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滿盈:有媽的孩子'

""介滿盈:有媽的孩子

2019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週年。70年來,在黨中央的堅強領導下,秦州兒女砥礪奮進,堅持不懈,取得了光輝的業績,天水大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家是小的國,國是大的家。我們每一個人的成長與奮鬥都與祖國息息相關,都是國家進步發展的推動者、親歷者。為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週年,弘揚愛國主義精神,天水日報融媒體開設“我和我的祖國”專欄,通過每個秦州兒女真切的經歷感受,抒發對祖國發展深情的祝福,講述70年來天水大地取得的歷史性成就,發生的歷史性變革。

有媽的孩子

□介滿盈

作者簡介:介滿盈,男,漢族,生於1944年5月,現年75歲,退休幹部,天水市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

有首兒歌唱到:世上只有媽媽好,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投進了媽媽的懷抱,

幸福享不了。

……

沒有媽媽最苦惱,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離開了媽媽的懷抱,

幸福哪裡找?

……

可對於我的人生經歷來講,情況跟兒歌裡的內容完全相反。

有媽的孩子命不保

我的家在山西,過河不到100裡,我就出生在抗日戰爭的烽火裡。

在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週年的時候,央視播出了一部電視連續劇《太行山》,劇中有一個情節非常感人。日本鬼子要襲擊八路軍總部,總部機關撤離前,把掩護傷病員的任務交給了當地的婦救會長。這位會長把傷病員隱藏在附近的一個山洞裡。一天,日本鬼子來搜山,突然,婦救會長不滿週歲的孩子啼哭,為了不暴露目標,婦救會長用手巾捂住孩子的口鼻。就這樣,這個孩子為了掩護八路軍傷病員,獻出了自己不滿週歲的生命。看到這個情節,我掉下了眼淚,我的姐姐也是這麼喪生的。我沒有見過姐姐,因為她也是在不滿週歲的時候,死在老孃的懷裡。

電視劇《太行山》演的就是我們家鄉的事。我和姐姐都出生在那個不堪回首的年代。一次,村民接到日本鬼子要來掃蕩的警報,母親抱著不滿週歲的姐姐,和全村人匆忙地躺進了高粱地裡。當日本鬼子的戰車將要經過時,姐姐突然啼哭起來,為了全村人的生命安全,母親決然捂住了姐姐的口鼻。等到日本鬼子走後,才發現姐姐永遠不會啼哭了。可憐的姐姐,就在媽媽的懷抱裡,沒有了生命。

有媽的孩子吃不飽

我的家在山西晉南的一個鄉村裡。三年困難時期,每人每天只供應三兩糧食。那時的稱,不是1斤10兩,而是1斤16兩,我們一家3口人9兩糧食,半斤過一點。當時十五六歲的我,正在長身體。人常說,10歲的小子吃窮老子,全家所有糧食還不夠我一個人吃的。

為了讓我吃飽飯,可愁壞了老爸老媽。當時政府提出的口號是“低標準、瓜菜代”,可是那時候連瓜菜都很少。1958年,家鄉紅薯豐收,爹孃就把紅薯切成片,晒乾後磨成面。這樣既能長期保存,又能配上其他食物常年吃。那時,凡是能吃的東西,我們都吃到了。用長杆做個鉤子鉤槐花,爬上榆樹採榆錢,把槐花和榆錢拌上紅薯面,撒上調料,放在籠上蒸熟,就是最好的飯了。槐花和榆錢是時令菜,而且家家戶戶都爭搶著採摘,不幾天就光了。那時的牛都餓死了,喂牛的苜蓿都被人揪光了,田埂地邊上的野菜也挖淨了。最後實在找不到可吃的東西,爹孃就把包穀杆上的皮剝掉,把芯子一粉碎,再摻上包穀麵粉,熬成糊糊喝。那時鄉親們都把這種吃的叫“代食品”。

不久,我病了,先是吐酸水,後是胃出血。這可嚇壞了爹孃,他們把我帶到鎮上看醫生。鎮子離我們村子有八里路,那時沒有任何交通工具,來去都靠兩條腿行走。因為吃不飽飯,別說幹活沒勁,就是走路也沒精神,8里路足足走了1個小時。到了醫院,找了一位老中醫,給我把了脈,看了舌苔,然後給我父親說:“你娃的病是吃出來的,吐酸水是因為老吃紅薯面,胃酸過多。胃出血是因為胃裡裝的都是牛羊吃的東西,損傷了胃壁。這種病靠吃藥治不了,回去後給娃多吃些細糧,慢慢養著就會好的。”

回來的路上,父母腳步更加緩慢,低著頭只是走路,沒有言語。快進村時父親終於開了口,對著母親只說了一句話:“看來只能先保住娃了。”母親仍然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此後母親就開始做兩樣飯,給我燒純麵糊糊,他們仍然吃“代食品”,但是面的比例就更少了。不久,老爸就病了,先是渾身浮腫,後來就是腎衰竭。那時候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哪還有錢治病?只能眼看著父親的病一天天地加重,最後不治身亡。

老媽雖然挺過了困難時期,但是也由於長期的營養不良,還是病倒了,先是夜盲症,後是胃輕癱。臨終時,拉著我的手說:“為躲日本鬼子,你姐沒了命。本想著解放了,太平了,可沒想到遇上了饑荒,也差點讓你沒了命。”最後長出了一口氣:“哎,媽沒本事——”就再也沒有說話了。

沒媽的孩子過得好

爹孃相繼去世後,我成了既沒爹又沒媽的孩子。但是我並沒有像兒歌裡所唱的那樣“像根草”,而是活得好。

1961年夏天,我快要初中畢業。這是一所鎮上1958年大躍進時新建的獨立初中,我是第一屆學生。一天,班主任給我說,校長要找我談話。當時我很緊張,心想:自從入學以來我一直是優秀學生,最近也沒犯什麼錯呀,校長為啥要叫我?還沒有想出答案,就到了校長辦公室門口,於是喊了聲“報告”,校長說“進來”。我推門進去,看見校長沒有生氣,忐忑的心平靜下來。校長很和藹地讓我坐下,然後問我:“你畢業後是到縣城上高中,還是想工作?”我說家裡沒人供我上高中,我想工作。校長說;“那就好。現在學校計劃開設毛筆字課(那時沒有‘書法’這個詞),找不出合適的教員,你是咱們全校毛筆字寫得最好的,想讓你留校當毛筆字教員,你同意嗎?”我說我這麼瘦小(當時身高1.5米,體重40公斤),好多同學都比我高大。校長笑著說:“讓你給同學教毛筆字,不是讓你跟同學去摔跤,身材大小有啥關係?”我說那就行。就這樣我這個沒有爹孃的孩子,在16歲那年就端上了公家的飯碗。

1964年秋季,我在縣教育局文印室工作。一天,局裡管人事的李幹事給我說;“最近駐在咱們山西的21軍要從咱們縣挑選一批文化兵,你願意去嗎?”我說“願意!”不幾天,李幹事就陪著一個上尉軍官找到我,李幹事介紹說:“這位是21軍俱樂部的王主任,今天來親自考察你。”我一看,這位軍官身材雖然不魁梧,但是身著一身軍裝,顯得十分精神。心想:戎裝能讓人氣魄。當我的一杯水還沒遞到他手上時,他就開始了問話。“你就是介滿盈嗎?”我說“是”,“願意當兵嗎?”我說“願意”。“今年多大了?”我說“19歲”,“19歲怎麼這麼瘦小啊?”我說:“困難時期餓的。”這位軍人和李幹事都哈哈大笑。然後他就問我:“你都會些什麼?”我說“我會寫毛筆字”,他說:“我看看你的作品。”於是我把幾幅參展入選和獲獎的作品拿給他看,他看了之後說“不錯”。“你還會什麼?”我說“畫畫。”他問:“有現成的作品嗎?”我說“都送了人”。他說:“那你現在給我畫一幅。”我說“行,你不要動,我給你畫一幅肖像。”他說“可以”。於是我就拿起畫夾,用碳素鉛筆,照著他的模樣,畫了一幅素描肖像。他接過一看,說:“有點像,不錯。”“你還會啥?”我說“拉二胡”。“給我演奏一曲。”我從床下邊拿出我的二胡,仔細地調好了弦,拉了一曲劉天華先生的名曲《二泉映月》。我發現演奏一開始,他就閉上了眼睛,隨著旋律微微地搖動著身子。演奏結束後,他睜開眼睛,連說了兩個“不錯”。然後站起來對李幹事說:“明天就讓介滿盈上縣醫院體檢吧!”

其實,我早有當兵的夢想,只是苦於身材瘦小,體檢時連目測這一關都過不了。這次體檢,五官內臟全好,身高和體重恰巧都在規定範圍最低線上,雖然標準不高,但也屬合格範圍。就這樣,我這個沒有爹媽的孩子,身體瘦小得不像個19歲的漢子竟然吃上了軍糧。3年的軍營生活,我的身高增加了5釐米,體重增加了10公斤。1966年,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67年我成了軍官。此後,我的生活就隨著部隊的發展和國家的富強,像芝麻開花節節高。

我出生於1944年,75年的人生經歷,我發現了這樣一個真理:母親只是把孩子帶到了這個世界,至於孩子的命運,只能由民族的興衰和國家的強弱來決定,而母親則無力掌控。

在外敵入侵的歲月裡,孩子死在了母親的懷抱裡;在生活困難的年代裡,父母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忍飢挨餓,一點招數都沒有,最後只能以餓死自己的代價來換取孩子的生存。在亡國的苦難裡,在災害的困境中,有媽的孩子也是根草;民族振興了,國家富強了,沒媽的孩子也是個寶。在我的心目中,祖國就是母親,所以,我的家風是:“擁護共產黨,熱愛共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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