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往往雲陽山

來來往往雲陽山

我六歲到茶陵,住在一個機關大院裡,周圍的大人每天都會仰起頭,對著遠處一座山峰看上幾眼,說今天山上霧重,或者山上多雲。他們看的說的,是雲陽山。

來來往往雲陽山

我經常在洣江河畔的古城牆上奔跑,把洣江河的一年四季看得明明白白,可雲陽山在我眼裡,始終是天邊一座被雲霧圍繞的山峰。有關雲陽山的故事,常常在茶陵人嘴邊津津樂道。說得愈多,心裡的嚮往也就愈多。

有一天學校組織野營,我跟著隊伍往山上爬,揹著水壺與乾糧,多數時間是在看腳下陡峭的山路。八九歲的人,硬是爬到山頂的雲陽林場。我獨自跑到了林場後邊,看到一個更高的山峰,峰頂有一個很大的水泥塔。此時,霜風從北邊吹來,一個寒噤讓我扭頭看到一幕今生都不能忘懷的美景:峰脊的自然曲線,順著山坡延綿起伏。靠南的一邊,秋陽高照,層林盡染;靠北的一邊,寒氣陰溼,冰塊滿枝。後來的幾十年裡,我總以為那天看到的景象是一個夢境。

這夢困擾了我很多年。直至有一天讀徐霞客的《遊雲陽山》,才恍然大悟——雲陽之峰自西南走東北,峰脊成了氣候的界碑,所以山峰的一邊秋天一邊冬天,原是自然奇觀。

來來往往雲陽山

在茶陵生活,懵懂卻依舊能感受到一種文化氣場。人文鼎盛,學風濃郁,在這塊土地上代代傳承。離開後,翻閱史書,便看到歷朝歷代的文人名士在茶陵留下諸多足跡,諸多文字與筆墨,往往又與雲陽山有關。

如果可以穿越,我可在宋朝,在雲陽山寺,遇見詩人、書法家黃庭堅。雖然當時的他已年近花甲,且兩次被貶,很是失意。可是那時的雲陽山寺,面對洣江,峰峽三面環抱,竹樹簇擁,飛瀑鳴泉相依,懸崖磊砢為屏,那美景讓他頓時精神一振,於是留宿寺中,聽林間清風,看頭上明月,與山僧煮茶論道,頗為愜意。於是文思洶湧,便有了在雲陽山“臥對江流思往事,行穿雲嶺扣禪扉。松風半入烹茶鼎,山鳥常啼掛月枝”的佳句。

如果可以穿越,在明朝我要找到徐霞客,建議他最好在盛夏來遊覽雲陽山,一來可免遭路滑風寒之苦,二來紫雲峰、雲陽峰、老君巖等處風景可更清晰。最重要的是,在雲陽山,可遇到信眾“六月七月朝雲陽,八月朝衡山”的民間盛況。當然,那篇《遊雲陽山》的文字除了有夏天的味道,還會融進雲陽山的人文地理。

來來往往雲陽山

如果可以穿越,我要對話蕭錦忠,問問這位出生在雲陽山腳下的清朝狀元,放了榮華,一生陶醉雲陽山水,是否無怨無悔?行走在雲陽山中,真的是“人來谷口胸懷淨,瘴掃山腰眼界寬。小憩閒吟先哲句,古今庸作一般看”?後來讀到“依山傍水房幾間,行也安然,坐也安然。布衣得暖勝絲綿,長也可穿,短也可穿。稀粥淡飯飽三餐,早也可餐,晚也可餐……”才知這境界,早已詮釋了他隱居山間的選擇。

如果可以穿越,我還要問最讓茶陵人自豪的大才子、明朝的李東陽,忙裡偷閒遊雲陽山時,在秦人洞裡有沒有尋到秦人,是否遇見家鄉的美貌村姑?在明朝的雲陽山上,我彷彿聽見笑聲: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二十六歲的青年才俊,玉樹臨風,別說是村姑,雲中仙女也會看得失了矜持,化作桃花潛入詩中。

在穿越中,雲陽山上來來往往的人目不暇接。茶陵歷朝歷代士子,都喜歡來山中游憩,寄居山中寺觀廟宇讀書、做學問,或者乾脆辦學堂建書院。於是山中溪水潺潺,書院書聲琅琅。

來來往往雲陽山

突然間就懂得,當年人們有關雲陽山的習慣話語,原來是另一種方式的景仰。雲陽山在那,來膜拜的人,來沾靈氣的人,未曾間斷。雲陽山上的來來往往也就總是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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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自《新湘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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