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顏值在哪裡都是正義
年前，我院新招錄了一批法官助理，分了三個到我庭裡，於是每天就聽三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討論今天來閱卷的律師帥，明天來開庭的律師有男人味，等等等等。
有一回，她們三個發現快遞送來一個案件被告人的委託律師手續，律師證上的照片真是“好看到爆”。三個小姑娘徹底成了花痴。
01
小姑娘甲：“我不行了，這律師真是太帥了。”
小姑娘乙：“我要變成迷妹了。”
小姑娘丙：“這個庭一定要讓我當書記員。”
又過了幾天，小姑娘甲打電話給那律師通知開庭時間，掛上電話時，我簡直能看到桃心從她的眼睛裡蹦出來：“這律師的聲音……真是……太！好！聽！了！”
於是小姑娘乙和丙紛紛表示我也要聽，然後兩人又各自給那律師打電話通知了一次開庭時間。打完電話後，三個小姑娘表示開庭那天她們三人要一起當書記員去記錄。
這個……你們開心就好。
開庭那天，我目送三個春心大動的小姑娘走進法庭，然後迎回三個垂頭喪氣的小姑娘。我忍著笑問她們有什麼收穫。
02
小姑娘甲：“別提了，粉轉路人。”
小姑娘乙：“他臉上的痘痘就像火星表面。”
小姑娘丙：“相見不如懷念。”
我：“……”
仔細想想，還真不能怪她們，就算是法官，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外貌協會的成員。更何況以法官那小得可憐的交際圈子，入職時自帶男女朋友並且能走到最後的終究是極少數，多數情況下，法官解決婚姻大事除了@共青團隔幾年才舉辦一次的機關單位聯（xiang）誼（qin）活（da）動（hui），基本上也只能藉著工作之便找單身（且好看）的警察和律師了。
加上有些地區實行法官迴避制度，要是和律師結婚了，法官就不能繼續呆在業務庭埋頭苦幹鑽研業務了，要調到非業務部門去用休假、健身和旅遊來填補空虛，揮霍青春，真是雙喜臨門，所以（長得好看的）律師可是越來越受歡迎了。
貳
看到來撤訴的你
當然也有看破紅粉骷髏的法官，比如王姐。
我中午在食堂和王姐說起律師長得好看有很大優勢這回事，王姐嗤之以鼻：“律師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嗎？”
“那你覺得律師哪一點最讓你滿意？”
王姐作嬌羞狀：“我的意中人，他要有一頭烏黑靚麗的頭髮，還會在每個案件開庭前就給我交撤訴申請，或者直接交調解協議，還不用我出調解書。”
嗯，王姐在房產庭，我看了一眼食堂外的走廊裡掛著的月報表中王姐存案300+，十分同情，然後告訴她該回辦公室寫案了。
叄
只想要個電子版過分嗎
王姐這種想法應該代表了一部分已經解決婚姻家庭煩惱，並且存案很多的法官的想法。為驗證這一結論，我又跑去問同樣存案很多但是在民一庭的張哥。
張哥專門處理人身損害賠償的案件，聞言很豪爽地大笑道：“沒這回事，我可不要求律師調解撤訴。只要原被告有一方在起訴或答辯時能把證據理清楚，排好順序，每項訴訟請求都有對應的證據和依據，每個標的的計算與公式都一目瞭然，並且嚴格按法律的規定計算得出，每個被告應承擔的責任比例都分清楚，讓我處理判決結果不用費心就好了。”
和張哥同一辦公室的華哥在一旁插嘴：“最好辯論意見的說理性強一點，再附上法律依據，這樣我們判決說理的時候也能少費點神。”
張哥連連點頭：“對頭對頭。要是庭後提供辯論意見的電子版就再好不過了。”
律師的最高榮譽是辯論意見被判決書原文引用是吧？我忍不住吐槽：“你們不如叫律師開完庭後交判決書草稿電子版好了。”
張哥和華哥對視一眼，搓了搓手：“嘿嘿，那多不好意思。”
肆
是有點過分
相比之下，民二庭的老羅答得更赤裸：“在合同里約定仲裁條款的律師都是好律師。”
伍
先不要做我不喜歡的事
我快對這群民事法官絕望的時候，同是民事法官的老張（2）對他們表示了鄙視：“律師是要對當事人負責的，哪能像你們一樣只考慮給法官工作方便呢？要我說，律師只要不煽動當事人起鬨鬧事信訪，不對當事人吹牛事先把風險什麼的說清楚，不要把敗訴的鍋甩給法官收對方錢，不要動不動就提管轄權異議，訴訟請求不要太任性，庭上說話不要囉嗦重複以及說一通哄當事人開心但鳥用沒有的廢話，不要舉證的時候一團糟，不要一問就‘無可奉告’，不要故意曲解法律，更不要動不動就繞開法條上升到法理和立法精神層面……”
我忍不住打斷他：“我說……張哥（2），我問的是你喜歡律師哪一點，不是讓你說律師哪裡不好。”
老張（2）：“哦，我希望每個案件都有律師，可以省我們很多事。但我最喜歡律師的業務少一點。”
我：“……”
陸
終於等到最靠譜的答案
算了我還是問自己刑庭的人吧。
剛入職的小姑娘就沒必要問了，先問在刑庭幹了二十多年的老劉。
03
老劉：“不來事，不死磕，不法盲，不無恥……”
我：“老劉，說優點。”
老劉：“業務精通唄。”
我：“比如？”
老劉：“重罪往輕罪辯，輕罪往無罪或緩刑辯，而且言之有理。比如尋釁滋事罪辯成故意毀壞財物罪，故意殺人罪往故意傷害罪辯，入戶盜竊轉化搶劫的能發現使用暴力時已經不在戶內，交通肇事罪能發現逃逸情節不成立……只知道賠償諒解申請緩刑的就算了，律師要能熟悉法律條文與解釋，精通案例與各種權威觀點，能在每個案件里根據需要找到支持論述的依據，這才是好律師。”
嗯，總算找到個比較切題的答案。
柒
回到律師的初心
還有小黃，目前也是我庭的辦案中堅力量了。
我問小黃：“你比較喜歡律師哪一點？”
小黃來勁了：“當然是能當庭打公訴人的臉啊。有些案件的證據簡直弱爆了，複印件不蓋章，發問方式不規範，提取物證的程序不合法，鑑定意見沒送達給當事人……一堆毛病，我就希望律師能當庭提出來，好好駁一駁公訴人。”
我：“那也是業務精通吧，老劉說的業務精通是指實體處理方面的精通，你說的是程序方面的精通。不過律師抓程序上的毛病很容易被看成找碴。”
小黃：“不，重點不在於程序上還是實體上的精通，而是在於辯護律師要有銳氣。有些案件適合罪輕辯護，但也有些案件就是適合無罪辯護。律師對後者要還是軟綿綿的，我覺得就失去‘辯護人’的精神了。義正辭嚴，據理力爭，這才是辯護律師的本色。”
刑事法官的耿直真是讓我欣慰。
捌
求帶飛……
最後還有小趙，我一手帶出來的，今年終於入額了。雖然未婚，但看樣子還不急著找對象。
“小趙，你覺得律師哪一點讓你最滿意？”
小趙聽到這個問題，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鄭哥，我跟著你眼看也滿五年的最低服務年限了吧？我就想著，要是哪個律師願意給我當老闆，再把薪水按現在的工資標準翻一番，我就滿意了。”
這個答案……看來小趙同志有異心了，得找個骨頭案好好磨磨他。
我心裡這麼琢磨著。
一個有態度的法律人公號
法眼觀察
ID：fygc2014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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