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毒舌,誰能比過王爾德

童話這個體裁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並沒有被定義為兒童讀物,而是和政治息息相關。海涅的《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奧威爾的《動物莊園》都是以童話的形式描繪黑暗的現實以達到政治目的。

王爾德的毒舌與反雞湯眾所周知:

"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自私,要求別人按自己的意願生活才是。"

"我可以抵抗任何事物,除了誘惑。"

"窮人的真正悲劇在於,除了自我否定,他們什麼都負擔不起。"

"我們已經失去了給東西起個可愛名字的能力了,這真是個悲傷的事實。"

論毒舌,誰能比過王爾德

他自詡浪漫,喜於在華美而精緻的詞彙中游蕩,他最著名的小說《道連格雷的畫像》中的用語用句就可以看出王爾德對語言的雕琢程度之細緻深雋。對王爾德來說政治目的只是捎帶的,唯美主義才是他的至高理想。

追求浪漫唯美的奧斯卡·王爾德構造的童話世界也是既美好又殘忍。《星孩子》中最後成長蛻變成了一個懂得尊重他人的星孩,本以為登上王位後故事就這麼完滿結束了,但王爾德卻偏偏讓星孩子的身體受歷練中的折損影響,只坐了三年的王座就死去了,這種強烈的反差與現在不斷神轉折的快速流微小說有著微妙的相似,也顯現了其中的憂鬱無奈:一位好國王的出現並不容易,消失卻很輕易。

王爾德的童話故事雖然痛苦冷寂,但仍是隔著一層柔美的紗,結局總是會留著一點希望,一點可以看見的光,這樣即使是在痛苦中,我們也能有堅持走下去的動力。

王爾德著有兩本童話集,相較而言我們更熟悉《快樂王子》《夜鶯與玫瑰》《自私的巨人》這些故事,然而他的另一本童話故事集《石榴之家》傳播的就沒有那麼廣了。

石榴花開在初夏,綠葉之中的一片血紅,燦若紅霞,絢爛之極,但越美好的東西凋謝的越快,寂靜才是常態。不知道《石榴之家》這個名字是否有這樣一層含義呢,也許是有的吧。少年國王、西班牙公主、大魚人和星孩子幾個故事的結局都顯出了一種寂靜,那是一種盡情燃燒了自己的生命後的冷寂。

論毒舌,誰能比過王爾德

《少年國王》是《石榴之家》中的一個故事,少年國王在被找到之前是個牧羊的孩子,成為國王后,他熱愛一切稀有值錢的東西,他不擇手段想得到那些東西,然而他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夢,夢裡是為了滿足他的慾望而死去的勞工,於是他開始拒絕,拒絕他一度熱愛的華美,在冠冕禮上他穿上了原先穿的牧羊裝,當然受到了朝臣的反對:

"那些替我們做工的人的生命跟我們有什麼相干呢?"

少年國王不明白,他只知道富人和窮人該是兄弟,但正是那些貧窮的人們告訴他,如果富人和窮人是兄弟的話,那麼那個闊兄長就是殺死了他的弟弟的該隱。這個時候少年國王知道了富人和窮人間的溝壑無法填平,他開始從童話世界踏入了現實,開始觸碰到了真實。

當一直相信的東西遭到否定,屬於單純的少年的世界轟然倒塌時,身邊的人卻要求他該做出快樂的樣子,因為當少年即將成為國王時,就需要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他失去了任性的權利。

論毒舌,誰能比過王爾德

"我是一個老人,我知道這個廣大的世界有過許多壞事,但你無法讓這些事不發生。"所以還是不要任性,穿上那些用憂愁製成的衣服吧。

或許我們身邊都有這樣的人,說著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的飯還多,讓我們接受,讓我們合上耳朵,蒙起眼睛,讓我們假裝不知道那些醜惡,捂住我們想要呼喊的嘴,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說這世界就是這樣的,我們無法改變。也許他們陳述的是事實,但總要有人去質疑、去反抗,去打破這種所謂的平衡,打破這表面的平和下深藏著的粘稠厚重的罪惡。

論毒舌,誰能比過王爾德

臣民的反對與少年國王的堅持形成了一個僵局,這個問題似乎在人間無法得到解決,最後只有由獨立於人類,象徵公正的上帝為不願接受那看似正確的理論的少年國王冠冕。王爾德似乎在這裡提出了一個質詢:那麼在沒有上帝的現實世界又該如何跨越理想與現實的鴻溝?如何在萬人阻擋前堅守自己的信念不動搖呢?

論毒舌,誰能比過王爾德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少年國王就像是剛剛踏入真實世界的我們,對人與人之間存在的不平等感到憂傷,他看到了真實,觸碰到了這世界的黑暗汙穢,滿心都是質疑與顛覆,他那純白的世界被強行噴上各色的油漆,駁雜又難以清理,只能茫茫然地看著這個世界的變化。兒時,我們曾躊躇滿志,英雄主義爆棚,披上被單就想飛上天去拯救世界,長大後,回想起來也許只能換來一句"當時真傻"的調笑,也不知道是對那個滿心都是一個信念的單純的孩子的羨慕呢,還是無奈現在變成了一個世故的成年人的自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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