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來源：財經銳眼

電商三巨頭，各有各的苦

馬雲說：“能做996是一種巨大的福氣”。

東哥說：“混吃等死的都不是兄弟，京東需要為背後的1.8萬個家庭負責”。

黃錚在上市第二天的員工會上回答員工：“不會有雙休”。

在程序員抗議“996.ICU”後，兩大電商掌門人馬雲和劉強東先後發聲。

如此巧合，冥冥中折射了中國的互聯網電商面臨的競爭困境：

老大阿里（BABA）跑馬圈地，要靠電商掙錢養活新業務，淘寶天貓的壓力只會更大，虧錢的業務為實現增長和盈利，996自然是理所當然。

老二京東（JD）上市之後仍然面臨盈利壓力，在阿里、拼多多左右夾攻之下殊為不易，更何況京東包括物流、金融科技等的非電商業務都需要主業帶動。

老三拼多多（PDD）剛上市先是遭遇假貨質疑，年初披露的財報又顯示增長已經突然放緩。

財務業績與業務多元化都離不開電商主業支撐大梁，後起之秀又面臨“消費升級”+“用戶留存”兩大問題，電商主戰場目前的態勢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中期，各方都在打消耗戰。

在各方均有疲憊的戰爭形勢下，戰場上每個軍團的士兵不得不被要求更加警惕、投入更多，因為只有這樣，相應的軍團才能略勝一籌，為將來的勝負手打下基礎。

阿里：後有追兵，996必須的！

阿里大文娛在去年第四季度（2019年財年第三季度）虧了70多億，釘釘在4年間虧了一百億，這些虧損由誰來承擔？

只能是阿里唯一盈利的主營業務——電商。

但是，即便是電商老大，也不免受到經濟大環境的影響。1月30日，阿里披露的季報顯示，集團2018年4季度收入同比增長41%，這個增速創下了近三年的新低。具體到電商營收，同比增速40%，趨勢上下滑。

需要注意的是，阿里也就是“增速下滑”，並且，代表了消費升級的天貓的增速是跑贏行業平均水平的。天貓實物GMV（成交額）增速29%，比統計局公佈的線上購物21%的增速依然要高8個點。

不過，天貓的實物GMV增速一直在下滑。阿里2018財年、2019財年第一第二季度的增速分別為45%、34%、30%，可見增速下滑比較明顯。

與此同時，阿里在新零售轉型之路上越來越重。盒馬生鮮、口碑是自營的，菜鳥物流和餓了麼被收購，大潤發、三江購物（601116.SH）等線下資產也被收入囊中，阿里的資產越來越重，毛利率正在逐步降低。

除此之外，在雲計算、大文娛、企業辦公等重要的戰場上，阿里或面臨強敵，或離盈利有較長一段距離。為了給這幾個重要戰場輸送補給，阿里的主戰場——天貓所承受的壓力只會越來越大。

而在去年11月，阿里組織架構的調整尤其突出了天貓業務的升級。天貓部門升級為“大天貓”，分為天貓事業群、天貓超市事業群、天貓進出口事業部三大板塊。

打個比方，天貓的部門升級，相當於天貓軍團一下子突然變成了擁有三個軍團的地方軍區。

在阿里早早佔據電商的半壁江山之後，京東、拼多多、網易等新入局者正在逼迫老大往核心戰場上投入更多資源，分裂為更多獨立作戰的軍團，往多個作戰方向突破。

電商戰爭曠日持久，敵人一個接一個出來，作為江湖霸主，阿里當然不能懈怠！畢竟，整個阿里的市值，都是電商撐起來的。

何況，阿里的組織架構和企業文化素來廣為人稱道，估計馬總的員工都在開心地996吧！

京東：好吃懶做的不是兄弟！

4月15日凌晨，東哥發了內部信：京東物流連續12年虧損，去年虧了23個億，這樣下去融來的錢只夠虧兩年！

東哥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除了京東物流，京東拆分出去的公司還包括了京東數科（此前是叫京東金融），最近又傳出來京東雲可能獨立拆分的消息。京東拆分的這些業務，都代表了服務出走、從外部商家掙錢，從而獨立上市的嘗試。

但是，這些獨立拆分的業務，無一例外都嚴重依賴於京東電商體系的供血。東哥在15號內部信中說京東物流“外部單量太少，內部成本太高”，這可以解釋最近京東快遞員的工資調整。

京東金融科技向外輸出的標杆——京東數科做的金融業務，嚴重依賴京東的“應付賬款”，雖然2018年據稱已經“實現盈利”，但京東數科並沒有公佈盈利數據，接下來能否持續盈利，電商主業供血是根本，然後才能指望向外擴張。

最後，在雲服務市場，阿里、華為、騰訊在公有云混戰，私有云向外擴張需要中立化、定製化為各行各業提供服務，京東雲如何在這一塊擁擠的戰場衝殺出來，仍然有待觀察。

獨立分拆的業務有待電商主業輸血，但是京東的電商主業進展不盡如人意。

活躍用戶數在減少，京東業績面臨很大的增長壓力。截至2018年9月底，京東年度活躍用戶數為3.05億，比6月底減少了860萬。到了年初年報公佈，京東的全年營收同比增長27.5%，比阿里和網易都要低十幾個點。

圖 | 京東歷年營收（來源：京東2018年財報）

營收增長緩慢，有兩個負面結果：

第一，京東的電商業務盈利更加困難。

京東的毛利減掉履約成本（即把貨送到用戶手裡面），就是真實的毛利。在2017、2018年，這個真實的毛利水平算下來平均只有不到2%，但是三個費用加起來平均是7%！這麼一算，京東的淨利潤率很難突破盈虧平衡點。遲遲難以盈利的情況下，營收增長跟不上來，費用不能攤銷，更是麻煩。

第二，拖累京東其他拆分出去的業務。

舉個例子，京東的應付賬款餘額在去年3季度回落，從2季度的875億降到了782億。應付賬款一減少，京東數科從應付賬款中賺的錢也會越來越少。

圖 | 京東歷年應付賬款（來源：京東財報）

服務在體系內自循環，向外“賦能”面臨著各個電商圍城和細分領域龍頭的激烈競爭。因此，電商主業無論是對於上市公司體系，還是拆分上市體系，都非常重要。

那麼，京東怎麼才能盈利？答案是裁員、降成本和費用。這招有點無奈的意味，但是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戰場上的士兵不出力，還想拿軍餉，戰鬥哪有這麼簡單？

拼多多：我們沒有雙休

《財經》雜誌之前對黃錚的專訪披露了一個有意思的細節。拼多多上市的第二天晚，2000多名拼多多員工開了一場會，會議一開始，就有員工問：“上市了會有雙休嗎？”黃崢回答：“沒有。”“那有期權嗎？”第二個問題一出，現場立刻掌聲雷動。黃崢的回答很乾脆：“沒有。”

“沒有雙休”，在996上，阿里、京東和拼多多達成了一致。

為什麼沒有雙休？也沒有員工期權？上市第二年的財務業績說明黃錚可能提前預測到了拼多多所面臨的挑戰。

拼多多交出了一份極為讓人不安的財報。2018年四季度，拼多多的市場營銷費用佔收入的比例達到了104%，同比增長了7倍！淨虧損則從5個億擴大到了102億，虧損足足擴大了18倍！

在3月中旬披露年報後，拼多多的股價從32美元一股跌到了22美元一股左右，期間下跌幅度為30%！

圖 | 拼多多近期股價走勢（來源：wind）

為什麼投資者不買賬了？原因出在消費者粘性上。

拼多多去年第四季度的營銷補貼增長了7倍，花了60多億！花了三年培養起來的用戶為什麼還要大出血？

如此巨量補貼的背後，說明拼多多作為一個平臺型互聯網企業，擁有的可能只是流量，用戶看重的只是補貼，而並沒有像天貓淘寶那樣的粘性。

我們從自己及身邊周圍人的消費習慣，應該也能感受到阿里、京東、拼多多三家電商的差異。

一個四五線城市的大叔曾經跟筆者講到，家裡人用拼多多就是買手紙和便宜的水果！

而天貓和淘寶，我們大部分人應該是離不開的，因為最全、價格有的選。至於京東，自營商品的物流是很快的，尤其在北京。但是現在越來越多的第三方入駐，感覺物流在變慢。

一個簡單的邏輯就是：低線城市和村裡人也會變得越來越富，中國的戶口政策越放越開，人們都到物質充裕的城裡去生活了，消費升級之後當然是用淘寶天貓多一些。

淘寶用戶與拼多多的重合度快速增加，說明拼多多的龐大用戶基數正在遭受侵蝕。

圖 | 拼多多與淘寶的重合度，從2017年的46%增長到2018年的80%

並且，在經過最近兩三年的棚改和低線城市房價上漲，消費升級確確實實在發生。易觀的最新報告顯示，三四五線城市居民對於消費最關注的是質量和品質。

圖 | 下沉城市最關注商品的質量和品質（來源：易觀國際）

在阿里的強勢擠壓下，拼多多往上升級的路還有多長時間？要知道，阿里往下走很容易，但是拼多多往上走確不太容易，如果廣大消費者對拼多多依然抱有固定的成見，那會是一件比較危險的事情。

結語

電商大佬對於996的討論，本質上反映了電商行業成年之後的焦慮。勞資矛盾已經被過多地討論，本文不做贅述。996最核心的地方，是電商戰爭常年焦灼不下，各個集團軍士兵又面臨補給短缺的情況下，戰爭卻不得不繼續打下去。

越是在容易懈怠的時候，越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996.ICU能夠引起廣大程序員的共鳴，動搖互聯網巨頭的軍心，不能不掉以輕心。這也是為什麼，在最近幾天，我們經常可以看到各家創始人出來對996制度表態的原因。

一個個燈火通明的深夜，見證了多少職場人從青絲到白頭。當員工們都老了，還會被老闆們善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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