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週刊》記者 劉霞

圖/內蒙古鄂倫春自治旗文化館

責編/劉霞

“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山林裡住著勇敢的鄂倫春……”,這首上世紀50年代從大興安嶺傳遍祖國大江南北的《鄂倫春小調》,不僅唱出了鄂倫春人的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也是許多人對這個民族的最初印象。

在內蒙古呼倫貝爾市的遼闊區域內,鄂倫春自治旗地處最東北。若從呼倫貝爾大草原的中心海拉爾出發去那兒,地貌上將跨越草原抵達森林深處。森林是天然的壁壘,保護著在其間生存的森林民族及其生產生活方式。鄂倫春族便是這樣的森林民族之一。

鄂倫春族是世居作為我國東北部地區的人口最少的民族之一,新中國成立初期,鄂倫春人口只有一千餘人,近幾十年人口增長較快,據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統計,鄂倫春族人口為8659人。

直到上個世紀中葉,鄂倫春仍是我國唯一的全民族以狩獵為生的民族,被稱為“中國最後的狩獵民族”,“風馳一矢山腰去,獵馬長衫帶血歸”,是其原始遊獵生活的真實寫照。他們世世代代就靠著一杆槍、一匹馬,一年四季追逐著獐狍野鹿,遊獵在茫茫的山嶺林海之中。直到上世紀50年代初期,鄂倫春人走出山林,修房定居,由“四海為家”遊走的狩獵生活逐漸轉向定居遊獵的生活。

見證鄂倫春

20世紀60年代,各獵區鄉鎮通 上了公共汽車。攝影:白皓。

新中國成立前,鄂倫春族還保留著原始公社的生活方式。早先的鄂倫春民族公社叫“穆昆”,意為“兄弟們”或“同姓人”,由同一父系血統的人組成的共同體。一個“穆昆”由很多“烏力楞”組成,“烏力楞”即“子孫們”的意思,指同一父系所傳的子孫後代。一個“烏力楞”就是一個父系家族,由幾個或幾十個“斜仁柱”組成。綿亙千里的大小興安嶺上,到處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而長期居住在林中的鄂倫春人發明了具有獨特民族風格的房屋建築——“斜仁柱”。它是用松木或樺木搭起支架,蓋上樺樹皮,冬季再用獸皮包裹,塔狀的“斜仁柱”底部最大直徑七八米,高五六米,在中間生起篝火,可做飯,取暖和照明。

如果說,新中國建立後鄂倫春族完成了從遊獵到定居的劇烈社會轉型,並由此帶來了從以獵為主,到獵林並舉,再到農林獵結合的三次生產方式的轉變,那麼改革開放40年間,鄂倫春族就實現了向現代農業生產、多種經營全面發展的歷史性跨越。

人類從遊獵到遊牧再到農耕,是千百年自然演化的結果。因此,當1996年初鄂倫春自治旗宣告禁獵的時候,獵民們很難理解“種地比打獵先進”這種說法。1998年,鄂倫春人徹底放下獵槍,與傳統生產生活方式作了痛苦的告別。

見證鄂倫春

1980年,改革開放春風吹遍鄂倫春自治旗。甘奎人民公社在這一年舉行了第六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攝影:塗利利。

從種麥子到種大豆、馬鈴薯,獵民們重新認識了腳下的這片黑土地。為儘可能地幫助和支持獵民轉型發展農業生產,鄂倫春自治旗在禁獵當年就出臺了獵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並一直延續至今。自治旗五大班子成員分片承包獵民村,旗農業技術部門也派出了科技人員進行指導。此後獵民們不僅學會了農業生產的各項技能,還學會了使用拖拉機、收割機等大型農機具;他們學會了科學種田和科學管理;學會了人工養殖等技術。今天的獵民村,菜園青青,牛羊滿圈。

隨著時代的變遷和社會的發展,如今的鄂倫春獵民的家裡已難尋覓原來那些遊獵器具和生活用品,家家都添加了彩電、洗衣機、音響等電器以及衣櫃、沙發等現代生活配置,和漢族家庭沒有明顯差別。但在新生鄉的鄂倫春博物館,我們還能看到很多他們當年用的狩獵器具、生活用品和獸皮做的衣物和狍頭做的皮帽等。

農業供給側改革也給地處邊疆的鄂倫春旗帶來了新的機遇。當地政府充分發揮自治旗肉牛、肉羊資源的優勢,引進規模化的大型肉類加工企業,並積極發展風乾牛肉、牛肉乾、醬牛肉等休閒食品。在山野產品深加工方面,結合森工集團全面禁伐、產業轉型機遇,逐步擴大黑木耳、滑子菇等食用菌種植規模。以阿里河、大楊樹為基地,發展特色養殖深加工。利用大興安嶺野生藍莓和山野菜資源,聯合、引導森工企業進行深加工,打造鄂倫春野生漿果和山野菜品牌。結合中藥材資源優勢,打造以五味子、黃芪、蒼朮、赤芍等為主的“北藥”品牌。

見證鄂倫春

新世紀出現的第三代多布庫爾(朝陽)獵民村,是自治旗七個獵民村之一。2017年3月,多布庫爾獵民村被國家民委命名為“少數民族特色村寨”。

改革開放以來,在中央和省市區相關部門的大力支持幫助下,鄂倫春族群眾的生產生活條件得到極大改善。1951年,鄂倫春自治旗鄂倫春族獵民的人均收入只有68元,禁獵前的1995年為1680元,禁獵後的2005年達到2894元。2016年,鄂倫春自治旗鄂倫春族獵民人均純收入達到2.2萬元,其中生產性收入達到9068元。在長期的狩獵生產和社會實踐中,鄂倫春人創造了豐富多彩的精神文化。鄂倫春族特有原始的自然崇拜觀念,太陽神、月亮神、火神、天神、地神等都是他們崇拜的對象。每年的“古倫木沓”節,是鄂倫春人祭祀火神的節日。家家戶戶都要在自家門前攏起一堆篝火,請薩滿跳神,焚香跪拜祈求平安。“薩滿山”全稱“薩吉滿盛山”,被鄂倫春族稱屹立奇神山,這裡是鄂倫春族人祭祀薩滿和山神白那恰的地方。

一直以來,“薩滿”被視為封建迷信活動被摒棄,在很多曾經信奉薩滿教的地區,薩滿已經絕跡了。而隨著傳統血緣社會體制的分化瓦解,倫理與理性在社會生活中作用的不斷增強,以及科學教育的普及,都決定了薩滿教衰落的必然性。改革開放後,薩滿成為少數民族文化,吸引了國內外很多學者前來考察,薩滿文化再一次引起了政府的重視。外國學者曾驚訝地說:在中國的偏僻山寨,我們看到了在我們國家古代歷史上也會發生、但卻永遠看不到的奇妙景象!

見證鄂倫春

公路與鐵路並行,一列火車 從林海中駛來。今天,鄂倫春旗內四通八達的公路、鐵路已與內地相通, 美麗的興安嶺,與過去大不同。攝影:孟松林。

作為古代社會發展的一個歷史階段,世界上每個古老民族都會產生這樣那樣的原始活態文化,這些原始活態文化經歷千百年的傳承與積澱,約定俗成,成為節日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村落族群的心目中,視為一年裡最樂於參與和觀賞的項目,這些節日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內涵,它是本族先祖艱苦創業、拓展生存空間的歷史記憶,是本族社會歷史文化理念的回放,是族群凝聚力、向心力的定期演練,也是對族群及其子弟進行本族遷徙史、生產發展史的生動課本。因此,近些年,在剔除掉那些愚昧迷信的部分內容後,人們開始恢復薩滿舞和祭祀儀式。如今的薩滿祭祀,其實是表演大過於宗教意義的一種儀式。薩滿已經變成一種鄂倫春民俗,成為遠去的狩獵文化的精神象徵。穿上盛裝,跳起古老的舞步,他們的苦樂悲喜,穿越了鄂倫春的現在與曾經。往事越千年。今天,“高高的興安嶺”將再次見證勤勞勇敢的鄂倫春人與全國人民一起,再次創造“飛躍式發展”的奇蹟。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