的“微信朋友圈”,反客為主篡改密碼,重新設定群規,奪權當了群主,同時還要把土著黑人踢出“微信朋友圈”——這就是南非種族歧視的由來。到上世紀中葉,故事情節的發展就是,南非成了世界上“種族歧視”的代名詞——南非白人當局就曾先後弄出了幾百種種族主義法律法規,惡搞種族歧視和種族隔離。

站在黑大爺的雕像前

與300年前荷蘭人範裡貝克船長首先從海上登陸南非南部的開普敦不同,我們的南非之行,是從空中進入南非的北部城市比勒陀利亞。

這南非很怪,在世界上獨樹一幟,搞了三個首都,總統在比勒陀利亞辦公;議員們在立法首都開普敦吵吵鬧鬧;大法官則在司法首都布隆方丹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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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首都,所以,那比勒陀利亞大街上就有許多的高鼻子洋人。導遊介紹,這些人大多是“布爾”人。葡萄牙人迪亞士雖然是第一個看到南非的歐洲人,但卻沒有上岸,草草寫了兩篇日記交向葡萄牙國王交了作業,就手忙腳亂去了印度洋。1652年4月,荷蘭人範裡貝克船長率領153名兄弟夥達了好望角。他們不僅上了岸,而且還高歌一曲“把根留住”——建房子,修碼頭,開港口,這就是開普敦的來歷,也是這塊土地上最早出現的城市。之後,這裡就成了荷蘭“東印度公司”來往船隻的五星級客棧;之後,又有許多荷蘭人移民過來;之後,他們的一些後代還與其他人種“相親相愛”,繁殖出了特殊的南非人種“布爾”人——這個操一口荷蘭口音的“南非荷蘭語”人種,是今天南非白人的主要陣容。2010年19屆足球世界盃在開普敦舉辦時,城裡出現了一道很奇葩的風景——大街小巷,到處都能看到穿著荷蘭隊橙色球衣,舉著荷蘭國旗的粉絲。他們牛皮糖一樣沾著荷蘭隊,為荷蘭隊的進球瘋狂歡呼,大“噓”裁判的誤判——這些粉絲不是來自荷蘭本土,而是當地布爾人,許多媒體乾脆把荷蘭隊的比賽定位為“在第二家鄉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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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初的荷蘭人在南非當然不是隻搞房地產開發。他們還很喪德地搞種族隔離。我後來就在開普敦信號山山坡上看到了馬來人社區這道別致的風景——17世紀,荷蘭人從馬來西亞“邀請”了不少馬來人到開普敦下苦力,但卻不允許馬來人居住的社區安裝門牌號碼。可那馬來人也不是吃素的,便把自己的房子塗上獨特色彩,向世界標示自己的位置,彰顯自己的存在——這樣一來,無論是三朋四友聚會,還是過年過節走親訪友,彼此都好找。這就整出了被稱為“全世界十大好色地”的奇異城市風景——那些別具一格的彩色房子,如同天真浪漫的孩子用玻璃糖紙摺疊而成的玩具,用五顏六色的積木搭建的童話。一座房子一種色彩,絕不重複,都在張揚自己生命的獨特,如一面面旗幟靈動飛揚在春風中。徜徉在色彩流淌的街道上,真就如同是置身安徒生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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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門牌號碼後來是安上了。安裝的是一個黑人,名叫曼德拉。

現在我就站在曼德拉銅像前。銅像豎立在總統府聯合大廈所在的山腰上,從這裡可以俯瞰比勒陀利亞全城。從那氣勢雄偉的希臘風格總統府往下走幾十米,有一個寬大平臺,平臺上就是高約9米的曼德拉全身銅像——曼德拉張開雙臂,熱情慈愛又悲天憫人地擁抱他前方的城市、腳下的大地,頭頂的天空,還有他用一生摯愛的“彩虹之國”南非。導遊介紹,曼德拉是南非土生土長的土著黑人,作為反抗種族歧視的鬥士和南非黑人領袖,曾被白人“群主”以密謀推翻政府罪打入牢獄整整27年。絕的是這27年中,他卻將牢房當作了修練絕世武功的神奇山洞,打通了“任督二脈”——出獄後就帶領黑人兄弟,爭得了黑人生存的“主權”。 1994年4月27日,曼德拉依靠黑人兄弟、有色人種兄弟與被現代普世價值“進化”了的白人兄弟的支持,當選南非總統。這一天,是南非黑人第一次登上歷史舞臺,被南非人民,也被國際社會公認為新南非建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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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銅像下瞻仰拍照時,從旁邊傳來了一陣歡快的樂曲聲,隨著聲音看過去,原來是數十名黑人男女在一個面積有如裝修足球場大的草坪上跳舞,那場面有如我們國內城市中大媽們的廣場壩壩舞。導遊告訴我們說,20多年前,黑人出現在這裡是違法的。在日常生活中,他們就如同中國文革期間的“四類分子”,只能在指定的區域內規規矩矩站和立,不準亂說亂動——要進城“趕集”,必須有通行證。比如,無證進了比勒陀利亞或者約翰內斯堡市區,就要罰款加治安拘留伺候;還不能與白人坐同一輛車,上同一個學校,進同一個賓館;如果不小心翻上了白人住家庭院的牆頭,被一槍結果,那就白死,白人不負刑事責任——死刑只針對黑人和有色人,白人則“獨善其身”……天,這曼德拉塑像與旁邊壩壩舞組成的畫面,居然是一種象徵——黑人翻身得解放,當家作主人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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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像下還出現了另一個具有象徵意義的細節。來來往往有許多白人與曼德拉合照,甚至還有幾個青年白人男女抱著這黑大爺的大腿合影。因為那雕像太過大,本來牛高馬大的白人最多也只能達到曼德拉膝蓋位置,所以便都一臉的陽光燦爛並開心大笑。這就是曼德拉的偉大——他沒有高舉“階級鬥爭必須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的大旗,挑起群眾鬥群眾,以牙還牙地慫恿黑人對白人進行“打砸搶”,而是站在國家民族發展的制高點上,發出“讓黑人和白人成為兄弟,南非才能繁榮發展”的號召,消彌了這塊土地的歧視與仇恨,保證了黑人當權後南非的“和平演變”!看來,當初白人兄弟投他的票,這注是押對了;而1993年諾貝爾評審委員會將和平獎頒發給曼德拉,絕對是一個偉大、光榮、正確、英明的選擇!世人不人心服口服還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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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拉銅像以擁抱的姿勢站立天地,是一種了不起的創意。他不是高高在上揮手的領袖,也不是拔劍長空的英雄,更像是一個充滿仁愛的宗教信徒——上帝的僕人。這樣的人,絕對是這個國家民族之幸!就我個人來說,首先當然要讚賞他的政績——導引南非在非洲國家中率先“脫非入歐”,成為國際事務中說話有份量的中等強國——在南半球唯一可以和南非叫板的,就只有一澳大利亞。但澳大利亞是一個農業國家,在南非面前基本就是小朋友的模樣。

讓人還要感慨的是,這黑大爺主政後,不搞“破四舊,立四新”,燒英國人官邸,滅荷蘭古鎮,毀法國教堂……導遊介紹說,南非北部是原汁原味的非洲,而南部開普敦是“歐洲人的非洲”。我後來到開普敦時,還真就如同是行走在歐洲——它那氣候是藍天白雲金色陽光的類地中海風光,建築更是如同從歐洲搬來的,典型西歐品質的“東印度公司花園”,白色牆面、教堂風格門、茅草屋頂再加風車的荷蘭風格古鎮,18世紀風情的法國葡萄園酒莊,還有老城區隨處可見的西洋人雕像、古舊的官邸、教堂、炮臺、燈塔……從氣候、自然風光到建築風格,到城市風情,與我在西歐看到的都如同一個媽生。憑心而論,要是沒有以荷蘭人為代表的歐洲移民幾百年間按照“歐洲風格”進行開發,南非肯定會與鄰近的納米比亞、博茨瓦納、津巴布韋、莫桑比克這些窮哥們一樣,不可能坐上了非洲經濟體的第一把交椅,成為非洲最富庶的國家。當今地球上出現的難題之一“南北貧富差距”,說白了,就是赤道附近眾多非洲國家拖了南半球的後腿。現在,這些國家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黑人偷渡到南非,享受地中海風光。《論語》中有“危邦莫入,亂邦不居”,南非周邊那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黑人懂這個簡單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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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更敬重這黑大爺的是他的功成身退!他“登基”之時,可以用一言九鼎,天下鹹服來說事。可這黑大爺卻只幹一任就拍屁股走人,攜了他的新娘,每天吃莫桑比克大蝦,典型的不愛江山愛美人。我以為這樣的“祼退”,是他從靈魂深處對現代民主制宗教般的敬畏,更是一種眼光的高遠——他是以身作則,為後來之人,為其他54個非洲兄弟國家作表率,讓那些口吐白沫還要抱著“皇權”不鬆手的非洲爺爺級別的總統們自省。這是真正有責任擔當的當家人,是頂天立地的真血性男人,必須送給他掌聲、尖叫聲和鮮花!

野性與文明的風景線

我們的第二站是約翰內斯堡,就是200年前那個喝醉了的人一腳踢到金子的地方,所以有“黃金之城”的綽號。讓我們沒想到的是,這個地位相當於中國上海的南非第一大城市,周邊居然有一個野生動物園——匹蘭斯堡野生動物保護區國家公園。

匹蘭斯堡野生動物保護區國家公園的名氣很大,多次在一個很牛的電視專題片“動物世界”中亮相。保護區內一眼望去,是南非洲高原上廣闊的草原和一片一片覆蓋在小山丘上的灌木叢林,激盪出一種原始粗獷洪荒的拙野。非洲大陸的許多大型哺乳動物如獅子、大象、黑犀牛、白犀牛、非洲水牛、角馬、斑馬、土狼、長頸鹿都可以在這裡找到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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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坐著敞篷越野車進去的,第一感覺就是就是闖入了“動物世界”講述的故事中:大象在灌木叢的開闊地上悠閒漫步,仰起長鼻子,彷彿要捲起天上的雲朵,旁邊則有一支黑犀牛踱步而出,似乎是要來和大象套近乎;一群斑馬在草原上出現了,跳上跳下,相互嘻戲;在一個小湖泊邊,非洲水牛與角馬有的吸水,有的踱步,有的在欣賞“湖光山色”;居然還有這樣的巧遇——三支小長頸鹿,在一支脖子仰起足有一小樓房高的長頸鹿帶領下,從我們前面的公路上氣定神閒,慢慢悠悠穿行,根本就無視我們的存在,簡直是拿足了派頭。在之後一個多小時中,我們又多次邂逅了羚羊、斑馬同樣的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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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護區內的獵奇活動,前後有將近3個小時,路上除了與我們同樣獵奇的車,再無人跡。在保護區內的獵奇活動,前後有將近3個小時,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就是純粹的大自然,就是大自然偉大法則中動物們的自由怡性,大氣真樸、隨心所欲——“我的地盤我作主”,它們在這裡神清氣爽共日出日落,同月上月下,簡直就是德國浪漫派哲學家說的“詩意棲居”。這樣的野,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野,一種充滿了生命尊嚴的野。一切就如同是《聖經》中開天闢地創世紀的情景——

神說,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要有雀鳥飛在地面以上,天空之中。

神說,地要生出活物來,各從其類。牲畜,昆蟲,野獸,各從其類。事就這樣成了。

讓人不敢相信的是,這樣一個動物的樂園,與南半球最大的娛樂中心南非“太陽城”居然是鄰居——這是一個由高爾夫球場、一個人造衝浪海灘,一個賭城、一個超星級賓館豪華組團的高大上娛樂中心,但到匹蘭斯堡卻只需要20多分鐘車程。兩者的這種空間鏈接,讓我讀出了南非野性的另一面——超好的生態環境保護。

這種“超好”,我在飛機上進入南非時就領教了。機窗下白雲朵朵飄蕩,那種潔白純淨得讓人想哭——雲朵下清晰展現出紅色的土地、青綠的叢林,雲朵的影子又清爽印在大地上,有一種柳宗元游魚影布石上,歷歷可數的韻味。在中國飛行經歷中,我只在青藏高原上空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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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的情景也如天上。從約翰內斯堡到匹蘭斯堡野生動物保護區,行程3個小時左右,沿途看不到被粗暴踐踏的山體、砍伐的樹木、祼露揚塵的土地,更沒有我在中國、印度、柬埔寨、埃及看到的那種髒亂差集中“開會”的城鎮與鄉場。大地上只要出現叢林與草原,都是原生態的;紅瓦白牆的房屋幾乎都掩映在綠樹花叢中,路邊休息區、加油站也打扮如同花園。這樣的情景恍如是在瑞士、俄羅斯和新西蘭……保持大地的純潔,南非這一努力的結果,讓人會將這個120多萬平方公里的國家視為一個放大了的高爾夫球場。

南非以鑽石和黃金名動江湖,我甚至以為南非號稱“彩虹之國”,就是源自於鑽石與黃金的光芒。開釆自然多。但他們的開釆遵守一個底線,保有大地的尊嚴——開發必須與環境保護和恢復並舉。所以這塊土地就沒有觸目驚心的環境破壞。一個西方學者曾經說過這樣的一句話:我們應該以對待母親和情人一樣的情感,以敬仰上帝的情懷,善待大地,尊重大地。南非人基本上是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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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我曾在埃及漫漫黃沙中,仰視金字塔,拜讀北非洲人類文明最早也最搶眼的傑作。那時,我就生出了一個願望,要到這個神祕大陸的南端一走。今天如願以償,並喜出望外地看到了這個大陸新的曙光——曼德拉和他的新南非狠狠地教育了我,非洲並非就宿命地必須是愚昧、落後、貧窮的代名詞。

對於新南非,我感觸最深的是對人的尊重和友善。從機場到賓館到商場到餐館,那些從事第三產業黑人,已經成為一道可以和好望角相媲美的風景。

我的結論來自我的經歷。那是從約翰內斯堡機場飛開普敦候機,由於中午沒有安排團餐,大家便自行解決,我和其中一些人就吃方便麵。但國外機場沒有熱水。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去了機場咖啡吧,用蹩腳的英語說了“熱水”,並用手指著方便麵盒子示意。讓我沒想到的是,那黑人服務生居然先放熱水龍頭給我看,用手一拭,做出被燙的誇張調皮樣子,我一樂,不斷點頭“OK”,他也“OK”。又說了“錢”的單詞——在國內機場咖啡吧,我有這樣的經歷,不消費他們的東西,決沒有好臉色,不要說給熱水,坐凳子也要攆走。而這又是在國外,不先說好上船,到時要你出三五美金,冤死你——事實上,我在意大利就被冤過。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連聲對我說“NO”,意思就是免費。我急忙開方便麵,怕他反悔。由於激動,一時卻撕不開。那服務生連聲“哈羅”招呼我,笑著遞上一把剪刀——我當時心裡那個熱騰呀!然而,更讓我要吃驚“熱騰”的是,他居然笑哈哈地摔給我一聲中文的“謝謝”——他那個開心喲,天,有沒有搞錯,是你幫我,不是我幫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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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經歷,我運氣好,後來又遇上過幾次——每次都有感動和“熱騰”。這就讓我對黑人、對南非必須好感。這之前,我走了許多國家,歐美和日本人那種骨子裡的高傲,我們由於自身底氣不足,不敢太過親近;埃及、印度、柬埔寨的許多人在我看來,又太低俗,讓人不願親近;而南非黑人則大氣單純,不卑不亢,熱情親切,讓人願意親近。我相信,一個在現實生活中包裡沒幾個銀子,心態長期鬱悶,政治上被打壓歧視的群體與個體,是決然做不到這樣的。其實,這黑人從智商到文明積澱,應該都不如我們中國人。但是,這些黑人兄弟夥的所為在我眼中,無疑是一本“正面教材”,值得向來以禮儀之邦自我標榜的許多中國人學習鑽研。

兩大高手呼兒嗨喲

最後一站是好望角。

我第一次知道好望角,是1977年華國鋒在中共十一大政治報告中對“蘇修社會帝國主義”全球擴張戰略的描述:“蘇聯陳重兵於歐洲東部,同時又加緊在非洲和中東掠奪戰略資源和搶佔戰略基地,企圖東取波斯灣,南下好望角,西斷大西洋交通要道,從側翼迂迴和包圍歐洲。”後來又知道,這好望角海岬岩石上有一座引導過往船舶繞開死神的航標燈塔——地球上獨一無二的“煤油燈”。所以,我去南非時的基本定位,就是為了看那盞地球上獨一無二的“煤油燈”。

不到好望角,就等於沒有到南非。現在,我就在好望角——它距離開普敦70公里,是開普半島尖端一段伸向海洋的山崖,岬角雄壯,峭壁陡立,危崖飛空。半山腰上高聳一塊牌子,“安民告示”出地理座標——“東經18度28分26秒,南緯34度21分25秒”。那盞著名的“煤油燈”就在我的頭頂——高有五六米,整體造型如同火炬,黑色鐵質燈座紮根在岩石上,塔身為乳白色,燈罩周邊鑲著防風玻璃,燈頂是一團紅色,如同燒向藍天的火焰。最早使用臘燭照明,以後用電。但因山頭霧多且大,燈塔很多時候形同虛設,起不到導航作用,因而下課——新燈塔已下移到山腰,光柱可達海面數十公里。所以,這“煤油燈”早成過氣明星,現今純粹是一道景觀。

讓這“煤油燈”出名的原因,並不是它的造型、質量和功用,而是它站立的位置——位置決定名氣是一種定律,這就如同中央電視臺著名主持人白巖鬆說過的那樣,如果有一條狗在中央電視臺黃金時段連續3個月每天出現5分鐘,那麼它絕對會成為一條菲聲中外的名狗。現在,我往上奔跑幾十步,就到了燈塔矗立的位置。背靠燈塔向前放眼,是浩瀚無邊的海洋——左邊印度洋,右邊大西洋。兩洋就在我的視線正前方親自交匯。此時,如果有一架足夠大的望遠鏡,鏡頭又能折光的話,那麼從左邊任性望,就能看得到印度洋遙遠的另一邊海岸,袋鼠在澳洲叢林中奔跑;從右邊任性望,就能看得到大西洋遙遠的另一邊海岸,羅納爾多或者馬拉多納在海灘日光浴。這種情景就如同站在臺灣太平洋海邊,能夠看到太平洋遙遠的另一邊海岸,著名影星瑪麗蓮·夢露、洛葛麗泰·嘉寶、奧黛麗·赫本們在杉磯奧斯卡頒獎儀式上儀態萬方一樣。而這,就是我選擇到南非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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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望角”在英文裡的意思是“美好希望的海角”。地球上的四大洋有成千上百大大小小的岬角,但只有“好望角”提供了一個能同時望到印度洋與大西洋的特殊視角,所以,它貨真價實是好望。現在,這“好望角”就激情地向我展示出一曲超越貝多芬交響樂千萬倍雄壯的畫面——地球上兩大水域帝國千里萬里狂放而來,連袂縱情,雲從風生,狂蕩迸裂震人慾飛;懸崖穿空,巨浪撞擊,雷鳴罡聲撼天動地。海角上風當然勁,但吹捲到人身上是一種透徹心臟的爽。陽光透亮並晃眼,讓風一席捲,便是萬道金光飄忽在大洋之上。藍天金陽之下合體的兩洋,壯觀無垠,擁天席地,浩然四方——突然靈光一閃,這分明是兩大絕世武林高手風雲際匯,契闊聚首,喝血酒,換帖子,敬天地,同聲高歌“大河向東流,天上的星星參北斗”,然後仗劍天下,天馬行空,自成一番轟轟烈烈天涯豪舉——一個打出歐洲花團錦繡,一個打出亞洲呼兒嗨喲!這就是英雄血性,山長水闊;這就是江湖豪氣,地老天荒!

好望角,好望!地球在這裡導演的約會與壯行,讓人要以愷撒大帝揮戈歐亞的豪情,朗聲喊出一腔熱血飛揚——“我來!我見!我征服!”大地上的有些風景,會長成人的骨肉,好望角當得起這樣的說法!下山的時候,我看到所有人身上都跳躍出新的精氣神。那種場景讓我如同置身珠穆朗瑪峰下——記得那時,每個從珠峰大本營出來的人,臉上都洋溢出一種聖潔的光芒。面對天地至境,是人,都會五體投地拜讀,並在拜讀中獲得皈依上蒼的神聖超升!在珠峰,在好望角,在美國西部科羅拉大峽谷,我的心靈深處都震撼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傾述一一在世界的盡頭與自己相遇!哦,有一天當我老得走不動的時候,我會自豪地指著地圖對兒孫說:看,這兒,我去過!

法天敬地!燈塔——那盞地球上獨一無二的“煤油燈”,從1845年起屹立至今。我認為它是人類禮拜的姿勢——向全能的天地報到,對兩大高手海枯石爛的敬仰!它那火紅的燈頂,就是一種神聖的敘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的聖旨!

我相信,曼德拉大爺肯定在好望角燈塔下“望”過。他的“望”,絕對比我們這些小人物來得專業,來得高大上!

補記:

地球四大洋,我有幸走了三個,心中就難免要把它們作一番比較。

中國有風水一說,我理解那應該是天地之浩然氣韻。得天地之氣則福。太平洋與印度洋聯手,澳大利亞便在大洋洲一枝獨秀;南非則由於左得大西洋,右得印度洋,所以在非洲坐了頭把交椅。而大西洋與太平洋合力推舉,就有大哥大美國;又因這兩大洋相擁的恩澤,故有南美自然資源富甲天下;阿根廷是南美唯一得了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國家,但那麥哲倫海峽太過逼促,一年中有三分之二時光是狂風惡浪,所以那國家政局總是動盪搖擺。

在幾大洋中,現在看來是大西洋龍氣最旺。歐洲整個就是大西洋作品。美洲雖是太平洋與大西洋合夥辦的公司,但控盤的人從董事長、總經理到高管,都是大西洋來的。太平洋長得最胖大,但能上臺面的也就中、日、韓與澳大利亞,並且,這幾個企業的核心技術也多由大西洋進口。印度洋能上臺面的,就只有印度。不過世事難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後會是什麼樣子,老天才知道,風水的掌控由他老人家說了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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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大剛,赤水河邊古藺大山中人,就職於四川省瀘州市公安局。曾出版《站立天地問》(作家出版社)、《對自己好點》(中國文聯出版社)。《筆走大中國》是作者第三部著作,為個性化旅遊散文集。也是當今中國第一部為全國各省、市、自治區、特別行政區自然風物、歷史人文“樹碑立傳”的旅遊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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