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悸動 文/朱玉嬌
偶然間，看到了關於四川嘉陽小火車的紀錄片，窄軌、蒸汽動力、綠色的車廂……記憶中的有些事物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
依稀地記得，家鄉也有這樣的火車，只是在我記事的時候，已經不再是蒸汽動力了。窄窄的鐵軌，蜿蜒著向遠方伸展，卻又沒入了不遠處的土丘。記憶中只有一次乘車經歷，買了幾毛錢的車票，然後隨人流擠上車廂。擁擠狹窄的通道擠滿了出行的人，在那個交通工具匱乏的年代，這樣的小火車成為了大家出行的首選。瘦弱得像風中蒲草的我，只能夾在人群中，隨著火車的前進而左搖右晃，至於車窗外的風景，當時怕是一點也沒有看見。
那個時代，小溪還在潺潺，白雲依然悠悠。一轉身，竟是那矮矮的泥牆和那方古舊的石磨。推開朱漆的大門，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簡單的陳設，斑駁的牆壁，還有神龕上那對瓷獅子。這是我的家，生我養我的地方。有多少記憶埋藏在這片土地裡，有多少歡笑還盪漾在這片天地間。
離開老家已經有二十幾年了，回去的次數屈指可數。以前，爺爺奶奶還住在老家，替我們這些子孫守著那裡的根，可如今爺爺不在，奶奶年邁，老家也就漸漸荒廢。總是在說要回去看看，卻總是因為各種事情耽擱，這個想要回去的念頭一次次爬上心頭，卻又一次次的被無情地抹去。終於在年前，我和我的兄弟姊妹相約回到了那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地方。這裡沒有富饒的土地，卻養育了一代代子孫；這裡沒有筆直的坦途，卻帶著孩子們走出了一條條人生大道。我的家，在歷史的風雨中漸漸成為殘垣斷壁，只留下了屋旁的那片竹林，用繁茂的葉子述說著此時的荒蕪。而我們，正踩著它那頹圮的泥牆，走著自己的人生，看著自己的風景。
在屋前，有一片橘子林，是我的父親親手種的，現在也只剩下了寥寥幾株。聽說，種上這片橘子林的時候我還不滿週歲，當時家裡可謂是家徒四壁，收入少不說，還欠了幾百塊的外債。父親帶著僅有的幾十塊錢到集市上買米，這是幾個月的口糧，回來要加上玉米紅薯才能勉強維持著吃飽的狀態。結果父親回來時買了半袋米，還有一捆橘子樹苗。父親只說了一句：“自己種點果樹，等孩子大一些了也有水果吃，不會看著別人吃而自己沒有。”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在生活的壓力下，想到的居然還是孩子那點口腹之慾。於是，那幾個月，父母的碗裡沒有一粒米……在寒風中，有一個橘子還在樹枝上頑強的擺動著、抗爭著。我走進鋪滿枯草的土地，把那個倔強的橘子摘了下來，送到父親的手裡。父親先是一愣，接著便傻傻地笑了起來。我說：“剝了吧。”不一會，一個黃橙橙的橘子被分成小瓣又回到我的手裡。送了一小瓣去父親的嘴裡，結果眼淚都快給他酸出來了。趕緊跟我說“不要吃，不要吃”。我卻自顧自的往嘴裡放橘子，然後露出甜甜的微笑，對他說：“這是幸福的味道。”
那些記得的、不記得的往事，那些聽說的、看見的過去，都慢慢爬上心間。感受著社會日新月異的變化，看著身旁默默矗立的的老屋。有多少辛酸，多少苦楚湧上心頭。家鄉已經沒有了那輛搖晃的小火車，那段苦澀而又美好的時光也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在回憶中，還能抓住那一星半點，作為點綴茫茫人生路的燦爛花朵。
作者簡介
朱玉嬌（漆玉）：一個喜歡文字的落寞女子。喜歡親近自然，聆聽大地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