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價租房,卻在衣櫃裡發現面鏡子,細瞧後我發現鏡子不對勁

租房 服裝 發現佩奇 每天讀點故事 2019-04-20


我低價租房,卻在衣櫃裡發現面鏡子,細瞧後我發現鏡子不對勁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向北陽臺

當你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你是否發現,鏡子中的“你”,也正在看著你?

1

童年的一場大病,讓我留下了兩個後遺症,一是失憶,二是怕照鏡子。

失去的記憶無所追尋,怕照鏡子的原因無從說起——它們是深埋在我體內的黑匣子,連我也不知道鑰匙所在。

我在孤兒院長大,五歲時,養父母收養了我,把我帶到了現在的城市。他們視我為己出,含辛茹苦,一路撫養我長大。

研究生畢業後,我交了一個女朋友。女朋友藍詩詩落落大方,溫柔漂亮,和我一樣,也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我們門當戶對,並彼此相愛。

一切都是那麼幸福。

這種幸福跟過去無關,所以我完全沒想過,也壓根不需要去深究——五歲前的我,到底經歷過些什麼。

而且,潛意識裡,我也拒絕想起之前的事情,這緣於五歲時的那個夢。

說是夢,其實只是一些零碎的畫面,零碎到幾近沒有具象的場景。只是模糊地感知到,是在一處逼仄的空間中,無窮無盡的黑暗包圍著我,我孤零零的,身體被徹骨的寒水淹沒著。

無法呼吸,無法挪動,無法發聲。

窒息的絕望。

夢境的最後,是一雙極度無助的眼睛,它所流露出現的懼意,足以讓我的世界為之顫慄。哪怕是在夢外,我的身體也出現了痙攣,分不清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恐懼。

它與我對視著,如同自己與自己對視。

我大汗淋漓,從那個夢境中掙扎出來。從此,關於五歲前的一切,我再也憶不起一點一滴,也害怕上照鏡子。

幸運的是,養父母帶走我以後,遺忘的記憶最終埋葬了那個恐怖的夢鏡,它如塵埃落地,歸於黃土,不再紛擾在我的睡眠中,也讓我的世界重歸平靜。

慢慢地,我開始意識到,從養父母把我帶走的那一刻,便已切斷了我與過去的聯繫。

過去的已成過去,未來的是全新的未來。

幸福的我最近有了一點點煩惱。

因為女朋友的緣故,我有了從家裡搬出來的想法。下定決心以後,我便著手尋找房子。一番折騰以後,我才得償所願,租下了一套滿意的一室一廳。

說起房子的尋找過程,也是堪稱神奇。在此之前,我前前後後看過五六套,一直找不到心宜的。

就在我幾近放棄的時候,某個清晨,我在收到的快件中,拆出了一份招租廣告。

光從紙張和內容來說,房主人可謂是極度缺少招租的誠意,但是結合房子的情況及招租價格,它又顯得吸引力十足——同樣的小區,它的招租價格只是別人的一半。

房主人也大概提及了自己的情況——長年旅居國外,招租只是簡單想找個高素質愛乾淨的人,幫忙打理好房子。

出於這樣的目的,房租只是象徵性的東西。而對租客,房主人也提出了一系列的苛刻要求:要求碩士以上學歷、有正當工作的上班青年人士,有潔癖者,優先考慮。

我和藍詩詩正好符合這樣的條件,更重要的是,我和藍詩詩都有輕度的潔癖。

這條件,簡直就是為我們量身定做。

我趕緊拿起了手機,撥打了過去。電話響了三秒,被掛斷。再撥,又被掛斷。

失望,鬱悶。

十秒之後,短信聲響,我打開信息,不由地在心裡感嘆了一聲。

那條短信的內容就是:房子未租,符合者,加我手機微信。

真是何等的幸運!

加了房主人微信後,對方要求我提供一些個人信息和學歷證明。我傳了過去,幾分鐘後,租房合同就傳了過來。

我迅速簽了字,掃描了身份證,就匆匆傳了過去。

整個租房過程,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

然而,被興奮衝昏了頭腦的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犯下了一個錯誤。

2

搬到新房子的第一天,我先是清理了衛生間和廚房,然後開始鋪床拖地板,一切搞完以後,已經快接近凌晨。

身體有些疲勞,加上倦意襲來,我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深夜,我在一股涼意中醒來,房間的燈還開著,亮晃晃的,刺得人的眼睛生疼。

我看了看手機,已經是凌晨三點了,不知不覺中,我竟在床上睡了3個多小時。

夜深人靜,世界也陷入了沉睡。窗外,整個小區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擾來。房子裡開始籠罩著一種詭異的靜謐感,連喉嚨也在這樣的氛圍中,變得乾啞了起來。

我步出大廳,猛喝了幾口水。聞著身上的臭汗味,我才窘迫地想起,自己竟然連澡都還沒有洗。

從行李包裡取出了換洗衣物後,我便準備把剩下的衣服,一齊放到衣櫃裡。我先是到洗手間裡拿來了溼布,準備先抹一下衣櫃。

站到衣櫃前,我先抹好了敞開的半邊。然後,我便把推拉門推回來,準備再抹另外的一邊。

衣櫃門一點一點地在我的手下推開,滾輪發出沉啞的摩擦聲。

突然,一陣黃光驟然亮起,從推開的半邊衣櫃裡傾瀉而出。

“啊……”我大叫一聲,大力地拉上了衣櫃門。用力過大,衣櫃門重重地撞在櫃板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連心臟也被重重地震了一下。

心跳加快,睡意全無。

在那半邊衣櫃的內壁上,鑲著一面極大的落地鏡,隨著感應燈的亮起,我與鏡中的自己出其不意地對視,竟被狠狠地嚇了一跳。

那種感覺,極其恐怖。

我說過,我害怕鏡子。而一面藏在暗處伴有感應燈的鏡子,帶給我的,不僅僅是害怕,而是深深的恐懼。

沮喪的情緒如同海水般襲來,我甚至有了馬上搬回家的想法。

在床上緩了幾分鐘,我快速洗完澡吹乾頭髮。

回到臥室時,身體還在氤氳著熱氣,風從窗戶中直竄而入,帶著一絲應屬於夜的涼意。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找不到一個舒適的入睡姿勢。沒有了水滴聲,整個房子又回到了原先的靜謐狀態,安靜得讓人心神不定,彷彿隨時隨地地,將要發生些什麼——安靜只是虛假的遮紗,真正可怕的東西,正藏身其後。

這樣想著,我的視線更加不敢落到衣櫃那裡,只好翻過身來,把臉對準了牆壁。在這種莫名的對峙中,我彷彿聽到了什麼異樣的聲響。

極其細微卻又真實存在的聲響。

我屏住了呼吸,細細地感受著,心跳突然加快,“呯呯呯”地干擾著我的判斷。我不敢翻過身來,心裡害怕得要命。

那聲音是來自衣櫃嗎?

我這樣想著,冷汗瞬間從額頭滾落。身體發冷,手腳發硬,連手指也在微微顫抖起來。

那個衣櫃正緊閉著,閉得不留一絲縫隙,閉得不漏一絲光線。可那緊閉的衣櫃裡,此刻有著什麼——明明應該是什麼也沒有,可我就是忍不住地想象著,裡面應該有什麼。

一直緊繃的情緒讓我開始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憤怒。

我猛地翻身下床,衝到客廳抽了一把凳子,回到衣櫃前,一把推開了衣櫃門。

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橘黃的感應燈驟然亮起,衣櫃裡空無一物,什麼也沒有。

我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那個“自己”也正在凝視著我。他停留在鏡子背後的臉,在暈黃的燈光和滿布的灰塵下,正呈現出另一張完全不同神情的臉——彷彿眼裡藏滿著嘲笑,正嘲諷著,鏡子前六神無主的我。

我趕緊拉上了衣櫃門。

風迎面而來,似乎比剛才更添了幾分涼意。

風……

我整個身子如同被電擊了一般,冷汗瞬間溼透了整個後背——我明明記得,洗澡之前,我已經關好了窗戶。

可此刻,那個被我扣上的窗戶,它半開著,如同一張張在黑暗中的嘴巴,正在朝著我呼出一口一口的涼氣。

這個房子,除了我,一定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什麼”。

我整個人魔怔了一般。

一股清晰無比的聲響,正一絲絲地從衣櫃裡傳出來,彷彿有千萬條蜿蜒的蚯蚓,它們傾巢而出,爬過地板,攀上床沿,附上皮膚,最後鑽滿了我的整個耳洞。

我沒有打開的半邊衣櫃,此刻它在黑暗中,正一點點地自動打開,帶著滾輪摩擦軌道的苟喘聲。

我整個人無法動彈,心臟像要爆炸,耳鳴也同時作惡。

“啊……”衣櫃中的黑影襲來之前,我發出了最後的一聲驚叫。

3

“哈哈哈……你膽子怎麼那麼小啊……”燈光下,藍詩詩站在床邊,抱著肚子弓著腰,狂笑不止。

“藍詩詩,你過份了啊,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我也是服你了,就為了一個惡作劇,你在衣櫃裡足足呆了半小時,你就不怕悶死在裡面嗎?”我說。

“不值啊,但是剛才看到你嚇壞的樣子,好像又覺得有點值。”她抬頭看我,又笑出聲來,說,“誰叫你洗澡時,連門都不鎖?”

“啊,新密碼我只發給了你一個,誰知道你會半夜過來?!”

藍詩詩原本說了今晚加班不過來,誰能想到,半夜三更的,都凌晨三點幾了,她在下班後突然跑了過來。

“那也說不定。”藍詩詩回了一句。

“什麼說不定?”

“房東啊。”藍詩詩見我不解,繼續說道,“密碼鎖是房東裝的,誰知道你照他的方法修改了新密碼後,他那邊會不會直接接收到?”

“可房東不在國內啊,就是他收到了,在國外又能幹些什麼?”我說。

藍詩詩抬頭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說了一句:“誰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假話?”

聽完了藍詩詩的這番話,我才頓然醒悟了過來。整個租房子的經過,都是在微信上完成。我跟房東未見一面,連電話都未通過一次。房東的手中,有我清楚的個人信息。而相對地,對於房東,他的一切至今都是一個謎。

萬一,事實並非如房東自己所說的那樣,而是出於其他我未知的目的,那我不是成了菜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第二天,回到公司後,整個上午,我都精神不佳,昏昏欲睡。

午飯期間,我們聊到房子的事情。一圈問下來,一起吃飯的幾個同事阿偉,大飛,小楊,無一有收到跟我類似的廣告。

我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連吃飯的胃口也沒有了,我胡亂地扒著碗裡的飯,叮囑著大飛:“大飛,我下午有事請了假,回去後,你幫我向其他同事問問這個事,看我是不是遇到了騙子。”

吃完飯,他們幾個結伴回了公司,我也搭車回了租房。

補了兩個小時的下午覺,人精神些,我坐在沙發上,頭往後仰著,暫時放空下自己。

門外響起電梯的開門聲,隨後,有腳步聲從門外經過。一聲輕輕的關門聲後,世界又恢復了平靜。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收回了落在天花板上的視線,起身向門外走去。

4

出了房門左拐,我停在了702的門口,想著或許可以從鄰居這裡打聽到房東的一些事情,我猶豫了一下,伸手按下了門鈴。

清脆的鈴聲在房內響起,透過門傳到我耳內時,又生出了一份沉悶。我連續按了幾下,房內毫無動靜。

應該不是這一間,我又再往右挪到了703的門口。

我所租住的房子,位於這棟公寓大樓的7樓,一梯四戶。電梯在最左邊,然後往右依次是701到704。我住在701,剛好挨著了電梯。

我伸手按下門鈴,同樣的鈴聲又開始在703裡響起。同樣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房子裡一點動靜也沒有。

現在是上班時間,人不在房子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沒有多想什麼,腳步移動,又來到了704的門口,伸手按鈴。

“叮咚……叮咚……”鈴聲反覆響起,房內仍是一點動靜沒有。

我開始感到奇怪,剛才我明明聽到了腳步聲。可我一路按過三家的門鈴,每次按的時間也不短,可一家也沒有開門啊。

我站在門口猶豫了幾下,最終還是放棄了,拔步往回走。

“哐當!”一道開門聲傳來,從704的門縫中伸出了一個人頭。那是一個上了歲數的老伯,頭髮花白,正眯著眼睛在瞪著我。

“剛才是你在按門鈴嗎?”老伯問我,門被推開了大半。

“老伯,打擾您實在是抱歉啊,我是來向您打聽點東西的。”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走了過去。

“啊……你說什麼?”老伯一臉的茫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耳朵不大好,你說話大點聲。”

“我說……我來向您打聽事情的。”我抬高了聲調。

老伯還是一臉的不解,睜著他那微眯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才起步往裡走。

“進來坐吧!”老伯轉過身,甩了一句出來。

我跟在他身後走進屋內,在一張紅木椅上坐了下來。

“你剛才,說什麼來著?”老伯似乎已經不記得剛才的事情了。

我把嘴巴湊近老伯的耳朵,說:“老伯,您在這裡住了多久了?我是701的租客,我想向您打聽一下,你跟我們房東認識嗎?”

“啊……你是701的。”老伯的聲音有點大,震得我耳膜生疼。

他在茶几上摸索著,很快找到一副老花鏡戴上,又上下把我打量了一番,突然伸出手來握住了我,“唉喲,你看我老到都不認人了,小杰啊,我真的都要認不出你了,你們啊,一搬就是搬走了十幾年啦!”

老伯緊握著我的手不放,我大概明白了,老伯是認錯人了——他應該是把我當成701房東的小孩了。

我正想著怎麼接下去,老伯又開口了,“這次跟你爸媽回國,準備呆多長時間啊?!”

回國……

我如釋重負。

一番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卻一下子解開了我的心結——房東確實沒有騙我,他確實是定居在國外。

我的心情豁然開朗了起來,連面前的老伯都感覺親近了幾分。

回到了701,剛一坐下,大飛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我滑動屏幕,接聽起來。

“北哥,我打聽過了,原來也有幾個其他的同事收到跟你同樣的招租廣告,有一兩個還發了個人信息過去,你小子真走運,就你得手了。”大飛在電話那頭嚷著。

電話一掛,我整個人放鬆了下來,簡直脫胎換骨了一般。

5

是夜,酒吧裡霓燈閃爍,音樂撩人。

藍詩詩今晚加班,趁著空當,加在心頭的一塊石頭終於卸下了地,我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好,所以叫上了阿偉大飛他們幾個,一起出來泡了個吧。

“不行不……不行了,再喝明天就起不來了,”阿偉嚷嚷著,把響著的手機舉起來給大夥看,“家裡那口在催了。”

“行行行,我也差不多,要不大家撤了吧?!”大飛的酒量最差,這會兒有人開了口,也著急回去休息了。

“行,那今晚就這樣啦。”我說著,起身去買單。

出了酒吧後,阿偉,大飛,小楊分成了兩部車離去。因為酒吧離我住的地方不遠,我決定步行回去,剛好也可以散散酒氣。

我看了看手機,又是快凌晨3點了,不知道藍詩詩回來了沒有,想來應該還沒有,不然早就打我手機了。

我沿著街道開始往回走,已經深秋了,天氣開始有點涼,道路兩旁的樹葉染上了金黃。風迎面吹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落葉零零散散地,從高處落了下來。

我踩著不規則的樹葉“屍體”,身體搖搖晃晃,大腦暈暈沉沉,在秋風中,更添了幾分醉意。

午夜的城市街道,別有一番迷人的風味。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注意到,有個腳步聲,始終緊跟在我的身後。某幾個路口的街燈下,他的影子,長長地拉到了我的腳下,彷彿一腳踩下去,就能把他踩出了原形。

是巧合嗎?跟我住相近的地方?還是想要半路打劫?

我的大腦胡亂猜測著,只能繼續往前走,一邊繼續留意著後面的腳步。

他的影子時長,時短,時在我的腳下,時在我的身後,好像不急,不緩,像扯著風箏,這刻放多點線,下刻又收回了一些。

我是那隻泡過酒精的風箏,完全喪失反抗的能力,只能在前面飄啊飄。

只有飄到新房子了,那就安全了。

時間就這樣一秒一秒地過去,那個腳步聲一直緊跟其後,到了公寓的樓下,那股聲音才徹底消失掉。

過量的酒精加上過度的緊張,讓我趴在公寓的外面,大口大口地吐了起來。

抹乾了嘴部,連吐了幾口口水,我才開始步入大門,按下了電梯。

電梯門開,我走進,按下七樓。

“咚!”

電梯聲響,並沒有上升的跡象,而是在我的面前重新打了開來。一個身影閃了起來,我甚至來不及看清他的長相,他就已經背對著我。

他靜靜地站著,手上沒有任何的動作。

他也住七樓?

電梯門開,他走了出去,我隨後。看著他徑直走到了703門前,開門,進去。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我靠在牆壁上,醉意衝上來,我整個人漸漸失去了意識。

6

次日清晨,我醒來,頭疼得厲害。我側了側身,把頭轉向了另一邊。

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給人窺視了一夜的感覺。

我睜開眼,意識驟然清醒,人也跟著哆嗦起來。

那面打開的半邊衣櫃,此刻如同一個暴露無遺的黑洞,正對著我旋轉著,彷彿試圖把我吸了進去。

我趕緊下床,把衣櫃門拉上。

聽到有聲響,藍詩詩從衛生間裡探出頭來,問我:“醒啦?”

“嗯,你怎麼那麼早起來了?”我問。

“什麼啊,我才剛回來好不好?這才洗完了澡。”她把頭縮了回來,隔空迴應著我。

“不是你昨晚帶我進來的嗎?”我突然有了一肚子的疑惑,昨天晚上,在開門之前就徹底斷了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睡在了門口,還是最後開了門進來。

“你是喝斷片了是吧?自己怎麼進來的都不知道。”藍詩詩從衛生間走了出來,臉上佯裝生氣,“跟你說過多少次,悠著點悠著點,喝那麼多幹嗎?又不給你發獎金。”

“這不是昨天高興嗎,喝著喝著又喝多了。”我回著,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衣櫃門是你打開的嗎?”

“啊,對不起啊,我剛才照了一下,忘了關上就去洗澡了。”藍詩詩走了進來,雙手攀上我的脖子,嬌嗔道。

藍詩詩知道我有怕照鏡子的毛病,所以每次她都是錯開我才使用。而且,每次用完以後,她都會隨手關上。

“下次這樣要打屁股哦。”我開玩笑地說。

“好吧,那今晚我們去哪裡吃飯慶祝?”藍詩詩笑眯眯地看著我。

吃飯?慶祝?

我猛地想起,今天是我們戀愛一週年。更重要的是,今天是藍詩詩的生日,這幾天我光想著房子的事,竟給忘得一乾二淨。

好在藍詩詩並不介意我的大頭蝦。

晚飯時,我讓餐廳給現做了一個蛋糕,藍詩詩非常開心,現場還許了一個願。

“老公,我今年不貪心,只許一個願望。”

“為什麼啊,多許兩個不好嗎?”我問道。

“許一個比較專注啊,而且我很希望這個願望可以實現,我有預感,今年一定會實現的。”藍詩詩這樣說道。

晚飯後,我跟藍詩詩又去逛了下商場,整個行程下來,身體快要累垮,精神卻極度滿足。

準備回去的時候,藍詩詩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拍手說道:“差點忘了買電池。”

“買電池幹嗎?”我不解地問道。

藍詩詩面露難色,才接著說道:“鏡子的感應燈沒電池了。”

一聽到是用在衣櫃裡的鏡子照明的,我一下子沒有了聊下去的興趣。

藍詩詩張著嘴,似是而非地看著我,好像想說些什麼,又不敢說出口。

“想說你就說啊,沒事,搞得神神祕祕的。”我說。

“那個……昨天我回來的時候,衣櫃門開著,感應燈亮了大半夜沒電了,我後來也用了一下,忘了關上,結果還是讓你嚇著了。”藍詩詩看著我的臉,說著。

我猶如被人凌空從頭倒下了一桶冷水,整個身體隨著藍詩詩說出的每一個字,一寸一寸地冷凍成冰。

抬頭望去,淒冷的月光下,那棟寒風中的大樓,在我的視野中搖搖欲墜,宛如懸在空中的人間地獄。

7

整個回去的路上,我心神不定,彷彿靈魂被抽走,只剩下一具無意識的行屍走肉一般。

“怎麼啦,一路上無精打采的,老是幹發呆?”開門進去後,藍詩詩問我。

“沒事,就是有點累。”我隨口編了個理由。

置身房子中,風吹入窗,頭頂的燈光投射下來,四周都是一片悽白,蒼涼之意油然心生。我坐在沙發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昨晚,我是被人帶進屋的。

原本,我的心裡就有一點疑惑,剛才藍詩詩的一番話,讓我開始無比堅定這個事實。

正常來說,人在喝酒斷片的情況下,大腦失去了記憶,記不起自己做過的事情,這無比正常。但即使是在斷片的情況下,大腦仍會有正常的意識。

也就是說,潛意識裡,仍會遵循平時的行為準則,就好比,喝醉酒的人,照樣會開車,只是反應遲鈍了許多。一個平時不喜歡吃榴蓮的人,你在他斷片的情況下,遞給他一片榴蓮,他照樣會拒絕。

而我,作為一個如此懼怕照鏡子的人,哪怕是完全斷片了,沒有了記憶,也萬萬不可能打開櫃子照鏡子,更不會讓它對著自己一晚。

所以,我百分百確定——那晚,我不是自己開門進來的,而是被人帶進來了。

可他是誰?他怎麼會有密碼?他的目的何在?

我一無所知。

我的身體在沙發上越加地發冷,頭腦越是清晰,我越加地感覺到害怕。

我彷彿掉進了一個貓抓老鼠的遊戲,貓正蹲在了暗處,窺覷著我。而我暴露了行蹤,無處可匿,無路可逃。它步步逼進,踏著勝利者的步伐,而我如同待宰的羔羊,畏畏縮縮,戰戰兢兢。

一夜無眠,天亮以後,我輕輕地下了床,在客廳的地板上坐了下來,想著等下怎麼跟藍詩詩說清楚——我想要搬離這裡。

總之,再在這裡待下去,遲早我都要發瘋。

搬離這裡,是無奈的選擇,卻也是最好的選擇。

我這麼想著,開始聽到了門外走廊上,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我幾乎沒有猶豫一秒,光著腳丫就衝向門口,開了門出去。

電梯口,他正在等電梯,那人應該是那晚我看到的703的人。起碼,從身高體形來看,跟那晚模模糊糊的印象,有點接近。

“抱歉,請問你是住703嗎?”我問。

他抬頭看了看我,“嗯”了一聲。

“有什麼事嗎?”電梯停在了7樓,他又扭過頭來,問我。

“前天晚上,我喝了酒回來,跟你坐的同部電梯,我想冒昧地問一下,是不是你後面出來扶的我進屋?”我問。

他皺了皺眉,似乎很疑惑。猶豫了一下,他開口說:“好像有點印象,那晚你應該喝得不少,我進電梯的時候,你很大酒味,不過後面我回房了,就不知道你具體怎麼進屋的。”

“你是……丟了什麼東西嗎?”他又問道。

“不是不是,那沒什麼事,就是那天斷片了,想知道自己怎麼進的屋。”我趕緊解釋。

他“喔”了一聲,伸手按下了電梯,我準備回房,大腦裡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他:“你之前有見過702的人嗎?”

他搖了搖頭,說:“我在這裡住了4年了,之前你們這兩間房子一直是空著的。”他想了一下,又說道,“不過有點奇怪,好幾天前,我好像聽到702裡面有動靜,但就是沒有見到有人。”

“什麼樣的聲音?”我著急地追問。

“好像是在敲牆的聲音,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也可能是我聽錯了。”

他眉間的疑惑更深了,可能覺得我有點莫名其妙,一直問著一些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東西。

“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我向他致歉,他點了點頭,進入了電梯。

我佇立在門口,望著702的房門,回想著剛才談話的內容:兩間房子之前一直空著;702曾經發出過敲牆的聲音;從沒有見過702的人。

我的大腦快速地轉動著,隨著所有的線索越發清晰地指向某一處,我開始緊張了起來,快速回到了房內。

8

房間的床上,藍詩詩還在睡覺。我站在衣櫃前,望著衣櫃思考著。

自從出住以來,我始終懷疑,這套偶然廉價租來的房子,可能藏著某些我不知道的祕密。這樣的猜疑一度得到緩解,可隨著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這種懷疑不減反增,又升至某個“不得不搞明白”的高度。

我甚至懷疑,從我入住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如同劇本般寫在某個人的手中。

這不是一個正常的租房,而是一個牢籠,為我量身定製的牢籠。

可這個房子的可疑之處在哪裡?

是鏡子,衣櫃裡的那面鏡子。

正常來說,一面鏡子最大的用途,莫過於用來照人。一面裝在衣櫃裡的鏡子,並不可疑。可一面鑲在衣櫃內壁的鏡子,不可移動的鏡子,就十分可疑了。

因為它已經喪失了最基本的用途,沒有人會在每次需要照鏡子的時候,還去撥開掛著的衣服,然後才來使用。

這是一面裝錯地方的鏡子。

或者說,這是一面不是用來照人的鏡子。

那它的用途何在呢?

701和702之間,只隔著一面牆的距離。床的位置是在房間的左邊,衣櫃在右邊,正好安在了跟702共用的那面牆上。

我終於明白了,它從始至終就不是為了照人所設,而是為了窺視,窺視我的一切。

冷汗瞬間冒出。我甚至能夠在大腦中構思出,那晚,702那人就是這樣,開門見到我醉倒在門口以後,他從702的房間內,卸下了那面鏡子,一點一點地,從我的衣櫃中爬了過來。走到門口,開門,再把我拖到了床上。

然後,他又順著衣櫃爬了回來,裝上鏡子,站到了鏡子的後面,藉著感應燈橘黃的餘暉,靜靜地窺視著我,如同觀賞一隻困在囚籠之中的怪物。

隨著真相的步步逼近,我的心跳如同樂曲高潮中的鼓點,“呯呯呯”地緊敲個不停。

此刻,他是否正呆在了房內?

我慢慢地靠近牆壁,把耳朵貼在牆面上,試圖竊聽到隔壁的動靜。有限的聽覺內,隔壁的房間如同死去了一般平靜。

我如同石化了一般,久久地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確切地肯定裡面沒有動靜後。我又走到了衣櫃前,帶著跳得快要超過身體負荷的心跳,慢慢地,輕輕地推開了衣櫃門。

我慢慢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如同舉著一根將要開啟所有祕密的鑰匙。手指觸在光滑的鏡面上,是一片冰涼的觸感。

沒錯,真的沒錯,所有的猜測都是正確的。

鏡裡鏡外的兩根手指之間,幾近沒有一絲的縫隙。

雙面鏡,衣櫃裡面的鏡子是一面雙面鏡。

9

咖啡館內,我跟藍詩詩相對而坐。

“什麼,你說衣櫃裡面的鏡子是雙面鏡,怎麼會這樣?”藍詩詩一臉的驚嚇,有些後怕地看著我,“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要馬上報警嗎?”

我轉了轉桌子上的水杯,說:“報警是肯定的,但是等到今天晚上。”

不知為何,我始終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總覺得整件事情從頭至尾都是一個陰謀,而不是簡單的偷窺事件。只有當場抓住那一個人,才能解開所有的謎團,這就是我今天沒有第一時間報警的原因。

白天公寓里人來人往,容易暴露自己。而且,既然他針對的對象是我,他應該知道,白天我基本都在上班,只有晚上才會回到租房裡。所以我判斷,他應該都是半夜凌晨的時候回到702,然後在清晨所有人準備上班前,又動身離去。

等到晚上再報警,時間並不晚,而是剛剛好。

“今天晚上……我們還要回去嗎?”藍詩詩問我,舉起水杯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今晚我一個人回去,你下了班以後,先去同事家過一夜,等到這事過去了,我們再找個新的地方搬走。”

“可是,老公,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要不,我們還是現在報警吧?!”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藍詩詩的提議,“沒事,今天晚上我叫大飛阿偉他們幾個過來,我們人多,不會有什麼事的,你放心好了。”

藍詩詩還是有些不放心,抓著我的手比剛才用力了一些。

“好啦,好啦,真的沒事的。”我又安慰了藍詩詩一番,她這才鬆開了我的手。

突然,藍詩詩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始在包裡翻找了起來。

“怎麼啦?”我問。

“有個事我忘了跟你說了。”藍詩詩一邊繼續翻找著,一邊抬頭看了我一眼,“就是你喝醉酒的那天,我在衣櫃前撿到了一個東西,原本我以為是你的,就收在我包裡了。”

藍詩詩說著,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紅繩繫著的東西,放到了桌面上。

而當這個東西清晰地顯露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彷彿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整個腦袋“嗡嗡嗡”地響個不停。

沒錯,我是有一個這樣的護身符,同樣的有些褪色的紅繩,同樣的封了一個透明保護殼的符牌。

可我的那個護身符,還放在我養父母家中房間的衣櫃裡。

我的腦袋隱隱地疼了起來,一些塵封已久的畫面,如同電影預告片般掠過大腦。零碎卻不完整,真實卻又讓人難以置信。

掌心突然無力,手中的水杯脫指而落,摔在地板上,瞬間化成一片凌亂的碎片。

上車以後,我沉默地靠在椅背上,手中緊緊地握著那個護身符。

藍詩詩坐在我的身旁,一直一臉焦急地看著我,她不明所以,有幾次想要開口問我,話到嘴邊又放棄了。

腦海中那些零碎的畫面還在翻滾著,我閉上眼睛,彷彿回到了五歲那年的那個夢裡,那雙眼睛正在慢慢地剝離周邊的黑霧,呈現出它應有的身體。

“老公。”回到我家樓下,剛往家的方向邁出幾步,藍詩詩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

我轉過頭看她,秋日的陽光爬滿她有些發白的臉,連日的加班讓她的眼睛始終帶著股血色。我們之間隔著大概一米的距離,但我卻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晶瑩的液體,正在她的眼眶裡徘徊著。

“老公。”她又輕喚了一聲,衝了上來,緊緊地抱住我。

“怎麼了?”我撫摸著她的頭髮,問她。

“老公,我只是想告訴你,無論在你的身上發生過什麼,無論將來會怎樣,我都想陪著你,一直陪著你。”藍詩詩在我的耳邊低聲呢喃著。

“可是,如果……我曾經做過一些不可饒恕的事情呢?”我慢慢地鬆開了她的懷抱,面對著她,問道。

“那我會選擇原諒,因為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起碼你現在是個好人。”藍詩詩看著我,一臉的堅定。

我忍住想要掉下的眼淚,起身往回走。

10

家裡面,養父正在客廳裡看報紙,看到我開門進來,愣了幾秒,才問道:“今天不是上班嗎,怎麼有空過來?”

“今天有點事,請假了。”我回道。

養母聽到了動靜,從房裡走了出來,看了看我,問道:“怎麼啦,跟詩詩吵架了嗎?”

我搖了搖頭,在養父的身旁坐了下來。養母沒有再問什麼,從廚房裡端了一盤水果出來,說:“你這孩子怎麼回事,班也不上,話也不說,有什麼事倒是說說啊!”

我看了看養父,又看了看養母,才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個護身符,放到面前的茶几上,說:“爸,媽,你們還記得這個嗎?”

“這不是小時候你身上戴著的護身符嗎?”養母拿起了茶几上的護身符,端詳著。

我起身回到了房間內,從衣櫃裡翻出了另一個護身符,走了出來,也放在了茶几上。

兩個挨在一起的護身符,一模一樣,彷彿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養母的臉上瞬間失色,身子顫抖了起來,眼睛直直地望向養父。養父依舊淡定地坐著,眼睛低垂,愣愣地望著面前兩個一模一樣的護身符,許久,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當年我們把你從孤兒院帶走的時候,你還有一個孿生弟弟。”養父沉默了一下,看著我說道。

“因為各種原因,當年我們只准備領養一個,所以我們只帶走了你,把你弟弟留了下來。”

當這句話從養父的嘴中說出來的時候,雖然我的心裡早有所準備,但還是毫無來由地顫慄了一下。

其實,關於我有一個孿生兄弟的事實,從我的兒時開始,我就隱隱約約地有過這樣的想法。我總是或深或淺地夢過一個人,他有著跟我相同的面貌,有著跟我相似的眼睛。

他不是我,他是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的“我”。

直到我從藍詩詩的手中看到那個護身符時,我就已經猜到了,在這個世上,真的有另一個“我”——我的孿生兄弟。

可真正讓我疑惑的,並不是我有一個孿生兄弟的事實。而是,在我被領養之前,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以至於養父養母一直不敢告訴我這個事實,而我在五歲的那個詭異的夢後,又為何如此懼怕鏡中的自己?

我瞬間明白了,我不是怕我自己,我是怕他,我怕我的孿生兄弟。

每次當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潛意識裡,我感覺自己就被我的孿生兄弟盯著。

我害怕他看我時的眼神。

養父將兩個護身符拿在手中,接著說道:“在你被我們收養之前,曾經發生了一件事情。

“在我們帶走你的前一天,你掉進了一口水井裡,差點淹死,好在有人及時發現把你救了起來。

“當時,護工們把你從井裡救起來的時候,井邊只有一個人,就是你的弟弟。

“這件事發生以後,因為當時你們的年紀太小,加上你事後生了一場大病,好像再也記不起發生過什麼,我跟孤兒院院長商量過後,覺得沒必要再糾結於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就直接把你帶走了。”

從家裡出來以後,藍詩詩還在樓下等著我。我的身體在秋風中瑟瑟發抖,彷彿置身於一個沒有溫度的異度空間,頭腦中還在不斷地迴響著剛才養父說的話。

“怎麼樣,沒事吧?!”藍詩詩挽著我,關切地問著。

我搖了搖頭,說:“沒事。”

“叮”的一聲信息聲響起,手機裡進來了一條短信,我點開了屏幕,上面赫然顯示著“房東”兩個大字。

我看著短信內容怔怔地發起了呆。

“老公,怎麼了,誰發的信息?”藍詩詩扭過頭看著我的手機,問我。

“我有一個孿生兄弟,五歲那年我被養父母領養以後,我們就分開了。現在,他回來了,他就是我的房東,也是住在702偷窺我們的那個人。”我把手機遞給了藍詩詩,“他約我明天在孤兒院見面。”

藍詩詩一臉的錯愕,完全弄不明白我到底在說什麼。

“你說你有個孿生的弟弟,他扮成房東來偷窺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我沒有繼續解釋下去。

“老公,我陪你去吧,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我想陪你去。”藍詩詩認真地看著我,眼神裡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我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11

次日,幾番換乘以後,我跟藍詩詩終於來到了那個孤兒院。

舊境重遊,兒時的記憶並沒有被喚醒。眼睛掃過之處,偶有一些畫面閃過大腦,隱隱約約地生出幾分熟悉感,但陌生的感覺還是佔了大頭。

孤兒院位於A市的市區邊緣,周邊並不是很繁華,低矮的圍牆在歲月中早已青苔遍佈,斑駁一片。

才走到孤兒院的門口,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便迎了過來。她看著我,笑而不語。

那種笑容似曾相識,可我一時還是想不起來。

“十幾年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跟你弟弟的樣子一模一樣。”她笑出聲來,朝我伸出了手,“我是這裡的院長謝明朗,你可能記不起我了。”

我有些尷尬地握住了她的手。

進樓以後,她帶著我來到了一間辦公室內。她在電腦前坐下,我跟藍詩詩並列坐在她的對面。

“你弟弟去逛後面的園子了,馬上就要回來了,你養父母現在已經退休了吧?”謝院長跟我寒暄著。

我隨口回答著,心思並不在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身上。

我不清楚,五歲那年,是不是真的是弟弟把我推下了水井。如今,他再次出現,大費周章,難道真的只是簡單地想約我來孤兒院相認嗎?

還是,他有其他的目的?抑或是,整件事情的背後,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祕密?

我在大腦裡胡亂地猜測著,隨著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了進來,我的心又“怦怦怦”地跳動了起來,渾身的血液也隨之沸騰了起來。

他終於來了,所有的謎團就要解開了。

門“吱”了一聲,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一樣的身高,一樣的相貌,一樣的眼睛。

他在桌子旁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彷彿看到了五歲那年在我夢裡的那雙眼睛。如今,它活活地長在了我面前的這個人臉上,像夢中一樣,在看著我。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是僵硬地坐在了原地,連眼睛都不敢與他直視。

謝院長起了身,招呼坐在我旁邊的藍詩詩,說:“來,我們出去轉轉吧,你是第一次來,我帶你到處參觀一下。”

藍詩詩看了看我,在得到我的點頭示意以後,才跟著謝院長走了出去。

房間裡,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你……過得還好嗎?”他想了一下,開口了。

“嗯。”我完全不知道要跟他說些什麼,我該怎麼稱呼他,又該如何開口問清楚我心中所有的疑惑。

“你真的失憶啦,記不起以前的事了?”他又問。

“嗯。”我僵硬地回答著。

他好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在藍詩詩剛才坐的位置坐了下來。

“對不起。”他突然又開口了,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五歲那年的那件事,還是近來發生的這一切。

“其實我這次回國,本來是想來跟你相認的,只是回來以後,才聽說你失憶了,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我讓謝院長聯繫過你的養父母,但他們並沒有讓我們見面的意願,無奈之下,我只好在你的衣櫃裡裝了一面雙面鏡,我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知道你現在過得怎樣。

“那天,我看你醉倒在門口,所以從你的身上拿出了鑰匙,開門把你放到了床上,怕你半夜嘔吐堵塞呼吸道,我就打開了衣櫃門,在另一邊照看著。

“無論如何,這次,我真的沒有什麼惡意,原本只是想這樣觀看你幾天就回去。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他一直在等待著我回應些什麼,見我久久沒有說話,顯得有些失望。他站起身來,朝著我伸過了手,好像鼓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哥,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不管你還記不記得,在我的心目中,我們始終是好兄弟,所以,祝你幸福。”

我抬起頭看他,不知為何,即使那雙眼睛此刻充滿著溫情,而我就是無法與其對視。

我怔了一下,還是沒有伸出手去。他有些難過地收回了手,慢慢地走了出去,在跨出房間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說:“我今晚的飛機回美國,如果可能的話,希望你可以來送下我。”

說完以後,他就快步離去了。

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仰著頭看著頭上的天花板,只覺得腦海裡凌亂一片。

12

當天已經沒有回去的動車,我和藍詩詩只能在孤兒院附近住了下來。

我並沒有去送機的打算,下午的聊天並不算愉快,但總算是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晚飯後,我跟藍詩詩回到酒店裡,不知為何,心裡總是空蕩蕩的,總覺得自己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完全弄明白。

藍詩詩有意分散我的注意力,跟我講起了孤兒院後面的那個大花園,我的神經忽然被揪了一下,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跟藍詩詩交代了以後,她待在了酒店裡,我又去了一趟孤兒院。

雖然只是晚上七點半,孤兒院後面的花園裡,就已經看不到什麼孩子的身影。月光清冷,秋風陣陣,顯得整個花園更加地肅靜。

我在花園裡隨意地亂逛著,腳步卻無意識往某個角落靠近著。冥冥之中,彷彿有一股力量在牽扯著我。而當我遠遠地看到那個地方時,腦海裡開始翻江倒海了起來。

那是一口早已被荒草淹沒的水井,我五歲時曾經掉下去的水井。

我慢慢地靠了過去,腳步卻越發地變得沉重,如同灌了千斤的鉛。腦海中的畫面一幀一幀地閃現,與夢境中不斷地重疊了起來。

腦袋越來越重,我靠在井邊,透過上面的鐵網往下觀看著。頭更疼了,腦中的畫面越來越多,越來越快。

然後,一段清晰的畫面開始出現在我的腦海裡:荒涼的水井邊,兩個面貌相同的男孩一直在聊著什麼。突然,其中一個衣著鮮亮的男孩子掉進了水井裡,他在水中拼命地掙扎著。而同時,一雙充滿驚恐的眼睛探入水井中,帶著深深的瀰漫不消的恐懼。倏忽,他朝著那口水井,大聲地呼出……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那天的事情了。

深深的罪惡感瞬間把我包圍,我蹲在了水井邊,失聲地痛哭了起來,彷彿回到了五歲那年掉進井裡的那種感覺中。

無助,絕望,窒息了一般的感覺。

直到一雙溫暖的雙手從後面把我抱住,我才從那片無窮無盡的悔恨中掙扎了回來。

“老公,沒事了沒事了。”藍詩詩緊緊地抱著我不放。

悲傷填滿著我的整個心房,我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公,現在去機場還來得及。”藍詩詩突然扭過我的頭,對我說著,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拉著我往外面奔去。

機場的安檢口前,藍詩詩一直緊握著我的手。我的眼眶一片紅潤,在機場耀眼的燈光照射下,好像隨時就要流下眼淚來。

弟弟轉過身來,看到飛奔而來的我們,也是瞬間紅了眼眶。他放下了手中的行李,衝了上來,緊緊地擁抱住了我。

眼淚如同決堤的海水,再也無法忍住。

“對不起。”我在他的耳邊呢喃著,帶著深深的愧疚和感謝。

“都過去了,最重要的,我們終於相認了。”他哽咽著話語,在我的耳邊回道。

當我們鬆開了懷抱,我再次凝視著他的眼睛,終於不再感到深深的恐懼和畏怕,而是感到深深的親情和溫意。

五歲那年,養父母要領養的人,其實是他。

那晚,他穿著養父母新買給他的衣服,來到了井邊跟我告別。

他說:“弟弟,我明天要走了,以後,我一定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我望著他,說:“哥哥,你明天就要走了,可我什麼也沒有,你能不能把你的新衣服留給我?”

他看了看我,還是滿心欣喜地點了點頭,脫下了他的新衣服給我換上。

而在他換上我的衣服的那一刻,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他往井裡推去。腳下一個踉蹌,自己卻跌進了水井中。

他望著掉進水井中的我,驚嚇得愣住了幾秒,然後大喊了起來。

從此,被救上來的穿著新衣服的我被當成哥哥領走了,而他,卻揹負著眾人的猜疑,被當成了弟弟留下來,直到後來也被其他人領養。

時間彷彿在這刻凝固了,而這段深藏在內心的陰暗,也終於曝晒到了陽光底下,得到了原諒。

“再見,哥哥。”我說。

“再見,弟弟。”他說。

13

機場外,滿天星辰搖晃,一架飛機飛過,我跟藍詩詩緊緊地依靠在一起。

“謝謝你,老婆。”我對藍詩詩說。

“謝我幹嗎?”藍詩詩側了側頭,一臉笑意地看著我。

“不要再裝了,我都猜到了。”我把她擁到了懷裡,說。

“什麼啊,莫名奇妙的,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其實你早就什麼都知道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其實我哥哥回來以後就找過你了,所以一直以來,你都在一步一步地引導我,對吧?”我俯下頭看著她。

“證據呢?”她笑。

“還想抵賴是不是?租房的建議是你提出來的吧?修改後的密碼並不會自動發送到手機,是你告訴我哥哥的吧?那個護身符不是你撿到的,是我哥哥給你的吧?今晚,我什麼都還沒有說你就拉我趕來機場,你也不是未卜先知而是事先知道的吧?!”

“哈哈哈!”藍詩詩在我懷裡開心地笑出聲來,“那你知不知道,生日那天,我許的願望是什麼嗎?”

“是什麼?”我問。

藍詩詩一臉的壞笑,說:“不告訴你,反正已經實現了。”

藍天下,我們相視而笑,緊緊地相擁著。(作品名:《鏡子的祕密》,作者:向北陽臺 。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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