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男友家庭貧窮我打工供他上學,他母親去世前的話卻讓我心涼

不完美媽媽 小說 服裝 廣州 每天讀點故事 2019-05-30
小說:男友家庭貧窮我打工供他上學,他母親去世前的話卻讓我心涼

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奚無聲

茱莉臨走前又囑咐了她一遍:“青呈,千萬不能跟他提分手啊。”說完,她就從沙發背上取下月白色海棠花紋樣的絲質披肩,迎著門口初秋的夜風包好自己,出了門去。門外,羅森的座駕沐浴在月色中,才等了五分鐘不到就顯出了不耐煩的樣子。

這次和舊日姐妹相聚,“不能跟他分手啊”之類的話幾乎人人都同青呈說了一遍。

這話裡潛伏著兩個不動聲色的訊息。一是,明眼人都已經瞧出了她早有與裕民分手的心。其次,大家勸她,是因為她們認為在這件事發生之後,她依然有可能下得了這個狠心和裕民分手。

青呈迎著燈火晃了晃杯中的乾紅。

如果這個時候和裕民分手,會成為千夫所指吧。

阿杏坐在她身邊,把鬆垮的辮子拆掉又編了一遍,髮絲一縷一縷地攏進去,像是當初上學時她用細圓珠筆在紙頁上一筆一劃寫下的楷書一樣工整。阿杏的教師資格證拿到了,明天就要回到老家去教書,如她所願。

今晚茱莉做東,是為阿杏送行。誰知羅森半路來了電話,說他父母悄沒聲地從廣州飛來了,要他們一起吃晚飯。茱莉聞訊,只好喝了兩杯補個妝就走了。

透過落地窗,燕子看著羅森的車靜靜遠去,說:“她終於灰姑娘大變身了。”

阿杏說:“茱莉也很辛苦的,頭一次去廣州,一大家子嚴陣以待地等著她,恨不得都拿放大鏡看她。羅森那一頭的叔伯姑舅,從政的都在省局裡,從商的有好幾個是做房產的,還有一個是開金礦的。

紅包多,臉色自然也多。他媽媽起初也是不大同意的。”阿杏說到這裡搖了搖頭。

上學時,阿杏和茱莉上下鋪。茱莉生得好,只是家裡不濟,比阿杏家還差些。起初人前總是坑著頭,別人問什麼都說“好”、“嗯”、“哦哦哦”。

班上有多事的男生騷擾她,都是阿杏護著的。所以茱莉與阿杏極好。現在優裕了,萬事也都記得阿杏。阿杏說:“清苦人家出來的女孩子都不會忘本的。而且人嘛,得勢一時,失勢一時,時來運轉還是日暮途窮都沒法估量的。萬事順其自然,隨遇而安,就再好不過了。”

青呈覺得,最後的這一句是說給她聽的。

裕民母親在一月前死於肝癌。

查出晚期當然更早一點,是在春季,一天黃昏的時候。

裕民姑姑可憐他,讓瞞著,他父親卻還是給他打了電話,說他大了,要學著承受。

裕民沒說什麼,只是聽著,聽完了掛了電話,一個人在桌上趴了一會,落日餘暉烘著他的側臉。當時他的舍友們在打集體遊戲,帶著耳麥搖頭晃腦,鍵盤敲得乓乓響。一個說:“媽的,我要死了你都不來管我。”因為帶耳麥的緣故,所以不自知,說得很大聲。

裕民靜靜地走出去給青呈打了個電話。青呈在洗衣服,水龍頭嘩嘩淌著,沒聽清。

“什麼?”

“我媽身體不好,我要回去一趟。”

“怎麼啦?”

“癌症。”

青呈手一抖,電話掉到了盆裡。裕民聽到這頭“噗通”一下,接著就是連續的忙音,像是最後一聲心跳結束後儀表上的線永久持平。

青呈上網給裕民定了車票。以前都是打電話定的,可是電話進了水,暫時用不了,不過她也沒有買新機。她自己的東西她很瞭解——掀開電池板放在陽臺上吹,過個三五天就能用了。因為已經不是第一次掉下水。

這很像她要和裕民分手的心,每次跳到嗓子眼就定住不動了,囫圇含化幾天又咽了下去。日子照舊過著,她不聲不響地等著畢業。

初戀,又談了四年,要真那麼容易分,談得又不算值當了。

裕民是鄰寢室的蓓蓓介紹的。她帶了U盤過來,把他們班的電子檔合影放到最大,放到裕民的臉佔到滿滿一屏幕那麼大。

“青呈,怎麼樣?還不錯的吧。”

青呈對著屏幕上厚重的馬賽克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上大課的時候我指給你看,”拔掉U盤,蓓蓓又說,“青呈,你很在意外貌嗎?”青呈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是說她的貌相也一般,怎麼反而挑三揀四似的。可是,最起碼要有眼緣吧。

蓓蓓經常說的“人好就行”只適用於她自己的男朋友——每天早上準點把早飯送到樓下、定期來取她的衣服送去幹洗、下雨天先自己頂著雨回寢室拿傘再返至教學樓接她等等。可是如果在下雨回寢室的過程中仰起頭,她男朋友那一張鞋拔子臉應該能盛到滿滿一碗水吧。

青呈想不出除了種種“生活福利”之外,蓓蓓到底看上了那個男生哪一點。

上大課的那天,蓓蓓的睫毛膏沒刷好,卸了妝又重新來過,所以只能從後門偷偷溜進去坐最後一排。蓓蓓說:“第九排,左起第六個,穿薄荷綠T恤的。”

她說得興高采烈,可是青呈不知道除了後腦勺可以觀摩以外,她還能看到些什麼。

那就只觀摩後腦勺好了。早先來佔座的阿杏說:“美術系裡剪平頭的男生不多了。”青呈聞言掃視了一圈講堂裡的洗剪吹燙染以及各類辮子先生,一瞬間生出了某種好感。

裕民大概是聽到了女生們的竊竊私語,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青呈本能地先於他把目光轉向黑板。可僅僅一剎那她也大致看到了他的樣子。也巧了,原來領新生用品的時候青呈見過他的,高高瘦瘦,右眼下面有顆淚痣,和虎牙不很相稱。

蓓蓓徵求了青呈的意見,青呈未置可否。不過在這種事情上,女生只要沒有明確回絕,就等於大半個“同意”或者“好的”了。於是一次聚餐後唱K,蓓蓓安排他們坐在了一起。

唱到中途,他們倆私自出去聊天。蓓蓓次日就讓青呈請她吃飯。青呈心裡不是很舒服,不是為這一頓飯,而是這事面上雖然是自然發生的,實際卻是蓓蓓暗中籌劃的。裕民不清楚,她自己怎麼會不清楚。這其中隱約有種女追男的意思,和她的初衷略相違背。

蓓蓓理解她,舀了一勺冰激凌,說:“裕民內斂嘛,你就主動點好咯。”

青呈察覺出了他的內斂,說不上來這種品質之於男生是好還是不好。那時候的她沒想到,終是有一天,她會為這點而糾結著要不要和他分手。

茱莉也戀愛了。羅森是在助學亭買雜誌時認識她的。羅森說有一天晚上下樓來買水,卻關門了。茱莉說最近學管科查得不嚴,他們能提前走就提前走了。

羅森要了她的電話,說以後事先問一聲再下樓,省得跑空腿。茱莉就給他了。羅森當場撥了號,茱莉的直板手機在櫃檯上嗡嗡轉了兩圈。回到寢室她向阿杏說起,阿杏說:“他看上你了唄,小呆瓜。”

沒過兩週,茱莉換了新手機。一問,自然是羅森送的。

阿杏是原先就有男朋友的。化工院戴眼鏡剪碎劉海穿牛仔襯衫的那個男孩子,叫廣生,是和她從老家一起考到蘇城來的。兩個人的約會地點幾乎永遠是圖書館。青呈上鋪的燕子不能理解,青呈說:“我們覺得乏味的事別人也許津津樂道呢。”

燕子覺得此種戀愛太過平庸也是有道理的。她的那位已經工作了,是個醫生,有著和他講邏輯講理性的職業特點迥然不同的浪漫,能用藥方寫情書,夾在盛放著白芷的盒子裡寄過來。所以寢室裡一旦有草木清香,就是燕子的情書到了。

如此,入夜後,寢室臥談會的主題只有“戀情”了。即便一開始談的是天氣,是保養,是餐廳的伙食,是衣服牌子,最終也還是會按部就班地回到“戀情”這個話題上來。

燕子問阿杏:“他家人知道嗎?”

“知道啊,我們領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他就跟他爸說了。他還說得很解氣,說談戀愛的人照樣能考上大學。”阿杏說著在暗處笑了起來。

“那你說他為什麼還不和他家裡人講我們的事。”茱莉在上鋪微微夠起身子來問,高挺的鼻樑上勾勒著一線月光。

“大概覺得還沒到時候吧。”茱莉心性簡單,阿杏總是很難說實際而傷人的話給她聽。青呈和燕子自然都知道,茱莉家裡的情況。羅森不好向家人描述,打草驚蛇會壞了好事。又或者,茱莉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備選。

阿杏岔開話題,問青呈:“怎麼樣,你們在餐廳連續吃了一個星期鐵板飯還沒膩?都快趕上我和他了。不過我們不一樣啊,我們認識很久了,平淡點也是正常事。”

青呈想了想說:“不然去哪裡吃,吃什麼呢?他從來沒有什麼主意。”

比如青呈問裕民:“今天吃什麼?”

裕民抬起頭,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看著牆上的巨幅菜單,研究了半晌,說:“隨便。”

青呈一開始與他交往時以為他是遷就她,只要是她吃的,他就跟著吃。後來發現,這是他的口頭禪,是他的生活信條,以及一件見招拆招將計就計的法寶。

她突然就生氣了:“沒有這道菜。”

排隊的人很多,裕民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說:“那就還是吃鐵板飯吧。”

青呈覺得挫敗。

茱莉太單薄,燕子略輕狂,蓓蓓待人接物都隔著一層不能交心。有話,青呈只能同阿杏說。

阿杏冷眼旁觀他人之事,洞若觀火,只不作聲而已。

青呈只說了兩句,阿杏就開解她:“人家說女人不易做,是實話。小鳥依人吧,成了攀援的凌霄花。獨當一面吧,又成了活生生的王熙鳳。要有稜角,且是溫潤的稜角,珊瑚一樣的,多難吶。男的也是一回事。他這樣的,你看著是溫吞,別人看著也許是乖呢。各花入各眼,你雖然嫌不好,要真是搶起他來,人還未必少呢。”

青呈略笑了笑,她深諳阿杏的語言風格,都是把好話嗆著說。不過聰慧靈敏如阿杏,也只能是羅列出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給出一個模糊中庸的標準。裕民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到底沒有答案。

和裕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應該是在海邊旅行的時候。

花外流鶯的春天,沿途都是翠色,天高地厚,長河滔滔。裕民事先和她小吵了一架,兀自把頭枕在篤篤顛簸的車窗玻璃上睡覺。青呈微微掃了一眼他的睡容,見蹙著眉,很辛苦的樣子,心中又不忍,只好把他拉到懷裡來睡,又低聲說:“以後不能氣我哦。我會氣死的。”

裕民假寐,不說話,一下一下地呼吸著,身體在她的身體上緩慢勻速地起伏,像是一隻小手在反反覆覆地捏橡皮泥。青呈輕輕揪了揪他的耳朵。

很多年以後,青呈回憶起來,才發現,裕民在她心目中最清晰的情態居然是他睡覺的樣子。好像他們在一起的很多時間裡,他都在獨睡。睡姿睡容成了他的專屬符號。

也許就像他那一晚在暮色中無人的沙灘上所說的那樣,他要是能睡就一輩子睡著,省得張開眼,看見的依然是這個世界。青呈知道,他的煩惱都是他家庭的緣故。

裕民說他母親很辛苦,幾乎是一個人在撐著這個家。他父親沒什麼本事,能做的就是在外公留下的那一幢老房子裡收收房租。

“他外面還有人,我媽就一直忍著。我也不知道她看上他哪一點。”

有拇指指甲蓋大小的赭色寄居蟹慢慢地爬過來,鑽進他們撿到的海螺裡。

裕民節假日很少回去,青呈不能留他孤零零一個人在學校,也就不常回家。像是這樣的小長假,陪他一起來這附近的海濱小城遠足。

遠處有捕魚的船正在落日裡緩緩駛入西港,燈塔也亮了,光束在暗藍色的海面上逡巡。海鳥飛鳴,空曠的海岸卻更顯寂靜。海水一波一波地漫過來,趾縫間的沙子被刷洗乾淨。

裕民俯過頭來吻她,青呈朦朦朧朧地迴應,因為前面說的都是些黯淡的事,所以這回應裡就帶著一些哀愁。裕民說:“別這樣,要是和你在一起都不開心,我就沒有開心的時候啦。”

為著這一句,青呈帶著他像瘋子一樣在短短的五天裡玩遍了那座小城的每一個角落。這個看起來不夠快樂的少年,她要承包他所有快樂的部分。

快樂是什麼意思呢,青呈有時候這樣想。也許拆開來念會比較合適——喜“樂”的時光總是流逝得飛“快”。像風,像翅膀。

年底,青呈在江北找了一份兼職,在一家西點店收銀賣奶茶。她家裡條件相對裕民殷實,燕子就問她為什麼吃這個苦,每天倒四趟公交奔波往返。

青呈說她還沒向家人透露一丁點關於她和裕民的事,他們衣食住行以外的開銷她不敢向家裡人伸手。“再說了,早點接觸社會也是好事,適應適應。省得以後像就業中心的學姐們一樣,遇到個難纏的主管只有在空間裡吐槽的份。”

原以為一句話就能擋過去,蓓蓓到底更難纏些,問:“裕民怎麼不去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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