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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坐在小何的車內，我掏出了煙，給他一顆，我自己也點上一顆。小何把車窗打開，我們吐出的煙霧像著急投胎的鬼一樣，爭搶著向外跑去。
我對他說：“咱們也算熟人了，你能把那件事告訴我嗎？”
小何轉過頭看了下我，狠狠抽了一口煙，然後把頭對著車窗，忽的吐了出去，又轉過頭看著我，說：“這些話我本來不該說，可是你和嫂子一再的問，我再不說都有點太那什麼了，我告訴你吧，可是你千萬別和別人說，尤其我老闆；他要知道了，我和你說這些話，一定會辭退我的。可能我工資都要不全。”
我說：“你放心吧，我誰都不說。”
小何把菸蒂扔到窗外，才娓娓給我道來這些天我們的糾結。
原來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
一月前他們接到了一個單子，是從北二環的民航宿舍搬家到這個小區。也是一個三口之家，帶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小夫妻很恩愛，搬家時一直的你讓我，我讓你。比如一個小箱子，女的剛搬起來，男的就趕緊搶過去，說，箱子重，我來。男的接過後，沒走幾步，女的就過去要替換他。說，你歇會兒，我來。小何說，幫人搬了數不清的家，從來沒有見過像他們兩口子這樣謙讓的。於是就格外注意他們。他們家小女孩和我家的茹兒年歲相仿，但比茹兒胖一些。
小何說：“你見過玩具娃娃嗎？那小孩長的就那樣招人喜愛。”她大大的眼睛，胖嘟嘟的臉，嘴脣還微微紅潤。最好看的是她一頭及肩的長髮，直的沒有一點彎兒。這小孩也和我家茹兒一樣喊他叔叔。他喜愛她像喜歡我家茹兒一樣。但我我聽他的話音，他喜歡那女孩要比我家茹兒多一些。我有一股淡淡的醋意。
他們一家搬到了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小夫妻一陣的忙活收拾。小何當時不理解，放著民航的大房子不住，怎麼搬到了這個鬼地方，是不是因為這裡房租便宜呢。他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女的笑著說：“一，這裡房租便宜。二，這裡清淨，我們不喜歡太吵。三，也是最關鍵的，這個小區是水友街小學片內。我們家孩子明年該上小學了。”小何似乎恍然大悟，但他還是有些不理解，上個小學就至於搬家嗎？五樓這麼高，你們不嫌每天上下樓累嗎。女的笑了笑，說：“我們為了孩子能上個好小學，什麼都不嫌。”女的把頭湊近小何，頗為神祕的說：“你知道上水友街小學找人的話要花多少錢嗎？”小何不知道。女的說：“五萬！五萬！我們兩個人一年省吃儉用才存兩萬，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可我們住在了這裡，雖然房子老點，可是這房子是水友街片內，我們去派出所辦個暫住證，到明年孩子上學不就分到了水友街嗎？我們省了五萬塊錢，解決我們多大難題。”小何點點頭，很佩服他們的精明。
本來他們之間的相遇就該這樣結束了，可是有一天晚上一個突然而響的電話又將他們扭到了一起。
那一天白天小何干了兩場活，都是從五樓往五樓搬。小何仗著年輕有把子力氣，為了多掙點錢，咬著牙幹完了活。那一天他掙了二百塊錢，一天掙二百，對他來說是很少見的。高興之餘，晚上買了點酒菜，小酌了幾杯。喝完酒簡單洗漱了一下就睡了。可是他睡得正香，午夜十分，一個電話將他驚醒。他接通，是個女人的聲音，女人急促的說：“你快來，我們遇見鬼了，我們沒有別的朋友，希望你……”小何感到莫名奇妙，這個號碼他很陌生，這個電話裡女人的聲音他也不認識。他覺得有人在和他惡作劇。但是誰會這麼無聊呢？他果斷掛斷電話，可沒有一分鐘，那個電話又打了過來，這次電話裡沒有人說話，只傳來一聲女人淒厲的慘叫聲。小何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剩下的後半夜就怎麼也睡不著了。
“這是誰兒？誰這麼無聊？”
小何翻看手機的通話記錄，剛打過來的那個號碼居然前幾天他給她打過電話。小何仔細回憶，猛然醍醐灌頂，是他們！
“他們出了什麼事？”小何的頭腦中出現那女人嬌美的面容，緊接著又想到小女孩那一頭秀髮。他當時就想過去看看（他們住的不遠），但又想到自己和他們並不熟，如果人家沒事兒，豈不讓人生厭！他又想到報警，可是無憑無據的事，怎麼對警察說呢。到最後他決定撥過去電話問問，不一切都了了嗎？電話打通了，嘟嘟的聲音持續想著，可是沒人接聽。小何就想也許人家靜音，有孩子嘛。這麼一想也就釋然了。不過他仍有一股全身發冷的感覺，他不知道為什麼。
小何在迷迷糊糊中幾乎要睡著了，他突然被一股急促的警笛聲驚醒，並且還不是一輛警車。等到天明之後，小何聽路邊賣煎餅果子的師傅說：“有人跳樓了，還是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