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回答1995,被歲月磨平稜角的你,還記得24年前的那個豬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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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豬年過去時,著名已故作家王小波在新年獻詞裡說:“在我們年輕時,每一年的經歷都能寫成一本書,後來只能寫成小冊子,再後來變成了薄薄的幾頁紙,現在就是這樣一句話:寫作,讀書。”


王二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遠離了動盪年代後,人們的日子變得越來越平淡,再沒有那麼多壯烈的運動。就像他老師預言的那般,理想主義的光輝熄滅,人們不再試圖摘下天上的星星,都把目光投向平淡的日常中去。


我想,就個人的情懷而言,王二的話同樣適用。往年的日子,寫下來能寫成一本書。因為在記憶的隧道里,它是綿長的、舒緩的,彷彿遠處的山巒,只需架起望遠鏡一看,能看到山上各個部分不一樣的風景。而越到後面,尤其是剛過去的一年,每件事發生得都太近、太快,少了時間沉澱的餘韻和感懷。正因為歷歷在目,反而叫人無從下筆。即便下筆,也都薄得像脆紙片,一扯就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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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高倍望遠鏡望向24年前的那個豬年,最先看到的風景會是什麼呢?


想必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


有人記得一些宏大的敘事,有人記得一些微小的感動,有人會想起那些與命運對視的時刻,有人銘記的不過是一個風聲搖曳的午後。歲月流變給予每個人不同的記憶,於是後來的我們反身擁抱它的姿勢,也各不相同。


事隔經年,我當如何向它致意?


以眼淚?以微笑?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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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電影重度愛好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1995年,是世界電影100週年。


1995年1月29日,離大年三十還有一天,成龍用《紅番區》告訴了內地觀眾什麼叫作“賀歲檔”。在那之前,春節期間內地的電影院門廳蕭條。許多人覺得過節是吃吃喝喝,哪有跑出去看電影的。最終,成龍大哥用他的驚天一躍扭轉了人們的觀念,輕鬆摘走了9500萬的春節檔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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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這波騷操作直接刺激到了北影製片廠廠長韓三平,於是1996年他把鬱郁不得志的馮小剛叫到辦公室,叫他拍部喜劇片讓廣大群眾樂呵樂呵。第二年,馮小剛丟出《甲方乙方》,正式拉開內地賀歲電影序幕。


斗轉星移,世事更迭,這都已經是24年後的賀歲檔了,成龍還在大銀幕上傾情奉獻,星爺又把1999年的香港賀歲片《喜劇之王》拿來致敬,馮小剛的《手機2》原本也想打一杆子……恍恍惚惚一瞬間,你發現這些導演其實比我們還要戀舊。要不江山代有才人出,出了個特別能打的戰狼,我們的目光還投注在地面這點兒煙火俗事上,哪想那麼多星辰大海的征途。


1995年,憑藉《紅番區》,成龍一舉打入好萊塢,報了15年前《殺手壕》被噓的一箭之仇。《紅》在美國首映時,成龍對美國老百姓發表熱情洋溢的演講。他說:“我要的不是特效,是真實的東西,會跟著巴斯特·基頓、查理·卓別林走一樣的路。”同樣這一年,周潤發拍了告別香港的《和平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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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巨星出走預示著港片的蕭條,王家衛卻在這蕭條之中迎來巔峰。那年金像獎上,《重慶森林》《東邪西毒》同場競技,最後薅走了7個大獎。還記得那時,王家衛帶著林青霞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潛入重慶大廈拍戲,一路被保安圍追堵截,愣是把室內戲給拍完了。只是大多數人記住的不是杜可風那騷氣逼人的掌鏡畫風,而是金城武為鳳梨罐頭傾訴的那段對白: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什麼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如果說電影裡有什麼不會過期的,我唯一能想起的,是隨著《California Dreaming》搖曳起舞的那個北京姑娘。


拍《重》那年,她終於厭倦了別人給她的名字,王靖雯,改回本名王菲。24年後,當她唱著一曲《夢中人》走上《幻樂之城》的舞臺時,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偷偷幫梁朝偉打掃房子的短髮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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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梁朝偉,真是賺翻了,靠《重》拿下金像、金馬雙料影帝,風頭一時無倆。那時候他和曼神還在玩兒曖昧,在臺灣名採張小燕的節目裡,一臉痴漢地說:“自己最想合作激情戲的女演員,就是張曼玉。”


除了墨鏡王,那個豬年還有許許多多狠角色。


許鞍華用《女人四十》將蕭芳芳送上金馬影后的寶座。頒獎禮上,張國榮拿著電話跟鞏俐遠程連線,皮了一下說:“我告訴你,你不來頒獎,本來是想逃一個姓張的人,但現在還是有個姓張的人跟你在一起。”


上去領獎的蕭芳芳比他還皮,領獎的時候披肩一直往下掉,她順嘴就來了句:“這女人過了四十歲啊,身上什麼東西都往下耷拉。”


同年,張艾嘉交出一部《少女小漁》順利送劉若英上位。從李安手上拿到小說版權後,張艾嘉四處覓人而不得,便去問陳昇。陳昇說我有個女助手你要不要?見了劉若英,張艾嘉覺得非她莫屬,但告訴劉說:“有脫戲演不演?不脫就不用你。”劉哭著找陳昇,陳昇問:“脫了你會怎樣?”


劉說,還不如去死。


陳昇說那好辦,大不了不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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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那些熠熠生輝的,還有等著時間回味的。


那一年,李安拍了《理智與情感》,吳天明拍了《變臉》,李連杰出演《給爸爸的信》,賈科長拍了處女作《小山回家》,姜文留下一片《陽光燦爛的日子》,徐克在《金玉滿堂》裡留下豆腐當猴腦的經典橋段…至於李力持魔性十足的《十兄弟》和周星馳的《大話西遊》更是不必多說。這些電影都伴隨過我長大的時刻。那時候,釋小龍和郝邵文這倆活寶幾乎天天都在我們小縣城的電影頻道上晃盪,兩人還跑去金像獎頒獎禮給成龍發了個最佳武指。


而我腦海中記得最清楚的,是那一部《阿呆拜壽》。


1995年,央視電影頻道試播,96年全面開播後,《阿呆》就成了6套的常客。常到我媽一看見這電影就趕緊換臺,然後我就趁我媽離開的間隙又換回去。或許是劉青雲的表演太吸引人,以至於我看了十來遍也看不膩。說起來,1995年也算是劉青雲的轉折年,這個當初差點錯失TVB錄取信的人終於開始大量接戲,並遇到了演員生涯裡最重要的導演。

那個人,就是杜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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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在電影圈摸爬滾打了15年的杜琪峰陷入40歲之惑,突然對香港商業電影產生懷疑。他覺得以往明星和投資人對自身創作的干涉實在太大了,這不是他想要的電影。在一番頓悟後,便拉著劉青雲拍攝《無味神探》。杜琪峰的這一思考深深打動了給發哥拍《和平飯店》票房卻一敗塗地的韋家輝,兩人一拍即合,沉寂一年後,合組了一家電影公司。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銀河映像”。


那之後,《一個字頭的誕生》《槍火》《暗戰》《暗花》《PTU》《十萬火急》《瘦身男女》《大塊頭有大智慧》《黑社會》紛至沓來,為港片留下無數迴響。


歲月呢,終沒能帶走這些熟悉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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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拍電影最黴的人要數劉德華了。


那一年,他的天幕公司虧損高達4000萬,債主們來勢洶洶,要不是向華強夫婦借了1500萬給他,華仔的命就不保了。不過當時內地觀眾並不瞭解他的風波,直到2002天幕重組變身映藝娛樂投了《瘋狂的石頭》,好多人才知道原來劉德華雖然演爛片,卻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好電影人。


24年前,我和許許多多的人關於他的記憶,都是那首《忘情水》。


《忘情水》原本是天幕公司出品電影《天與地》的主題曲。為了《天與地》,劉德華下足了血本,結果虧得一塌糊塗。可1995年1月30日,第二次登上春晚舞臺時,華仔還是面帶微笑演唱了這首給他留下心理陰影的歌曲,一夜之間火遍大江南北。當晚跟華仔一樣火的還有個叫孟庭葦的臺灣姑娘,唱完那首《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之後人們發現她唱了《紅雨》《無聲的雨》和《冬季到臺北來看雨》,隨即送她外號“氣象公主”,聽著比“雨神”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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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看那屆春晚也是神奇,幾乎每首歌都覆蓋了我童年的記憶。楊鈺瑩唱了首《輕輕地告訴你》,宋祖英唱了《辣妹子》,陳紅、孫浩唱的那首《中華民謠》多少年了都還記得那句“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風雨後”,謝東唱“書上說有情人千里能共嬋娟”高林生緊接著來一句“牽掛你的人是我是我還是我”,解曉東蹦躂完《今兒個真高興》後面老狼來了那首著名的《同桌的你》。


十幾年後,已然唱煩了校園民謠的老狼偶然跟解曉東同臺,解曉東還在唱《今兒個真高興》。老狼問他:“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還唱這歌?”解曉東說:“人家花錢來就是為了聽你唱的,你把人家都哄高興了自己也不損失什麼。”老狼琢磨了一下,嗯,去他媽的還真是這麼個道理。


雖然1995年留駐在我記憶裡的旋律百花齊放,樂評人李皖說起它們來卻毫不客氣。灼熱的搖滾直接走向無言,再也沒有吶喊可以振奮人心,貫徹大街小巷的多是情愛之音。最讓李皖痛心的是《九月九的酒》《天不下雨天不打雷天上有太陽》《大花轎》等歌流行直接拉低了民眾的審美趣味。可咱中國老百姓才不管你文化精英這套,任何時代大家就圖一樂呵一今兒個真呀真高興。


多少年後,只是換了個詞,叫“倍兒爽”。


1995年,令人欣喜的音樂,是《阿姐鼓》。


唱完《一個真實的故事》後,朱哲琴逐漸厭倦了商業上的浮華,萌生隱退之意。正巧這時,她遇到了何訓田。互相欣賞之下,兩人合作《黃孩子》,非商業性的創作卻帶來商業上的巨大關注。隨後,自小生在四川的何訓田將目光投向西藏,帶著文革後手抄的五卷本藏民謠前去採風。為與何訓田的創作產生共鳴,朱哲琴也赴藏修心,頓時被其澄明純樸的天地意境震撼。這一年,《阿姐鼓》在全球56個國家和地區同步發行,成為國際唱片史上第一張全球發行的中文唱片。


我聽到《阿姐鼓》,已是多年以後。那年月,每天迴繞在耳邊為歲月配唱的旋律,既非CD亦非卡帶,而是那幾部躲不開的電視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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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很長一段時間裡,最讓我念念不忘的就是《白眉大俠》,這部根據單田芳評書改編的電視劇算是開了內地武俠的先河。早在做演員時,該劇導演王文傑就對男主趙恆煊說:“哥們兒演戲不錯,改天我做導演了,一定請你當主演。”沒幾年夢想成真,趙恆煊也沒抱什麼期望就去了。結果演白眉大俠天天吊威亞飛來飛去,最瘮人的時候在18米高、32米跨度的青峰山間飛,差一點威壓斷掉來了個海棠鈴鐺大嗝兒屁,把趙恆煊嚇個半死。

後來演了“元芳”的張子健,當時也是被忽悠去的,說都是文戲,前三天就沒落過地。天天追著白眉大俠打,把我看得可開心了。但這對張子健並非壞事,轉身他就參演了那部根據蕭逸武俠小說改編的電視劇,《甘十九妹》。但要說音樂,我永遠記得的還是《白眉大俠》中的那段唸白:


刀,是什麼樣的刀?金絲大環刀

劍,是什麼樣的劍?閉月羞光劍

招,是什麼樣的招?天地陰陽招

人,是什麼樣的人?飛簷走壁的人

情,是什麼樣的情?美女愛英雄


同樣整日灌在我耳邊的兩首電視劇主題曲,一出自《孽債》,一出自《秦始皇與阿房女》。前者曾經創下上海電視臺收視紀錄,當時因為“群星愛心演唱會”上海臺打算停播一天,結果無數觀眾打進電話,表示再晚都願意等,直接導致上海臺將《孽債》調整為兩集連播開國內連播風氣之先。那首悲傷的“美麗的西雙版納,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那麼大,卻沒有我的家”也在那年傳唱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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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秦》,當時完全是衝著趙雅芝姐姐那巔峰時期的顏值看的。什麼叫巧目盼兮、巧笑倩兮啊,什麼叫顧盼生姿、眼波流轉啊,還記得那時班級裡一個女孩兒的眼睛長得與之有幾分神似導致我產生了過早的矇昧之情。最後那首名字很土味的主題曲《難為男兒漢》也在我腦海中纏繞了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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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年,我完全不知道短短3年後,另一部神劇內地版的主題曲會在我童年的記憶中迴盪,成為一種難以名狀的哀愁。


那部劇,就是95版的《神鵰俠侶》。


1995年,剛進入TVB一年的白古天樂還名不見經傳,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突然成為“楊過”的最佳人選。實際上,這裡面多少有張國榮的提攜。1994年7月29日,張國榮曾去吳君如和黃偉文的電臺節目《娛樂性騷擾》,兩人問他對自己的接班人有什麼看法,哥哥說:“唱歌方面呢,你們可以注意一下古巨基,演電影方面呢,你們要注意一個叫古天樂的年輕人。”


那一年,空姐出身的李若彤早已觸電。TVB的監製李添勝苦覓“小龍女”而不得,看了她的電影,找不到她的古裝扮相,趕緊把照片拿給金庸確認。得到角色後,李若彤惶恐不安,生怕把“姑姑”演砸了,每天抱著小說狂啃不止,屏蔽一切社交,熬夜研究劇本,拍完戲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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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過兒與姑姑斷腸崖一別十六載,現實之中,兩人拍完這部劇,各自奔向人生旅途,說起來香港也不大,娛樂圈抬頭不見低頭見,竟是十六載再無交集。16年後,在通往雲南的飛機上,已是黑古的“過兒”與李若彤偶遇,誰都無法相信命運有著如此奇妙的安排,只能淡淡說一句:好久不見。


人生如戲,不過如此。


而24年前的那個豬年,金庸在做什麼呢?


那時,金大俠剛動完長達8個小時的心臟手術,從此戒菸忌酒,勤於散步,只有吃飯時離蔡瀾近一點,好吸一吸他身上的菸酒氣。那年香港學者羅卡為夏夢編了一套畫冊,覆蓋她不同時期的數百幅照片,時裝、古裝、戲曲扮相,依依倩影,撩人心絃,不知金庸有沒有拿去收藏。


由於前一年三聯出版社發行了一套36冊的《金庸作品集》,不久,他在大陸的聲名抵達頂峰,出現了一堆給他抬轎的學者。1995年,在北師大博士王一川主編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大師文庫·小說卷》中,金庸排位僅次於魯迅、沈從文、巴金,“金學”大有步入殿堂之勢。很快引起巨大爭論。南大的王彬彬就很不客氣地說:“從小說藝術角度審視,它仍然是一種高級文化快餐。”


這樣的爭論,直到多年後都沒有停止,但金庸本人是再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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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30日,金庸離世。不足一月後,《甘十九妹》的作者蕭逸離世。而在一個多月前,整理《白眉大俠》的單田芳也溘然長逝。


這次是你們真的決定離開,成為我們許久不變的悲哀。


蕭逸常說:“如果武俠小說在我們的時代消失,那是我們民族的一大悲哀。”


但我想,有燈,就有人。


希望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六十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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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死亡”也是1995年的主題之一。


1995年5月10日,中央電視臺在黃金時段的新聞裡,播送了一條令人悲傷的消息:著名歌星鄧麗君因哮喘病醫治無效,在泰國病逝。


那年5月8號下午四點,下榻清邁湄賓酒店1502號房的鄧麗君突發哮喘,一直拍打房門求救,服務員發現她時,整個人已氣喘到呼吸困難,眼看救助無效,急忙送往醫院。剛送到醫院,鄧麗君的心就停止了跳動。醫生用強心針和電擊依然未能將其喚醒。一代傳奇撒手人寰,年僅42歲。


鄧麗君死後,無數華人悲痛悼念。連大陸滾圈兒都出了一張《告別的搖滾》,唐朝、黑豹、輪迴、鄭鈞等翻唱了她生前的10首經典曲目。而不知唐朝樂隊在翻唱《獨上西樓》這首歌時,心裡是何種別有一番的滋味。就在央視播放鄧去世消息第二天,貝斯手張炬騎著摩托車路經三環,突遭大卡車剮蹭,被送到醫院時因失血過多不救身亡。那時的他,離26歲只差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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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鄧之前,幫王菲製作爆紅專輯《天空》的楊明煌也是被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奪走了生命。失去好友的滋味讓黃舒駿非常難過,在歲月消逝時,他為楊明煌創作了那首長達7分鐘的《改變1995》,寫到:


你走了之後沒幾天,

鄧麗君也跟我們說再見,

張愛玲在秋天度過了她最後一夜…


1995年9月8日12點半,張愛玲被人發現死於洛杉磯家中。在林式同發表的回憶文章中,張走得很安詳。她躺在房裡唯一一張靠牆的行軍床上,身下墊著毯子,房東發現時,保暖的日光燈還亮著。她家中只有幾把摺疊椅,牆上沒有任何裝飾品,地上是裝著衣服的紙袋,電視機是唯一的電器。難怪有人說:“只有張愛玲才可以同時承受燦爛奪目的喧鬧和極度的孤獨。”


張死不久,身在國內的餘秋雨就接到了一家華文刊物的電話:“餘先生,你知道嗎?張愛玲死了,一個人在美國。我們為您安排了電話採訪,她的作品是以上海為根基的,因此請您不要推託,現在可以開始講嗎?”


聽到死訊的餘秋雨一時千頭萬緒,說:“事情太突然了,容我想半個小時。”


那一年,餘秋雨也身處漩渦。《山居筆記》出版後,很多人指出他的書不過是“文化口紅”,指出他《文化苦旅》中的硬傷。而頻繁高調參與各種文化節目又被奉為“20世紀最後一位散文大師”的熱度更是引來了口誅筆伐,最終完全超越文學批評範疇,牽扯到了“文革餘孽”的攻擊中去。


真的是,有時看明星出軌,不如看文人撕逼。


相較於餘秋雨的熱鬧,有些寫字人生活就清冷了許多。


1995年,餘華應《收穫》之邀開設短篇小說專欄,在寫完《我沒有自己的名字》和《他們的兒子》之後著手寫《許三觀賣血記》,沒想到寫著寫著,寫成一箇中篇,中篇還不過癮,索性寫成了長篇;剛剛結束《雍正王朝》寫作的二月河,被拎去參與茅盾文學獎評選,初評時,有評委反應這是“《紅樓夢》之後最好的歷史小說,百年難遇”,可越到後面,《雍正王朝》得到的票數越少;至於遠在娘子關電站上班的劉慈欣,那時候還沒正兒八經發表什麼東西,眼看著《科幻世界》銷量突破15萬冊才覺得科幻小說的春天要來了。


不過那一年,我對小說這種玩意兒完全沒概念,對祖師奶奶的驚世才華連一頁紙的認知都沒有。她的死在我心裡沒能造成任何波瀾。


倒是洛桑的死,叫我覺得有點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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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10月2日,洛桑和父母、朋友跑去喝酒。據師傅博林說,當時一個在場的外國人不認識他,他有點不高興,就開車去了下一個局。走的時候,電話留給父母,自己只帶了個呼機。不幸當時一輛大卡車停在大街上檢修,連個提示牌也沒放,醉酒駕車的洛桑一頭撞上去,當場身亡。


在我並不鮮活的記憶裡,我尤其能想起到的,便是那個年月《曲苑雜壇》裡洛桑學口技的樣子。每一次電視臺放他的表演片段,我都忍不住多看兩眼。時至今日,都還能記起他用口技打鼓唱那首《萬里長城永不倒》的畫面。洛桑死後,再也沒出現過第二個他。博林說:“他是個天才,天才是很少的。”


多年以後,在一個喜劇節目裡,面對模仿洛桑的參賽者,郭德綱說:“我認識他很早了,那時候我們在一個單位,他每天就是以喝酒為生。”


可見世上的事,總埋伏著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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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洛桑1995年大紅時,郭德綱才進北京。當時急功近利的他,以為自己會和洛桑一樣,成為一個大腕兒,一場掙個七八萬,街上到處有人找他簽字,結果四處碰壁,在北京租最差的房子,窮到房租都交不起。房東來找他要錢時,他只能躲在家裡不出聲,等房東走了翻牆出去隨便買點東西充飢。


洛桑死時,年僅27歲。而如今,德雲社成立23年,老郭紅了快14年。


無常這種事,你找誰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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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洛桑雖紅,卻沒上過春晚。以至於有人說,他才是那個年代最該上春晚的人。可是斯人已去,說再多也是枉然。


如今春晚的語言節目是越來越沒啥看頭了,1995年可不一樣。感覺電視上一年到頭重播的小品,怎麼看都看不膩。還記得那時,央視天天放95春晚上趙麗蓉老師的《如此包裝》,為全國人們深入普及了一下啥叫Rap:


春季裡開花十四五六,

啊六月六啊我看不出我春打六九頭,

這麼包裝簡直太難受,

我張不開嘴兒,我跟不上遛,

你說難受不難受,

你說難受不難受?


那晚,趙老師一身潮服在臺上領舞,最後一個踉蹌跪在地上,旁邊的鞏漢林都嚇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老人家自己往上一撐,忍著痛把小品演完,被架出場時腿部都是積水。而待到99年,在春晚最後一次登臺的彩排中,身患重疾的趙老師已經開始咳血,還是堅持演完了《老將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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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另一位趙老師還沒迎來人生巔峰,跟“小品王”倆字兒完全不沾邊,節目還老有被斃的風險。94年春晚沒讓他上,95年帶著《牛大叔提幹》中牛大叔找鄉長解決學校窗戶玻璃的問題,影射鄉長“扯淡”,當場就被領導給否了。趙老師好不容易找到對方,說這給上面演過,都說挺好的。對方琢磨了一下:“那你把鄉長給換成鄉鎮企業的祕書。”這才過審。


“玻璃沒辦成,擱這兒學會扯蛋了!”


你不得不佩服趙本山,他能用如此精妙的方式來表達魔幻現實。而且從《牛大叔》開始,趙老師就表現出了強烈的詩人特質,一上場就solo:


“一個女滴長得挺漂亮個兒挺高,說啥要給我當祕書兼保鏢,說說話眼睛還衝我飄,把我心飄得亂七八糟。”


歷年春晚的詩沒白念,24年後,終於集結出版《唸詩之王》。


24年前的豬年,馮鞏已是春晚常客。唯一不同尋常的是,那年演《最差先生》出場時他發明了一句話叫“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想死你們啦!”。也正是從那一年的《有事兒您說話》算起,郭冬臨開始在春晚舞臺上不停地“換媳婦”,從買紅妹到周濤、牛莉……前前後後換了得有五六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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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後,馮鞏不再上春晚,郭冬臨不再演丈夫。


歲月無情人暗換,總把新年憶舊年。


如果將望遠鏡後的風景拉得更細緻一點,24年前的豬年,還可以看到更多故事。


那一年,一個叫郭帆的15歲少年因為看了卡梅隆的《終結者》而渾身戰慄,從此發誓要當一個科幻片導演,那是關於夢想的故事;那一年,馬未都吃飯時遇到有人花20萬出售《陶冶圖》,因為看到畫兒都爛了,覺得不值那麼多,馬未都只肯出15萬,人家不賣,結果後來畫兒被拍賣到220萬港幣,馬未都想看都看不著了,那是關於遺憾的故事;還是那一年,成名不久的六小齡童開始代言金猴皮鞋,拍了一個消費孫悟空的廣告,那是關於慾望的故事。


同年,陳奕迅和楊千嬅在新秀唱歌大賽上相遇。兩人同時摘下第一名,一起出道,距離也逐漸拉近,卻始終沒有道破。然而,楊千嬅出國時,有人把徐濠縈介紹給了醫生。待到楊千嬅回來,一切都變了,兩人再也無法繼續無防備地靠近……後來,楊千嬅憑藉《愛人》首奪“叱吒樂壇女歌手獎”,臺下的陳奕迅瞬間紅了眼睛。那是1995年裡面關於“錯過”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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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一個男孩住進北京香山醫院,開始接受痛苦的變性手術。整個人從120斤瘦到96斤。不幸的是,手術過程中,由於一條小腿被壓了16個小時,她的小腿肌肉到腳指尖神經全部壞死,基本宣告成為瘸子的事實。然而,這個名叫“金星”的姑娘不信邪,一瘸一拐地堅持鍛鍊。一年多以後,她又奇蹟般地站在了舞臺上。那是1995年裡面關於“重生”的命運。


同年,鄭亞旗告訴他爸鄭淵潔,學校要打預防針,讓交錢。鄭淵潔覺得,讓別人往自家孩子身體裡注射不明藥物太可怕了。尤其是學校利用公權來收錢這種事讓他感到無比噁心。在給北京市教育局和衛生局打了電話確認這並非政府行為之後,鄭淵潔以匿名家長的身份舉報了兒子的學校。3年後,當他看到無數關於孩子打疫苗生病的新聞爆出來,才撰文提及此事。誰知道,20年過去了,毒疫苗還在不斷戕害孩子,根本不是一篇文章就能搞定的。


那是1995年,一個後來被稱為“逼哥”的高二學生買了人生中第一把吉他。


多年後,他在一首歌裡問:“媽媽,這個世界會好嗎?”



請回答1995,被歲月磨平稜角的你,還記得24年前的那個豬年嗎?



1995年,我並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好是壞。


雖然多年後我長成了一個喜愛文藝的碼字工作者。但1995那年會兒,我不看王家衛不聽《阿姐鼓》也不讀張愛玲。畢竟那一年我才6歲,腦子裡想的是何時能有自己的小霸王學習機唱歌唱的都是經人改編後的《新鴛鴦蝴蝶夢》歌詞叫:“昨夜開封發大水,沖斷展昭兩條腿,展昭不能跑只能飛……”


其實對於我來說,24年前的豬年是一片矇昧,沒有什麼可懷念的事。猶如一輪遙遠的昏黃的月亮,看不清上面的斑痕,只記得月色是美的,清澈的,照在心底有一層歲月的涼意。那是孩童時代的、無憂無慮的月亮。


請回答1995,被歲月磨平稜角的你,還記得24年前的那個豬年嗎?



轉瞬之間,24年就那麼過去了。沿著時間的坡路往回看,凝眸歲月的一剎那,1995年似乎真的像王二說的那樣,不過是日常的平淡。


但說白了,哪一年又不是日常的平淡,卻又在平淡中裝載著不凡的回憶。在蒼茫的時光中,年年歲歲只相似,有錯失的愛情,有惆悵的別離,有得到的喜悅,有失去的痛苦,有跳動的理想,有認命的哀愁……一年又一年,我們期待、失望、快樂、悲傷、欺騙、自欺、懊悔、遺憾……我們與人擦肩而過,我們在孤獨中成長,我們目送一年又一年的離去。


人事紛紛,有相聚,有分離,有歡笑,有哭泣,有豔麗,也有憂鬱,我們唯一能做的,是默默承受這一切,承受數不盡的春來冬去。


而對於我們還要繼續面對未來的日子,我想王二的那句話是對的:


“雖然人生在世會有種種不如意,但你仍可以在幸福與不幸中作選擇。”


能夠握緊的,就不要放了,能夠擁抱的,就不要拉扯。


因為時間是那樣猝不及防,快到你來不及回味,一切就都已成為過去。


能夠握緊的就別放了

能夠擁抱的就別拉扯

時間著急地衝刷著

剩下了什麼

原諒走過的那些曲折

原來留下的都是真的

縱然似夢啊半醒著

笑著哭著都快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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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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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謝大家花了這麼長時間讀完此文。


我是叉少,平時就喜歡埋首故紙堆,考古往事,於是開了一個叫“叉燒往事”的號(公號ID:chashaows),在這個號裡,你可以看到那些不為人知的江湖恩怨,也會發現,原來人世間的事,早在多年前就埋下了伏筆。


關注公眾號,後臺回覆【1993】,可提取文章《請回答1993,中國文藝的傷心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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