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得意門生,遼瀋戰役成敗將,接受共產黨領導,毛主席為他點菸

中國近代史 蔣介石 抗日戰爭 鄭洞國 國家人文歷史 2017-06-27

口述、供圖|鄭建邦(鄭洞國長孫) 整理|紀彭

鄭洞國 (1903-1991年)

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曾參加東征和北伐。

抗戰中參加過長城古北口戰役、平漢路保定會戰、臺兒莊大捷、徐州會戰、武漢會戰、崑崙關戰役、鄂西戰役。

1943年春,鄭洞國參加中國遠征軍擔任新1軍軍長,參加收復緬北要地密支那攻堅戰。

參與東北內戰,1948年底,在長春兵敗解甲。

1954年起,擔任國防委員會委員、全國政協委員、常委。

自1979年起任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副主席。


蔣介石得意門生,遼瀋戰役成敗將,接受共產黨領導,毛主席為他點菸

鄭洞國出身黃埔一期,曾是蔣介石的得意門生。他在抗戰中聲名顯赫,卻在內戰中成為敗軍之將。1948年10月,正值盛年的鄭洞國在東北名城長春被迫放下武器,他為之奮鬥一生的“黨國大業”也很快土崩瓦解。接下來的人生該怎麼走,他自己也不清楚。

長春:最黑暗的歲月

1948年的東北戰場,早已不是國民黨的天下。1月,精銳的新五軍被全殲;2月,解放軍再戰遼陽和鞍山;3月,林彪集中兵力打下四平,切斷了長春和瀋陽之間的聯繫。3月25日,祖父“臨危受命”,來到了被解放軍重重包圍的長春。在之後的半年裡,長春沒有經歷致命的戰火,卻遭受了比戰火更痛苦的煎熬——飢餓。

長春究竟死了多少人,各方均有統計。但難有統一的權威數據。無論按照哪一方的估計,因飢餓而死的長春市民都不下十萬。

祖父很少跟我們提及長春圍困,那是他一生最痛苦的一段時光,他自己講:“我看著天上的太陽,都覺得沒有光芒。”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在長春的東北師大讀書時,吉林省的領導幾次通過民革告知我,希望我能動員祖父回吉林看看,他不去。幾十年來,當年長春慘絕人寰的場景常常出現在他的睡夢中,那樣一個讓他對長春人民滿懷愧疚的地方,他回去怎麼面對呢?

祖父是黃埔一期的學生,又是蔣介石嫡系中的嫡系,算得上蔣介石最信任的將領之一。解放戰爭中,像洛陽、濟南這些名城都是他打下來的,如果這樣一個人,在長春能夠臨陣起義,對國民黨陣營的影響是很大的。因此在遼瀋戰役前,西柏坡的政治局常委會上,幾位常委曾經討論過:“最好是動員鄭洞國起義。”會上朱德說:“鄭洞國這個人政治上不壞。”周恩來也講:“這個人我還了解,屬於比較老實,本分的人。”毛澤東最後決定“想辦法爭取他起義”,還叫周恩來以老師的名義給祖父寫了封信。

可惜當時長春城內已是一片混亂,周恩來以老師身份寫的那封信,祖父並沒有看到。但是我想,即便他看到了,以他當時對蔣介石的忠心,大概也不會投降的。而且叫新七軍起義也很難做到,新七軍的軍官大多是黃埔出身,受蔣介石影響很深。仗已經實在沒有辦法打了,部屬們就只好瞞著他與解放軍接洽放下武器,祖父由此勉強算投誠了。

祖父曾回憶,當他放下武器,很沮喪地隨著部隊出城時,迎面開過來一輛美式吉普車,車上坐著的是與他對陣數月的兵團司令員肖勁光和政委肖華。肖華看到祖父走來,立即命令停車,下車走過來跟我祖父握手,問候了一番,然後再坐車離去。解放軍的高級將領對他這個敗軍之將並沒有趾高氣揚、盛氣凌人,這個細節使沮喪到極點的祖父心情略好了一絲。

晚上,在長春郊區四家子解放軍的兵團司令部,肖勁光和肖華請祖父吃飯,也是客客氣氣的,好像與他認識很久了,其實以前他們並不認識。席間,心情極壞的祖父只顧低頭喝酒,不肯講話。酒過數巡才抬起頭說:“我在國民黨那裡搞了二十幾年,現在失敗了,當然聽憑處置;至於部下官兵,如有願意回家的,希望能讓他們回去。”當時,心如死灰的祖父只想當一個老百姓,並且生硬地提出:“不廣播、不登報、不參加公開宴會。”隨後,他離開長春這座傷心之城,到哈爾濱思考人生去了。

蔣介石得意門生,遼瀋戰役成敗將,接受共產黨領導,毛主席為他點菸

1948年遼瀋戰役中被迫放下武器的鄭洞國(中)

思想轉彎兒,接受共產黨領導

在哈爾濱,祖父每天都通過報紙關注全國局勢的變化。開始,一拿起報紙他就心煩,他當時的思想還有意無意地站在國民黨那邊兒,看到自己的陣營一敗再敗,心情可想而知。可是後來他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祖父開始有時間認真讀書,讀毛澤東的書,也讀馬列的書,還有普列漢諾夫的著作。這些書至今還在家裡保存著,翻開這些已經發黃的書籍,可以看到祖父當年用紅色鉛筆所畫下的重點。

他們這一批黃埔出身的國民黨人,別看位高權重,手握重兵,但內心卻是非常痛苦、淒涼。一個人奮鬥了半生,最後是這樣一個結局,他心裡能高興嗎?但他又不能不接受這個現實。

他投身革命,初衷是因為愛國,希望這個國家能夠復興,而他的痛苦也是從這兒來的,覺得國民黨搞來搞去,不但沒有救國,反而窮途末路。

在思想轉變的過程中,還有一道坎兒,祖父一直過不去,這就是中國傳統的“忠孝節義”思想。1950年8月,祖父因身體不適到上海就醫,途經北京時,肖勁光、肖華兩位將軍請他吃飯,希望他參與到解放臺灣的工作中。祖父沉吟再三,最後還是謝絕了。兩岸統一是他願意看到的,可讓他自己去拿著武器跟從前的長官、袍澤廝殺,按照他的一貫道德和操守,又不願這麼做。

不過,在面對美國人的時候,祖父便沒有那麼多顧慮了。在北京期間,周恩來邀請祖父吃飯,當時朝鮮戰爭已經爆發,由於祖父在抗戰時曾與美軍聯合作戰,對美軍的作戰特點比較瞭解,周恩來就問他對美軍的看法。祖父很明確地說:“美國人打仗主要靠武器裝備,打不了硬仗。”還舉了幾個實戰的例子說明。他講到美軍依賴空中補給,與美國人共同作戰時,美國兵行軍走累了就先丟棄武器彈藥,然後是衣服,到達目的地時就只剩一條短褲,活像一隻大毛猴,逗得周恩來大笑。

到了上海之後,他慢慢觀察,發現還是共產黨有辦法。1945年,抗爭剛剛勝利時,祖父是第三方面軍副總司令,負責接收南京和上海。他親眼看到上海物價飛漲,流氓阿飛橫行,社會烏煙瘴氣。50年代初,進入上海才一兩年,共產黨就把上海治理得非常好,這對祖父的思想衝擊很大。一方面他對自己過去從事的事業感到悲哀,另一方面,又在共產黨身上看到了希望,這個希望符合他年輕時候的理想。

1952年,祖父應周恩來之邀,從上海遷居北京。遷居可不止是簡單的搬家,那就表示接受新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參加新中國的建設,這是一個政治上的決定。

蔣介石得意門生,遼瀋戰役成敗將,接受共產黨領導,毛主席為他點菸

1972年,鄭洞國與首次訪問中國的美國總統尼克松在宴會上敬酒

毛澤東親自給鄭洞國點菸

來到北京,祖父被安排到水利部當參事,那時候一月掙八十塊錢。1954年,第一屆全國人大開幕前,毛澤東提議祖父擔任國防軍事委員會委員,按級別是九級幹部,工資是二百七十多元,還配有專車。困難時期,很多民主人士都提出不要專車了,工資要求減幾等,後來減到二百四十五。一直到他晚年,一直都是二百四十五塊,這在計劃經濟時期,應當是很高的生活待遇了。

一天,祖父收到毛澤東請他到家中吃飯的請柬。去毛主席家做客,那是一種什麼心情?他當然很高興,但也很緊張。祖父這個人一生並不趨炎附勢,抗戰勝利後蔣介石想提拔他當侍從室侍衛長,負責保衛領袖安全,這是一個在別人看來天大的美差,可是祖父卻堅辭不受。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受不了校長的咆哮。這次到毛澤東家吃飯,祖父也有些戰戰兢兢。

毛澤東很瞭解祖父的心理。祖父一進屋,毛澤東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迎到門口,用湖南話講:“鄭洞國,你這個名字好響亮啊”,大家就笑,賀龍,葉劍英他們也在旁邊笑。

坐下來以後,毛澤東問:“你吸不吸菸?”祖父說吸,毛澤東的煙就在茶几上,祖父拿出一根就要點。毛澤東又從沙發站起來,拿著火柴給他點菸。這個細節,也不是毛澤東有意的,他跟誰都這樣。但祖父卻是百感交集,他能想象蔣介石會給誰點菸嗎?祖父在蔣介石面前,那真的是一點都不能含糊,畢恭畢敬。這一刻祖父確確實實感到毛主席和蔣校長不大一樣。

祖父曾在家裡學過毛選,學馬克思主義理論,可他沒什麼基礎,學起來有難度。他想求教,就問毛澤東:“您的馬列主義是怎麼學的?”毛澤東告訴他:“當初做工人運動時,開始工人都不理我,我整天在鐵道上轉來轉去,心裡特別痛苦,也著急。後來明白了,臉還是娃娃臉,身上還是學生裝,所以工人跟你有距離。一個人只有把架子放下來,思想轉變了,立場才能轉變。”毛澤東在宴席上的這些話,影響了祖父,從此他開始真正改變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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