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在某衛視一檔節目中,歌手譚維維霸氣開唱,與華陰老腔藝人同臺演繹一曲《給你一點顏色》,唱和俱佳,震撼全場。

農民藝術與現代搖滾的完美融合,讓觀眾真切體會到了“黃土與搖滾、電聲與絃樂的碰撞”。

不到一週時間,該節目的網上點擊量就破千萬次,廣為傳播。

然而,甚少有人知道,該曲歌詞中混搭的華陰老腔唱段,有部分就來源於著名作家陳忠實的作品,《太陽圓月亮彎都在天上》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太陽圓月亮彎都在天上,男人笑女人哭都在炕上。男人下了原,女人做了飯。男人下了原,女人做了飯,男人下了種,女人生了產。娃娃一片片都在原上轉,娃娃一片片都在原上轉。”

陳忠實創作此段唱詞時,曾借鑑關中地區的民謠,加入自己對白鹿原人們生活場景的模擬,高度概括凝練。

最終成此佳作,於2006年的《白鹿原》話劇舞臺上,驚豔亮相。

華陰老腔最終能走出關中大地,申遺成功,並活躍於大眾視線,陳忠實功不可沒。

成人的世界裡,你要學會同自己和解

2016年4月29日,一代文學宗師陳忠實逝世,老腔藝人哭唱送行。

世間再無忠實,老腔也永遠失去了它的伯樂。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去;有的人死去,但他依然活在人們心中。

陳忠實是後者。

除了老腔導師,他還是中國當代文學的一座豐碑,是後輩文人的領路人,更是你我心中永存的“白鹿”魂。

成人的世界裡,你要學會同自己和解

世代農耕,窮且益堅

1942年,陳忠實出生於西安灞橋區西蔣村,山壓原擠,偏僻荒涼。

在一個世代農耕家庭長大的陳忠實,童年如同眾多西北農村娃一樣,平淡無奇。

在山坡上摘野桃、割牛草,在荊棘叢中捉螞蚱、玩蟈蟈......

他十二歲前關於文化和歷史的記憶,大多來自父親帶他去看的那些老戲,幽塞封閉。

讀中學時,恰逢教材改革,語文課本單獨列出一冊文學讀本里,印有各種文學作品。

陳忠實如獲至寶,他讀《田寡婦看瓜》,讀《靜靜的頓河》,文學啟蒙由此開始。

他琢磨著,實踐著,寫的第一篇小說《桃園風波》,便得到語文老師的大力褒獎。

從此,他的寫作信心大增,文學夢也一發不可收拾。

成人的世界裡,你要學會同自己和解

他渴望當作家,也渴望讀更多的書來圓夢。

可惜,天不遂人願。

他和哥哥都喜愛讀書,家裡連著兩個中學生,僅靠父親那一點微薄收入,根本無法供養至畢業。

為了保證哥哥把師範學校讀完,陳忠實只好休學一年。

命運如此波瀾,無數小細節都在扭轉人生。

休學,成為陳忠實人生的歷史拐點,影響深遠。

1962年,陳忠實高中畢業,因國家經濟困難,大學招生劇減,他無奈落榜,回鄉當民辦小學教師。

此一回,便是十六年。

白天他教書育人,晚上則伏案寫作,叩問內心;期間歷經特殊時期的彷徨和失落,蹣跚前行。

人生總是有得有失,這些難得的經歷,雖看似苦痛,卻給他提供了獨一無二的寫作靈感和創作素材。

80年代初,他的作品如雨後春筍般頻頻爆發,正是得益於前期的蟄伏與沉思。

正如他自己所說,“整整16年。對中國農村和中國農民的瞭解,是這段生活給予我的。”

他一生無條件地獻身文學,耐住寂寞,也享受清貧。

最後,“歸老家,徹底清靜下來,去讀書,去回嚼20年裡在鄉村基層工作的生活積蓄,去寫屬於自己的小說。”

生活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他不止一次告誡世人,在實現夢想的道路上,要正確對待福禍得失,坦然面對。

幸與不幸,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

一股正氣,一路堅定,無懼風雨,“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

成人的世界裡,你要學會同自己和解

成人的世界裡,你要學會同自己和解

淡泊名利,求真務實

尼采說:

“一切偉大之物,總是遠離了市場和榮譽才發生。”

1986年,為了寫《白鹿原》,陳忠實遠離喧囂的文壇,放棄名利,躲到鄉下老家,潛心創作。

作家邢小利曾在紀實文集中提到,陳忠實默默寫《白鹿原》,他妻子一星期給他送一次飯,有蒸好的饅頭,有擀好的麵條......

他足不出戶,日復一日地寫作。

寫完《白鹿原》,老陳家也瀕臨破產。

原《當代》副主編洪清波曾回憶:“我對他家的印象太深刻了。

一個副廳級的作協副主席,家裡的狀況可以詮釋一句成語:家徒四壁。”

陳忠實的妻子也不止一次地對一些文聯的朋友說,他寫了這麼多年小說,怎麼家裡還是這麼窮呢?連家也養不起!

成人的世界裡,你要學會同自己和解

陳忠實說,

“創作是最孤苦伶仃也是最誠實的勞動。”

六年的艱苦寫作,每天陳忠實都要經受著各種人物在腦海中的較量。

糾結的心情,起伏的暗戰,讓陳忠實額頭上的皺紋如同黃土高原上的溝壑一般深刻。

黑髮,也熬成白髮。

1992年3月,近50萬字的《白鹿原》終於完稿。一經問世,它就如同一顆原子彈一樣爆炸在中國文學的天空。

他用他的筆,給白鹿原這片土地上的苦難與美好,豎起了一座讓人無法忽視的碑石。

五十歲的陳忠實,也給了自己一個交代:成就“壓棺”之作,從此無愧於人生。

今天,評論家普遍認為《白鹿原》是“一部總括了新時期中國文學全部思考、全部收穫的史詩性作品”,

是“中國當代文學的重要收穫”,是“史詩鉅作”,是“民族祕史”......

可是誰又能真正體會,陳忠實當年為創作而付出的沉重又昂貴的代價?

所有偉大,都是熬出來的。

陳忠實說,“我願意付出世界上最勤奮的人所能付出的全部苦心和苦力,以彌補先天的不足。”

古語云:

“成大人成小人全看發心,成大事成小事都在願力”。

成人的世界裡,你要學會同自己和解

但求耕耘,莫問收穫,死磕到底。

成人的世界裡,你要學會同自己和解

耿直剛烈,率性真誠

人們懷念陳忠實對於文學全身心的熱愛,然而,文學創作之外的他,在生活中亦是性情中人。

作家曉雷在一篇懷念路遙的散文裡曾提到,自己因故在房門口貼了禁止吸菸的禁令條。

路遙煙癮大,都剋制住,不在他房間抽菸了。

而陳忠實見了這條禁令條來一句:球!還不讓抽菸!

率真的性格可見一斑。

而作家間流傳甚廣的故事裡,大多也與他的口頭禪“球”有關。

作家安黎跟陳忠實頗為相熟,他曾三次從陳先生那裡拿字,每一次想要給潤筆費,錢卻無論如何都遞不到先生手裡。

安黎多次打電話,千方百計勸陳老收錢,甚至放話,您若再不收錢,會造成我心理不平衡。

不料,陳忠實斬釘截鐵地回敬:“你心理平衡了,我心理卻不平衡,我不能讓你破壞我的規矩!”

後來,勸得多了,陳老非常不耐,最後強調:“不要說了!不就寫兩幅字嘛?那是個球事!”

“梗梗”的言語,滿滿的真誠。

作為陝西文壇的一棵大樹,陳忠實先生從作文到做人,都給年輕作家以極大的幫助和鼓舞。

殘疾人作家王庭德回憶,他某次偶遇陳先生,討教了一些寫作方面的問題。

陳先生始終專注傾聽,鼓勵他克服困難,堅持寫作,並爽快地說:“你把我的電話記一下,回頭我們好好聊聊。”

作為一個文壇大家,沒有絲毫的架子,沒有自以為是的傲氣,更沒有鋒芒畢露的言語。

他始終用平和的語氣與王庭德交流,每一句話語,都洋溢著慈祥和睿智。

後來陳忠實病重住院,很多殘疾人作家自發捐款,想表達對他的感激和祝福,結果陳忠實一分沒要,全部退還。

在他心裡,他可以幫助任何人,卻不想麻煩任何人。

陝西作協副主席朱鴻說,“陳忠實不僅是成就很大的文學家,更是長安城裡第一等的君子。”

君子端方,如玉溫良。

成人的世界裡,你要學會同自己和解

成人的世界裡,你要學會同自己和解

人生要真實,榜樣如“忠實”

“自信生平無愧事,死後方敢對青天”,這是陳忠實73歲去世後,世人感慨最多的一句話。

陳忠實是如此明白人生意義和寫作意義的非凡作家,他既沒給自己的作品留下遺憾,也沒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命運給了他一個比別人低的起點,可是,他靠著自己的努力,想到,說到,也做到。

李建軍在《蝶變》裡說,真正偉大的作家,幾乎無一例外,都是人類的盜火者。

他們是普羅米修斯的精神之子。

他們像丹柯一樣,舉著自己的燃燒的心,引導人們走出黑暗的森林,來到灑滿陽光的大草原。

陳忠實,以他質樸真誠偉岸的人格,以他淡泊名利不計個人得失的大氣,以他基督般對待世人的方式,徹底將世人征服。

有人形容陳忠實的離世,堪比“中國文壇的天空塌了一個角”,此言並不誇張。

在某種意義上,陳忠實代表的不止是一位作家,更是一種姿態,一種性情,一座豐碑。

他頑強地活著,真實地活過,真切地活到生命終點。

正如他在散文集《好好活著》中寫的:

“活著就要記住,人生最痛苦最絕望的那一刻是最難熬的一刻,但不是生命結束的最後一刻;熬過去掙過去就會開始一個重要的轉折開始一個新的輝煌歷程;心軟一下熬不過去就死了,死了一切就都完了。好好活著,活著就有希望。”

賈平凹說,“他的一切都是文學的遺產。

‘文學依然神聖’和‘尋找自己的句子’是陳忠實說了幾十年的話,讓這兩句話繼續為我們鼓勁。”

文壇之星雖已隕落,但他留下的光芒卻永不隕滅,照亮我們,無畏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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