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的奇妙冒險》:人,是很了不起的!

幻想作品,作為一種很容易產生大熱IP的門類,風評總是在兩極中搖擺。有的是奇思妙想,以迭出的高潮讓人拍案叫絕;有的則是「胡思亂想」,以脫線的邏輯讓人目不忍視。「奇思妙想」與「胡思亂想」,二者之間的分水嶺究竟在哪裡?

日本國民漫畫《JOJO 的奇妙冒險》也許可以闡明這個問題。

文/柴斯卡

作為一部幻想類少年漫畫,《JOJO的奇妙冒險》連載三十餘年來,它的漫畫單行本銷量破億、原畫盧浮宮展出、與 Gucci 展開合作。第五部動畫《黃金之風》於去年九月閃亮播出;和之前四部動畫一樣,它取得了豆瓣 9.6 分的超高佳績。

《JOJO的奇妙冒險》:人,是很了不起的!

《JOJO》與 Gucci 的聯名合作,圖上人物分別為《JOJO》第五部角色布差拉迪、阿帕基,和《JOJO》第六部主角、六代 JOJO 空條徐倫

世界觀設定:現實的延伸

《JOJO的奇妙冒險》(以下簡稱《JOJO》)中的「JOJO」,其實是喬斯達家族成員們名字的縮寫。這套作品共分八部(其中前五部改編成了動畫),每一部都是獨立故事;每部都以一代「JOJO」為主人公,目前一共有八代 JOJO;每部講述的,都是主角和他的朋友們,即主角團,齊心協力打敗Boss的艱難歷程。如其標題所言,《JOJO奇妙冒險》是部非常奇妙的作品,其中不乏奇妙的想象、奇妙的戰鬥、奇妙的姿勢和奇妙的比喻——不過,它卻有著基於現實的世界觀設定。

第一部的故事以吸血鬼為背景,講述了紳士氣質的富二代與野心勃勃的窮小子之間的相愛相殺,對階層固化的演繹令人唏噓;第二部描繪了二戰前夕的世界,瀰漫著劍拔弩張的未來的焦慮;第三部脫胎於作者本人從日本到埃及的旅行筆記,也是凡爾納《環遊世界八十天》路線的逆行走;第四部來到了日本小鎮杜王町,深刻洞察了當代日本上班族的壓抑與苦悶;第五部以意大利黑手黨的鬥爭為題材,多處致敬《教父》。

這就要比純粹的幻想世界,更容易讓讀者有代入感。

《JOJO的奇妙冒險》:人,是很了不起的!

《JOJO》第五部《黃金之風》,以意大利為背景,講述了一場血腥的黑手黨內部爭鬥

《JOJO》的幻想部分,主要體現於「替身」。替身可以單刀直入地理解為一個人靈魂的幻象;有替身的人,被稱為「替身使者」(一個替身使者只有一種替身),他們駕馭著替身進行戰鬥;替身擁有五花八門的能力,能力的特質則與替身使者的性格高度相關。有的替身能夠將敵人體內的鐵元素變成鐵刀片,這樣刀片會從敵人身體內部「噴湧」而出——它的替身使者是個陰沉的殺手;還有的替身能夠把敵人腦海中的想法變成一本書來閱讀,並可以改寫書的內容,進而讓敵方按自己的想法行動——它的替身使者是個苦於收集不到素材的漫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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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黃金之風》主角、第五代 JOJO 喬魯諾·喬巴納,和他的替身「黃金體驗」

可即使是替身戰鬥,也要遵循現實世界的邏輯。舉兩個例子。

替身名稱「嗆紅辣椒」

替身類型遠距離操作型

替身能力替身使者操作電力,潛伏在電線和家用電器中。基本力量弱小,但是能通過充電來提升力量,充電量越大,替身的力量越強。

《JOJO的奇妙冒險》:人,是很了不起的!

替身「嗆紅辣椒」

弱點嗆紅辣椒可以從插座、電視等等設備中跳出來攻擊人,不眨眼間即可完成移動,在城市中更是能可以隨時隨地藉助電力來增強力量,似乎是無敵的——但是,電量越強、力量越強,也就意味著電量越弱、力量越弱,遇到絕緣體更是會被困住無法行動。被逼到絕望境地的主角團勤于思考,動用各種方法讓嗆紅辣椒遠離電力,方才扳回勝局。

替身名稱「穿心攻擊」

替身類型:自動攻擊型

替身能力:會自動追蹤目標,然後爆炸——爆炸過程中替身本身不受損傷;當第一個目標爆炸後,這個替身又會攻擊房間內其他目標,本身依舊不受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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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點「穿心攻擊」就像一個自動炸彈戰車,偏偏十分堅固,主角團無法破壞它。怎麼辦呢?要知道,但凡是「自動」的物體,必然是要根據設計好的「程序」行動——主角團在被炸得流血不止時不放棄觀察,發現這臺戰車其實是在追蹤熱源,會攻擊附近溫度最高的物體——最後,主角團也利用它本身的這一特性騙過了「穿心攻擊」。

《JOJO》的數百場對戰中,每一場的流程都以對戰雙方的替身能力為起點,開出無窮無盡的、符合現實邏輯的腦洞,充分地調動起了觀眾的好奇心:「如果我是主角團,會怎樣打敗這個敵人呢?」看到對策後,更會為如此巧思擊節讚歎。

天馬行空又腳踏實地,這便是《JOJO》世界觀的魅力。

劇情設定:人類的讚歌

《JOJO》的第一期單行本上,作者荒木飛呂彥在編輯的要求下隨手寫了一句作者寄語「人很了不起」;後來,這句話衍生為了《JOJO》系列的主題——「人類的讚歌」。

「人類讚歌」究竟是什麼意思呢?荒木寫過一本《荒木飛呂彥的漫畫術》,其中專門對此有過解釋——「簡單來說遇到困難時,人們能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問題、開創未來,神仙突然出現助主角一臂之力、或者魔法寶劍從天而降、主角抓起來一招就把敵人打倒在地,這種牽強的巧合絕不會出現在《JOJO》的劇情中。」

以《JOJO》第三部中的一個故事為例。

敵人的替身能夠在反光的表面(比如鏡面、水面)之中穿梭,還能通過攻擊對手在鏡子中的映像來傷害對手的本體,令主角團很是頭痛。戰鬥行進到一半,敵人對著街邊的一群乞丐大喊主角團要慷慨施捨,乞丐們自然團團圍了過來。突然,敵人消失不見了——但攻擊還在繼續——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敵人替身準確位置的主角團,陷入了十萬火急。

主角團稍事冷靜,意識到敵人的替身只能在互相能夠反射到的鏡面之間移動;而且,敵人藏進了這些乞丐的眼睛。窮途末路之際,主角團機智地將一枚金幣拋向空中,趁著所有乞丐都抬頭盯著金幣時撒出一把沙子——沙子讓乞丐們都睜不開眼,敵人的替身自然失去了容身之處,而能夠轉移的目的地卻只有#空中的金幣#。主角團抓住了這一瞬間的機會,在敵人的替身衝向金幣之時,以高速而精確的一擊將他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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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躲進人眼發動攻擊的替身「倒吊男」

這樣的劇情風格,要追溯到幻想類作品的「成長」主題——悟空從一個山裡的傻小子成長為能夠一拳打爆地球的超級賽亞人;路飛從一個海上的傻小子成長為懸賞一億五千萬的大海盜;鳴人從一個村裡的傻小子成長為了第七代火影……《JOJO》對於「成長」,更是有著獨到的理解——成長不是一個能力的數值增長,甚至不是打敗了更多敵人,而是精神變得更強更堅韌。

「就算天塌下來,JO 家的人們也永遠在想辦法!」《JOJO》系列極少刻畫一個人是如何靠意志力度過難關的,也很少描繪努力奮鬥的場景,甚至借二代 JOJO 喬瑟夫•喬斯達之口,非常直白地說:「我最討厭的兩個詞,就是‘努力’和‘加油’……」

無論正面反面,無論年齡大小,JOJO 的角色很少驚慌失措、茫然無力,他們永遠在努力思考,永遠在尋求成長。佔有慾瘋狂的少女,會學會愛;只被人保護的少女,會學會戰鬥;急於證明自己的少年,會學會尊重前輩的經驗;觀察、思考、冷靜,角色們接二連三地放出著出乎讀者意料的解決辦法,似乎在說:「小孩才談努力,成年人只看結果!」

無愧於一首「人類的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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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學會了愛的少女、病嬌系始祖,山岸由花子

角色設定:為他人而戰

《JOJO》系列的原作,與《海賊王》、《火影忍者》一樣,連載於日本少年漫畫的扛鼎雜誌《少年JUMP》。這本雜誌以「友情、努力、勝利」為信條,堪稱一部特別好的思想品德教材,《JOJO》自然也不例外——正面角色、乃至部分反面角色,都有著高貴的人格,用原作者荒木飛呂彥自己的話說,就是「為他人而戰」。

他們會為了父母而戰。

熱播中的《JOJO》第五部《黃金之風》,男二號黑幫小隊長,出生於那不勒斯一個貧窮的漁村。他十二歲那年,母親提出了離婚,想帶他改嫁去大城市米蘭生活;這名日後的黑幫小隊長卻決定留在漁村,和沉默寡言、內向老實的父親在一起——因為他很敏銳也很善良地體察到,母親還很有希望再開啟新生活,父親離開了他就一無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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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之風》男二號,黑幫小隊長布魯諾·布差拉迪

他們會為了朋友而戰。

還是那位黑幫小隊長,當被敵人威脅:「你是要完成任務,還是要保護部下?」時,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既要完成任務,也要保護部下!」

並且做到了。

與之相對,他的部下願意為了保護他而從四層樓上跳下來。

他們會為了大義而戰。

《黃金之風》中的第五代 JOJO,對城市中的毒品交易深惡痛絕,他加入黑幫的根本目的,其實是為了打敗組織毒品交易的黑幫教父。當所有人都對這位教父噤若寒蟬、甚至不敢去揭開他的真實身份時,JOJO 卻能堅定地扛起反旗。

為了家人、為了朋友,為了擊敗連環殺手、毒品教父、獨裁者,為了保護小鎮、國家與人類的和平,一代又一代的 JOJO 和他們的朋友們踏上了征途——我非常想多分享一些 JOJO 們在戰鬥中的高光時刻,卻又不想破壞諸位的觀賞體驗,只好說,更多《JOJO》系列的奇妙,還是由讀者/觀眾親自去體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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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第五部《黃金之風》的主角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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