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回到本溪,這座靜悄悄的小城?
因為我聽過一句話:“父母在,不遠遊。”
父母,就是我回到這裡最大的理由。
也許你還會說,後面還有一句:“遊必有方。”
可是對不起,我沒有“方”。
我沒有辦法望著我的父母慢慢老去,而不能留在他們身邊,我這輩子似乎虧欠他們太多……
但我卻不會選擇的道歉,因為那樣無濟於事。
因為我明白,只有默默地陪伴,才是最好的補償。
我要陪著他們一起慢慢變老,就像他們陪著我慢慢長大。
高中時期的我,年少輕狂,總認為自己是全世界的中心,自己什麼都是對的,覺得父母什麼都不懂。
不是不聽他們的話,是壓根不聽他們說話。
猶記得高考的時候,我的考場在本溪市第一中學的老校區。
那天,老一中門前狹長的馬路上,沒有一輛車,卻站滿了人。
我與其他的考生無異,身著紅衣,胸前還挑著對號。不同的是,我無視了父母的叮囑,甩開了他們的雙手,只留下了一句:“知道了。”轉身便走進考場。
四場考試,皆是如此。
他們一次又一次的關心,卻被我一次又一次的敷衍。
可是他們依舊站在那裡,站在老一中對面最高的臺階上,一直望著,我考了多久,他們就在那裡等了多久。
高考填報志願的時候,我也沒找他們商量,自己拿的主意。
有一天吃飯之後,我用冰冷到極致的語氣對他們說:“志願填完了,我報的海南工業大學。”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大學。
聽完之後,爸爸愣在那裡,媽媽手中的盤子“咣噹”一聲,碎了一地。
關於人生的大事,我卻沒和他們商量,真的傷了他們的心。
我記得,那晚,媽媽哭了好久,而爸爸抽了好幾盒煙。而到了隔天的早上,我的桌子上卻擺著買火車票的錢……
上了大學之後,因為路途遙遠,我很少回家,也很少往家裡打電話,除非是缺錢的時候。
有幾次,他們來看我,我也只是帶著他們到校外去逛逛,不在學校裡,因為我不想讓我的同學認識他們,從小地方出來的我,總是有些莫名的自卑。
別人的父母都是光鮮的,而我的,不是!
每次來,我都匆匆忙忙的帶著他們去吃飯,然後攆他們回家,不知道有多久,也沒和他們好好說說話。
大學畢業,是我傷他們最深的一次。
我沒有選擇考研,也沒有選擇找工作,而是選擇了當兵。
傷了他們的不是我去當兵,而是,再一次沒有找他們商量。
爸爸知道以後和我大吵了一架,氣得好幾天沒有回家。媽媽也質問我:“做父母的在你眼裡到底算什麼?”
我反駁了她,而且反駁的很難聽……
然後上火車之前,他們還是來送我了,還送了我一塊手錶,叮囑我:“在部隊,多注意時間。”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愧疚,因為我看到了父親兩鬢那溼漉漉的白髮。
在部隊,我第一次想家……
有一次,我們出任務。冬天,雪很大,被困在山裡,整整三天,庇護我們的,僅僅是一座小小的木房。
口糧吃完了,火爐裡也生不起火來,風雪太大,聯繫不上營區。
不知是誰,怕我們“睡著了”,起頭開始唱歌,一人接著一人,一首接著一首。
又不知是誰,唱到了那首《兵心》。
“媽啊,媽媽你別牽掛……”
歌聲至此,淚雨潸然……
經歷苦難的歲月,方知家之美好。
後來雪停了,我們攙扶著走回了營區。
知道現在我還一直覺得,是那首歌救了我。
不知不覺,到了退伍的時刻,告別了戰友,回到了本溪。
孑然一身,彷彿這26年來,我收穫的只有年齡。
但是我已為祖國盡了孝,守護了她兩年,完成了使命。
如今,該守護的,就只有他們了。
還是那句話: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而我沒有“方”!
今年我已二十有六,大半而立,夢想依舊遙遙無期,卻也不願遠走他鄉。
只因為,我的城,有一條遼河,名為太子。她用涓涓細流哺育了百萬人口,也包括著我。
我離不開遼河,因為這遼河之上有我的家,家中二人已兩鬢斑白,念及至此,我必然堅守,往日的風霜已不再是風霜,而我也不再是年少輕狂。
如今我已二十有六,夢想依舊遙遙無期,仍未至而立之年,卻只願背城北望!
雖遠離心中所想,卻離溫暖更近。往後餘生,請讓我陪你們慢慢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