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裡的亮司與雪穗:極端的愛也值得被肯定

《白夜行》的故事發生在1973~1992年的日本,泡沫經濟的重大危機腐蝕著日本社會,由此引發的種種問題造成了故事中十九年以來眾多生命的悲劇。

《白夜行》裡的亮司與雪穗:極端的愛也值得被肯定

小說的男女主人公亮司和雪穗是這時期無辜的受害者,卻也從反抗這種受害開始,成為其他無辜生命的加害者。故事起因於亮司因目睹有戀童癖的親生父親加害自己惺惺相惜的夥伴雪穗,拿起剪刀將父親刺殺。雪穗為了掩護亮司,同時為了不再受將自己作為賣淫工具賺錢的母親的控制,將親生母親殺害,並設計製造了母親自殺的假象。從這兩起互相糾纏的殺人案開始,兩人為了擺脫悲慘的生活,相約從此陌路,在十九年的時間裡一方面用盡一切辦法掃除自己身上的嫌疑,另一方面追求相對正常的生活。

但掃除障礙不是那麼輕鬆,在掃除障礙的過程中,兩人逐漸喪失了最初的善良和僅存的理性,毫無愧疚地傷害自己身邊的人,這其中包括亮司的愛人、朋友,雪穗的朋友、丈夫、養母、繼女,還有無辜的家屬、受人之託展開調查的私人偵探等。當無可遁逃的時刻最終來臨時,亮司選擇跳下扶梯,用曾經刺殺親生父親的剪刀結束生命,為雪穗帶走所有的罪惡。當警察追問雪穗死者是誰時,雪穗回答說:“我不知道。”轉身走進暗夜,再不回頭。

愛之源起

對兩人愛情存在持否定態度的讀者或評論家往往出於這樣的考慮:兩人的感情違背法律和道德,是變態的相互依賴、相互利用,不是純潔高尚的愛情。誠然,法律上兩人犯下殺人之罪,在十九年時間裡還做出組織賣淫、偷取他人智力成果和版權、造假銀行卡盜取錢款、洗錢、竊聽等犯罪事實;道德上兩人制造多個強暴現場、設計圈套讓雪穗丈夫出軌等事實都將亮司和雪穗的醜惡展現得淋漓盡致,讓人無法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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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們在聲討這些醜惡的時候,卻選擇性地忘記了兩人身上揹負著常人難以承受的傷害。亮司的十歲是當鋪生活,是經常目睹母親和店員偷情,是擁有一個有戀童癖、時不時去廢舊大樓裡買小女孩的禽獸父親;雪穗的十歲是家庭極度貧窮,而親生母親將自己作為賣淫工具,賣給不同的男人賺取生活費用。對於他們來說,從有記憶開始,生活就是骯髒的,世界上不存在愛和信任。所以,當兩個傷痕累累的靈魂相遇時,他們之間產生了奇妙的愛和憐惜。

在每一次兩人犯罪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可以回想這個場景,受盡折磨卻苟且偷生的兩個孩子為了一本喜歡的書《飄》在圖書館相遇時,他們暫時忘記了自己身上的骯髒,暫時遠離了冷漠的社會對自己的傷害,他們遇到了第一個不會傷害自己的人。那種奇妙、喜悅和感恩是他們十年生活裡從未體驗過的東西,這也成為雪穗後來口中的“白夜”之光。我們不能因為他們受過傷就原諒他們對別人的傷害,但我們同樣不能因為他們給予過別人傷害,就否定他們之間的感情。

東野圭吾曾說,在他的創作裡,“比起詭計和諷刺,我更看重疼痛”。否定兩人愛情的觀點往往把世俗的倫理道德加在兩個已經被社會深深傷害的悲劇人物身上,試圖用道德抹殺兩人之間的感情。

但我們需要明白,所謂“純潔高尚”的愛情僅適用於正常的社會人,往往不能適用於被社會傷害、毫無生活希望的亮司和雪穗。對於他們來說,彼此就是苟且下去的唯一希望,兩人就是彼此愛的寄託。

《白夜行》裡的亮司與雪穗:極端的愛也值得被肯定

愛之過程

關於兩人生命缺失問題,筆者認為兩人生活所缺和所需的都僅僅是對方。雪穗缺失愛,但雪穗對生活的絕望使得她已經不需要任何人來愛她。即使在和蕭冢一成吐露心聲時說出“我好怕孤零零一個人”時,雪穗的內心也不是渴望有人來愛她,對生活的極度不信任及小時候只有亮司的陪伴讓雪穗看透世事蒼涼。

對蕭冢一成短暫的好感也因為感覺到一成對自己的提防而果斷放棄:“不必回頭,他也知道雪穗就站在身後。她纖細的手觸碰著他的背。‘其實,我好怕’,她說,‘我好怕孤零零一個人。’一成自知內心正劇烈起伏。想直接轉身面對她的衝動,如波濤般排山倒海而來,他發現警示信號已由黃燈變成紅燈。現在要是看見她的雙眼,一定難敵她的魔力。一成打開門,頭也不回地朝著前方說:‘晚安。’這句話如同揭開魔法的咒語,她的氣息倏然消失。接著,響起她與先前毫無兩樣的冷靜聲音:‘晚安’。”

對於雪穗來說,放棄愛人是這麼簡單和隨便,只要對方不喜歡,就果斷放棄,絕不留戀。因為對生活失望太多,雪穗很早就學會了不對生活提過多的要求。雪穗缺失的東西太多了,愛、親情、友情、貞潔,但是這些雪穗都不想再要回來了,因為她心已死。

那麼一直支持她活下去,毫不畏懼地往上流社會爬的動力就只剩下一個:亮司。在她和亮司產生深深羈絆的十九年裡,雪穗親手澆滅自己的人性,殘忍地對待自己的朋友、丈夫甚至給年幼的繼女製造被強暴的現場,這些變態的做法充分表明雪穗已經不再是嚴格意義上的人,她做一切齷齪、骯髒的事情,毫不愧疚地報復這個給她巨大傷痛的社會。

《白夜行》裡的亮司與雪穗:極端的愛也值得被肯定

然而,這個生無可戀的女子,她願意幫助亮司替友彥洗脫罪名,一次次讓亮司替自己犯罪,包括製造若干個強暴現場、殺死私人偵探、幫助殺死養母等。雪穗用這種方式獲得“亮司願意幫我”的確定感,雖然極端,但本文認為這是確定愛的表現。

她需要亮司對自己的付出,需要時刻確定亮司對自己的忠誠,這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動力。在小說後半段,雪穗一步步走進上流社會,開設精品連鎖店,將連鎖店的名字定為“R&Y”(桐原亮司KiriharaRyouji和唐澤雪穗KarasawaYukiho名字縮寫)時,我想這是一個不懂得愛、受盡創傷也變得惡毒無比的女子展現在我們面前的難得的可愛。這是她能想到的向十九年無法同行的愛人表達珍惜之意的唯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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