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的舞臺

文/畢祖金

二叔一生演繹了兩個舞臺，除了作為農民，俯身躬耕大地舞臺之外，還有一個展示他藝術的舞臺。從而使他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經歷，愈加多彩和值得回味。

我與二叔鄰居，自小我就感受和感慨他的多才和多藝，更有他的執著。我是從小就是認識著二叔的字長大的，二叔可以說是我第一位啟蒙老師。

每年春節，無論大人小孩，除了高興能吃、能穿、能玩之外，還有春節的氛圍：熱鬧、喜慶、親情、淳樸。家家張貼紅紅對聯，也是春節風俗之一，恰似每年給老屋喬裝打扮一番。“春滿大地風光好，福滿人間喜事多”、“人壽年豐家家樂，國泰民安處處春”、“ 勞動門第春常在 ，勤儉人家慶有餘”、“ 山青水秀風光好 ，人壽年豐喜事多”等春聯內容在二叔鋪展紅紙，沾墨運毫，瀟灑揮就之下，被村中各家各戶喜悅領走，貼在各自門堂之上，裝扮了整個村莊，也喜慶了整個年關。

我與二叔有“近水樓臺先得月”之便。二叔寫對聯之時，我在一邊當他小助手，幫忙裁紙、鎮紙、拉紙、移紙等，二叔邊寫邊教我念著，不解的還給我解釋著。幾年下來，還未上學的我已認識了對聯上常用的幾百個字。令父母都驕傲的是，春節家中來客人時，首先讓我當場念詠對聯，博得大家嘖嘖稱讚，激勵了我從小求知的慾望。

二叔當年由於家貧，也僅讀到初中就輟學，但他好學，好練，算是村中當時的文化人。由於他字寫得好，在父老鄉親們心目中，也算是個農民書法家了。記得他還曾代表過鄉里，參加過全縣農民書法比賽，為鄉里爭得了榮譽；當年還曾享受過披紅帶花，鑼鼓喧天的慶功哩！

二叔除了幫助鄉鄰們書寫對聯之外，哪家要是新蓋房屋落成，房屋主間房頂之上檁條下方的落成誌記，書寫非他莫屬；他那蒼勁有力的字體承載著房屋的脊樑，也記載著每家房屋的歷史。

二叔由於多才多藝，是村部宣傳隊的骨幹。當時，整個村中都留有二叔的字體。每家每戶牆體上的“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等，還有後來宣傳計劃生育的“計劃生育是我國的一項基本國策”等大字標語都出自二叔之手。

二叔除了字寫得好之外，還會畫畫，畫松樹，畫梅蘭竹菊，畫瓜果蔬菜等。哪家要是新娶媳婦，家中堂屋需要裝點一番時，只要提前給二叔約好，中堂位置佈置什麼內容，二叔就會熱心並細心地繪出他的作品來：梅蘭竹菊四扇屏，春夏秋冬風景四扇屏，松樹長青圖，葫蘆吉祥圖，石榴多子多福圖等，給貧窮的農家增添了文化食糧，給貧瘠的農村融入了文化氣息。以至於，七十年代，村中接納從大城市來的下鄉知青後，就多是安排在二叔家居住，想必也是為了縮短城鄉之間差距，增強他們交流罷了。二叔一生中，結交了許多知青朋友，也是二叔的緣分了。後來一些知青回城市發展，有機會帶二叔脫離農村，二叔還是婉言謝絕了，他捨不得離開家鄉的土地。

二叔在鄉村，還是當時的琴棋高手。每當微風拂面、月朗星稀、秋高氣爽，或是細雨霏霏的夜晚，二叔就會從牆上取下他那把心愛的二胡來，獨坐院中或屋內，投入身心地拉上幾曲來：一曲《二泉映月》低怨深沉，哀思悠悠；一曲《良宵》歡快激昂，輕盈灑脫；一曲《光明行》音韻鏗鏘，舒展流暢，陶醉其中，激人奮進。而此時，要麼就是幾家近鄰聞聲躡腳而趨，步入其院，靜心聆聽；要麼就是藉著夜闌人靜，隔院引耳傾聽。多少個夜晚，我就是伴著二叔的二胡聲聲悄然入夢。當然，遇到喜慶日子或喜慶之事時，在鄉鄰們的相邀之下，二叔會拿出他的全力功夫，為鄉鄰們獻上一場他的獨奏音樂會來。他在演奏前先要做好的準備，緩坐在一個凳子上，將二胡琴筒底座放在左大腿上，左手扶住琴桿，指頭上套上鋼質指套，右手拉著弓子，調好琴音；演奏時投入神態更令人刻骨銘心：雙眼微閉，右手左右上下自如地收拉弓子，左手五指在琴桿及琴絃上上下飛動。隨著音樂節拍的舒緩激昂，二叔在演奏時時而搖頭晃腦，時而屏息緩靜，沉醉其中，舒張有度，瀟灑自如，堪稱一幕。

二叔的棋藝也是村中一“霸”，相抵者無幾。正因此，前來和他切磋棋藝的絡繹不絕。無論象棋，軍棋，他都能胸有全局，舉棋若定，剛柔相濟，出奇制勝；且是棋如人生，穩健高尚。在他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帶動和活躍了當時鄉村的娛樂生活。

二叔琴棋書畫之外，還有組織和表演天賦。他在村、鄉的文藝宣傳隊伍中舉足輕重。當年為配合政策宣傳，他慰問過知青下鄉演出，參加過大生產隊慶功演出，唱過樣板戲，組織過村裡舉辦的紀念毛主席、周總理逝世活動。他曾組織和演出過《紅燈記》、《智取威虎山》等。最記得二叔在《智取威虎山》中《打虎上山》一段中扮演楊子榮時：“穿林海，跨雪原，氣衝霄漢，抒豪情寄壯志，面對群山……”的經典唱腔；二叔字句鏗鏘，精神抖擻，氣宇軒昂的演出形象令我終身難忘。

依然記得，當年村裡組織紀念毛主席逝世追悼會時，在村部偌大的院落裡，幾千村民肅立默哀，在二叔主持並通過高音喇叭，傳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直播的追悼會節目播音，還有二叔那渾厚低沉的村部現場主持播音，大家無不泣哭流淚，悲痛萬分。

還有他當年演出抗日題材節目時，扮演的日本鬼子穿著軍裝，揮著刺刀濫肆刺殺我中國人的鏡頭時，曾演出逼真得讓我們對其恨之入骨，咬牙切齒……

二叔的舞臺，舞臺雖小，卻演繹得多姿多彩；二叔的人生，雖然普通，卻也走得崢嶸淡定。已逾古稀的二叔，仍在那個生他養他的故鄉，繼續回望和續寫著他的人生……

組稿：中鄉美選稿基地1群主編 黃太豔

稿件管理：野狼

作者簡介：畢祖金，現為中國散文詩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詩刊》簽約作家、《中國散文網》《中國鄉村》特約編審、南陽市作家協會會員、鄧州市作家協會會員、南陽市民俗文化研究會理事、南陽市臥龍區作家協會副祕書長、二月河文化研究會祕書長，工作於河南天工建設集團有限公司。其作品曾在《中國散文報》《中國鄉村》《奔流》《老人春秋》《南陽日報》《南都晨報》上發表，多次在全國性的徵文比賽中獲獎。

投稿諮詢微信：zxm549750302（推薦微信投稿）

雜誌徵文大賽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普通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投稿必須原創首發，杜絕抄襲，文責自負。

本文為中鄉美原創作品，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