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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特記者初識胡捷教授,是2018年12月8日在上海舉行的CCF浦江大講堂“區塊鏈與數字金融”論壇上。當時的他作了題為“從比特幣走向通證經濟:一個金融人眼中的區塊鏈”的分享。

值得一提的是,在提問環節,有一位觀眾問道,“在未來,IMF創造的SDR(特別提款權)一籃子貨幣或比特幣或其它某某幣,有沒有可能成為全球通行的貨幣?”

胡捷教授答道,“SDR只是記賬的符號,還不是完整意義上的貨幣。大家承諾‘我認購30%,他20%’,認購之後比如援助津巴布韋這個國家100萬個SDR,落地為實際的錢的時候還是各個國家的貨幣。如果SDR配有一個賬本,即一套支持支付的清結算系統,它有可能成為一個全球通用貨幣。金融體系的重點在於賬本和賬本上的幣,SDR的沒有自己獨立的賬本,支持它的一籃子貨幣,各自擁有自己的賬本,是由各個國家掌控的,仍然是靠中心化的。控制賬本的人要把你賬號上的‘0’去掉一個,你一點脾氣都沒有。但是沒人能把比特幣上的‘0’去掉,這是賬本層面核心的差別。比特幣強大的生命力在於其是全世界共同維護的賬本,現在沒有一個賬本有比特幣那樣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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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特記者初識胡捷教授,是2018年12月8日在上海舉行的CCF浦江大講堂“區塊鏈與數字金融”論壇上。當時的他作了題為“從比特幣走向通證經濟:一個金融人眼中的區塊鏈”的分享。

值得一提的是,在提問環節,有一位觀眾問道,“在未來,IMF創造的SDR(特別提款權)一籃子貨幣或比特幣或其它某某幣,有沒有可能成為全球通行的貨幣?”

胡捷教授答道,“SDR只是記賬的符號,還不是完整意義上的貨幣。大家承諾‘我認購30%,他20%’,認購之後比如援助津巴布韋這個國家100萬個SDR,落地為實際的錢的時候還是各個國家的貨幣。如果SDR配有一個賬本,即一套支持支付的清結算系統,它有可能成為一個全球通用貨幣。金融體系的重點在於賬本和賬本上的幣,SDR的沒有自己獨立的賬本,支持它的一籃子貨幣,各自擁有自己的賬本,是由各個國家掌控的,仍然是靠中心化的。控制賬本的人要把你賬號上的‘0’去掉一個,你一點脾氣都沒有。但是沒人能把比特幣上的‘0’去掉,這是賬本層面核心的差別。比特幣強大的生命力在於其是全世界共同維護的賬本,現在沒有一個賬本有比特幣那樣成功的。”

學術向大咖

時隔半年之久,Facebook發佈Libra項目白皮書後,胡捷教授在與元道(中關村區塊鏈產業聯盟理事長)的談話中,同樣從賬本的角度去解讀Libra,

“Libra沒有脫離傳統貨幣的發行邏輯,與支付寶餘額相比,其最大的差別於支撐Libra發行和流轉的賬本是全新的算法型賬本,而不是傳統的商譽型賬本。算法型賬本的特點包括賬本歸一化、真實性算法化、記賬節點去中心化、開戶自主化。”

胡捷現任上海交通大學上海高級金融學院(SAIF)教授,研究領域包括金融科技、財富管理、金融機構與金融市場。他擁有美國西北大學凱洛哥商學院金融學博士和芝加哥大學物理學碩士學位;曾任長江商學院兼職教授;曾在美國亞特蘭大聯邦儲備銀行任首席經濟學家多年;回國後轉型成為一名創業者和企業家,從事軟件、互聯網金融等業務;曾任迅雷集團金融板塊CEO;目前領銜設計一個“區塊鏈+供應鏈金融”項目。

7月初,巴比特記者採訪了胡捷教授。在一個多小時的採訪中,我們談及了Libra、比特幣、區塊鏈、人生等多個話題。胡捷教授清晰而幽默的表達令人印象深刻,他像一位行走在金融江湖的文人雅士,輕聲挑起一盞青燈,照亮廟堂和江湖的兩端

Libra:陽光底下的新鮮事

在胡捷教授看來,一個金融系統的核心要素是可信的賬本和穩定的貨幣。貨幣作為交換媒介,必須具有穩定的幣值才能被大眾而接受。

發行邏輯而言,Libra沒有跳脫傳統貨幣學的框架,與支付寶餘額類似,都是錨定發行的基礎貨幣,同時不支持派生貨幣。支付寶餘額的發行過程是發行者將數量為Y的人民幣充值到持牌的第三方支付平臺支付寶中,本質上是託管在那裡,然後發行者會按1:1的固定比例獲得數量為Y的新貨幣。它不支持派生貨幣,因為任何支付寶餘額的借貸,都必須基於完全儲備,即任何個人或實體在技術上無法借出超過自己實際擁有的支付寶餘額。同理,比如一個朋友手中有了Libra就可以放貸了,但他手裡只有100Libra,他借給你200Libra,你拿200Libra要支付出去的時候別人到Libra賬本上驗證,根本是不支持的。

貨幣的賬本而言,胡捷認為,Libra和支付寶餘額最大的不同在於Libra是由算法型賬本支撐,而支付寶餘額是由商譽型賬本支撐。商譽型賬本和算法型賬本是胡捷教授自己提出的兩個概念,商譽型賬本的核心是傳統賬本上的數字可以人工干預/改動,人的重要性或可信度稱為商譽,比如美元、人民幣、支付寶餘額等傳統貨幣。算法型賬本的核心是由計算機自動記賬,而人工無法干預,且全世界只有一個賬本,比如比特幣。“為什麼現在跨境支付的成本那麼高?因為你有一個賬本,我有一個賬本,我們一對賬就麻煩了,管理和時間成本就很高。”

Libra擁有來自全球的海量用戶,且選擇SDR一籃子貨幣作為支撐,“意味著這件事不是一家獨大。”

採訪中,胡捷教授提到了中國金融學會會長、中國人民銀行前行長周小川在不久前做客上海高金時的演講,“周小川不會太去關注技術細節,他認為(錨定SDR一籃子貨幣的某種貨幣)是遲早的事,他對此持開放正面的態度。”

SDR(Special Drawing Right,特別提款權)的概念由IMF(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於1969年進行第一次國際貨幣基金協定時提出,它依據各國在IMF中的份額進行分配,可以供成員國平衡國際收支。

2009年3月,時任央行行長的周小川在G20峰會召開前夕發表文章《關於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思考》,他強調,

“SDR具有超主權儲備貨幣的特徵和潛力。同時它的擴大發行有利於基金組織克服在經費、話語權和代表權改革方面所面臨的困難。因此,應當著力推動SDR的分配。這需要各成員國政治上的積極配合,特別是應儘快通過1997年第四次章程修訂及相應的SDR分配決議,以使1981年後加入的成員國也能享受到SDR的好處。在此基礎上考慮進一步擴大SDR的發行。”

胡捷教授說,“那個時候的世界貨幣主要是美元,當他呼籲SDR的時候,美國人肯定是不感興趣的。關於世界貿易應該用什麼貨幣來支撐的問題,凱恩斯當年在二戰之後,也提出過類似的概念。但是美國人不同意,說‘你們都得用美元’。”

他還補充道,“中國一直在力推一個獨立於美元之外的基於一籃子貨幣的e-money,當然是沿著IMF傳統金融框架下來推進,而不像Libra自己單幹。另外對於傳統金融機構來說,他們希望慢慢來,把時間的節奏感放緩。”

比特幣:江山代有泡沫出,各領風騷二三秒

在多次公開演講中,胡捷教授強調,比特幣的成功之處在於“點對點的可信賬本”,失敗之處在於“貨幣不穩定”。他還總結了比特幣的“三大遺產”:可信賬本、權益通證和智能合約。

當“比特幣”和“遺產”放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或多或少會產生一種不適感,同時也能隱約感受到胡捷教授對比特幣的不屑。實際上,他對比特幣的態度從未改變過,“第一次瞭解的時候,比特幣沒有給我帶來太多的衝擊。就貨幣學的特徵(幣值不穩定)而言,我覺得它成不了氣候,現在我還是這個觀點......對於學金融的人來說,有人做了這樣一個實驗性的探索,這當然很好,但是從未想過比特幣會變成全民矚目的炒作對象。”

對於普通投資者來說,比特幣最有魅力之處在於其價格的不穩定,因此有人說,比特幣給了年輕人一次“掀桌子”的機會。胡捷教授不以為然,

“任何一種投機泡沫都會造就一小部分人,它不是真正的創造財富,而是財富的重新分配。比如我們今天炒大蒜,正好有幾個幸運兒因此暴富了,但如果把全公司的人都吸引過來炒大蒜,這絕對不是一個方向。人類永遠生活在泡沫之中,泡沫是一個接著一個,‘江山代有泡沫出,各領風騷兩三秒’。以前是各領風騷兩三月、兩三年,現在像Fomo3D這種擊鼓傳花的小遊戲也就一兩個星期,太快了。陽光底下無新事。”

儘管如此,他還是肯定了比特幣系統所帶來的新的通證商業模式,具體來說,在商業活動中,使用可信賬本記錄工作績效,使用權益通證實現激勵機制,使用智能合約分工協作。

可信賬本的要求包括記賬(誰付、付多少、誰收)、功能(不可錯記、不可漏記、不可重記)和安全(不能假冒、不能篡改、不能損毀);通證的本質是權益憑證,即代表特定權益的載體,一切經濟的交換都是權益的交換,權益通證化的好處在於提供了權益交換的效率;在可預見的商業場景裡,智能合約的可信度高,執行成本低,結合可信賬本和權益通證可以靈活設計激勵機制。

互聯網技術改造了信息行業,而金融業又是一個信息密集型行業,導致互聯網技術對於金融業的銀行、保險、基金、信託、券商、投行、股市、債市、民間借貸、股權眾籌等均有不同程度的滲透、改造。區塊鏈技術曾被看作是一種顛覆金融業的技術,在胡捷教授看來,這是對金融缺少敬畏之心,

“金融業是一個處理錢的事情的行業,在此過程中,我們發現可以使用信息技術,以前是互聯網,現在是區塊鏈,可以用於提高原有業務的效率。面對金融業務,一個金融科技的從業者不要去重新發明輪子,而要站在巨人的肩上向前進。”

人生:像獵人一樣觀察時代的變化

從物理學碩士到金融學博士,從美聯儲經濟學家到投行精英,從互聯網創業者到金融學教授,胡捷教授的每一次轉型都恰好在時代的風口浪尖上,他自嘲道,“正是因為跳來跳去,所以沒有在某一方面有太大的成就。”

但他並不後悔,因為這是性格使然,“如果讓我死守一個事情去做,我可能真的會覺得boring(無聊)。如果你選擇的道路和你的性格是相左的,那你會很痛苦,比如一個很活躍的人限制在辦公桌前,就會很難難受。所以要觀察自己,瞭解自己,找一個適合自己的道路。”

當被問及如何把握時代風口時,他表示,“除了眼光、努力、運氣之外,有一點很重要,就是你會發現任何一個捕獵的動物,都不是每時每刻在追逐它的獵物,天天拼命地追是追不到的。實際上狩獵者大部分時間是在觀察,然後慢慢接近自己的獵物,看準機會就衝出去嘗試一次,沒抓到就等下一次。

對於有野心的年輕人,他建議,要有意識地觀察這個時代的變化,並逐漸形成自己不斷學習的能力,更新自己的知識,心態上不要把自己約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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