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不要命」的國產片第一次見
滅霸雖沒來得及打響指，這個4月該上映的新片，卻“自覺”地跑了一半。
留下正面對剛的作品，也大多可看性不高。
隨著“五一檔”到來，我對出現一部「能打」的新片的念想也越來越盛。
這裡說的能打，票房只是一重，更在於影片的質量和心氣兒。
終於，我等到了《雪暴》。
可以說，五一檔就這麼一部陣容最強、也最有誠意的華語電影。
去年韓國釜山國際電影節，《雪暴》憑藉出色的劇本、個性鮮明的拍攝手法，從眾多競爭影片中脫穎而出，一舉奪得最高獎項“新浪潮獎”。
說起來，“新浪潮獎”的獲獎作品頗有幾分講究。
它向來獎勵新銳導演，偏向現實主義題材或者文藝作品。
而《雪暴》從懸疑犯罪題材和演員陣容都很吸引人，並不“小眾”，相反很有看頭有嚼頭。
這讓影片本身更受期待，也讓它在確認“五一檔”上映後，成為我的觀影首選。
《雪暴》導演崔斯韋
導演崔斯韋，編劇出身，曾兩度與甯浩聯手，共同創作《瘋狂的賽車》和《無人區》兩部華語佳作。
此後，他還參與過黃渤導演處女作《一出好戲》的劇本創作，打造一出荒誕離奇的孤島群像。
對於犯罪類型電影，崔斯韋有獨特的視角與表現方式：
構建極端、封閉、去社會化的環境，以激發角色的原始性和本質慾望，最終指向複雜詭譎的人性……
此次對於《雪暴》的創作，崔斯韋從一開始就方向明確：
“要做一部比較極致的犯罪片。”
為此，他耗費長達五年時間，精心打磨出一個紮實的劇本。
完成稿有很多版，但最終被搬上銀幕的，反而是其中比較早一版劇本。
因為崔斯韋覺得它“更純粹”，更忠實還原一個殘酷、緊迫、蠻荒的世界。
風景極美
某種意義上來講，《雪暴》是一部絕無僅有的國產犯罪片。
在它之前，再沒有哪個攝製組敢這麼“野”！
拍攝之初，導演為了找到一個與故事相匹配的“極端環境”，幾乎走遍北方各省的林區。
最終，他瞄上了常年冰雪覆蓋的長白山。
此處“堅冰連夏處，太白接青天”，冬季漫長凜冽，降雪量以“米”為單位，氣溫最低可達零下四十度。
用演員的的話講：
“過一陣不眨巴眼睛，睫毛都會結上冰渣。”
雪上加霜的是，拍攝對光線有要求，攝製組經常要避著太陽光，去到更陰、更冷的山溝裡拍……
你以為這就算完嗎？
崔斯韋挑選的實景拍攝主場地，海拔高度達2800米。
來回運輸，鏡頭調度，演員的調度……每一項工作，背後都要付出成倍的堅持和艱辛。
連當地人都說“你們上不去”。
取景地氧氣稀薄，普通人甚至稍微走動走動，都會感覺格外辛苦。
可《雪暴》中的演員，為了劇情所需，必須全程劇烈奔跑、躲閃，有時還得背沉重的獵槍。
敢把一群大牌演技咖，拉去極端嚴酷的環境中進行野外求生，甚至還必須“吃雞”……
這份不要命的魄力，我真的respect。
不只拍攝環境“野”，《雪暴》的故事更大膽，展現著人類原始又瘋狂的破壞慾。
每一場槍戰、每一場搏殺、甚至每一個眼神，都摻雜著冰碴子和血腥味……
故事框架不算複雜——
張震在片中飾演一名森林警察，名叫王康浩，與李光潔所飾演的韓曉鬆是同僚。
他們共同駐守在東北的邊陲小鎮，沒有太宏大的目標。
平日想最多的，除了工作，不過是什麼時候該調走、以及與林區醫生孫妍（倪妮 飾）的感情。
誰知，一場精心謀劃的劫案將這份平靜徹底打破——
一夥劫匪，利用暴雪天氣作掩蓋，打劫了一輛運金車。
他們在跑路途中，不幸撞上了巡邏的王康浩與韓曉鬆。
為免夜長夢多，劫匪們先下手為強，當場開槍將韓曉鬆射殺，並藉助隨即到來的暴雪，把犯罪痕跡盡數掩蓋。
王康浩雖然僥倖存活，但到底接受不了好友遇害、凶手逃遁這一事實。
為了尋求真相，他放棄從當地調走的名額，在接下來的一年間不停收集線索，探索當地地形，只為緝拿那群殺人的劫匪。
一年過後，機會終於來了——
當初劫匪褫奪的黃金，其實一直留在山裡，只是被大雪掩埋於某個地方。
等風聲過去，他們勢必會為拿回黃金，再次進入長白山……
三個劫匪，對一個警察。
狹路相逢之時，誰才是活到最後的人？
雖是一場“警”與“匪”的對決，但《雪暴》絕不是一部傳統意義上的“警匪片”。
一來，本片選擇將焦點放在森林警察身上——
相比於其他警種，森林警察很少為大眾所知，他們的主場在山林野地，而非繁華熱鬧的都市。
很多時候，他們不得不直面與王康浩類似的危險處境，忍受常人無法忍受的孤獨。
偉大，又默然無聲。
二來，王康浩這個人物非常複雜，帶著些“野性”——
之所以追捕劫匪，不只是職責使然和維護正義，還有對真相的渴求，以及平息兄弟被殺後心中的憤怒與無助。
心裡藏著一團火的王康浩幾乎不跟劫匪講道理，一旦撞上了，就正面廝殺，完全不惜命。
他的內心，也颳起了一場“雪暴”。
有時抓到劫匪，他會用自己的方法使其成為其他劫匪的靶子；
見另一個劫匪被捕獸夾夾住，他會冷靜地跟對方談條件，並不著急提供所謂“人道主義救助”。
看的過程中，忍不住多次感慨這角色雖正，卻不臉譜化，而是有著獨立意志和鮮明主張，顯得更有血有肉。
另一邊，三名劫匪同樣都不會按常理出牌，一個比一個狠，一個比一個絕！
甚至對他們自己人，也陰招詭計不斷絕，內裡小算盤打個不停。
暴虐凶殘的老大（廖凡 飾），冷靜又穩重，殺人開槍從不猶豫，對任何人都沒有憐憫之心。
卻唯獨對性格衝動毛躁、經常給自己闖禍親弟弟老三（張奕聰 飾），始終保留一份親情與耐心。
劫匪老二（黃覺 飾），經常擺弄出一副和善的姿態，實際是個喜歡煽動和策反的傢伙。
從同夥、到警察、乃至農家樂老闆……全都被他蠱惑過！
這是一個惡意滿盈的人物。
他的出現，倒是不斷逼我思考，到底人心催生了惡意，還是惡意戰勝了人心……
一筆鉅款，一場命案，將這群人牢牢纏繞在一起。
身在局中的人，都暗藏野心，為了達成各自的目的，互相博弈、周旋、拼殺……
沒有文明，沒有底線，沒有出路，正如《雪暴》的英文片名《Savage》所指——這是一場關於“野蠻的”“未開化的”暴行。
看《雪暴》時，我不禁想到昆汀執導的《八惡人》。
一邊是即將迎來暴雪的長白山，一邊是躲避暴風雪的小木屋，同樣都是封閉、極端環境；
主角也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並且都藏著祕密；
同樣都經歷著腥風血雨的正邪對立，並且一步步走向失控……
但不同在於，《雪暴》雖在元素和敘事上很有西部片風采，但它把東北凜冽、尖銳而不失熱烈的地域氣質拍得紮實而不失風情。
而且，劇作中還自帶一股俠義色彩。
尤其在對人物心理狀態的刻畫上——
警察王康浩與悍匪老大，心裡皆有野性。
但對慾望的控制、對情感的渴望，讓他與悍匪成為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二人幾場對峙戲碼十分精彩。
尤其是片尾零下幾十度雪原上的槍戰對決，粗糲而不失質感，看得人倒吸一口涼氣。
但必須說的是，導演的初衷其實是希望觀眾關注到一些更加溫暖的東西。
崔斯韋曾在採訪中談到，《雪暴》首先是一個警匪故事，其次在傳遞一種普通人的情感困境：
許多人也像王康浩，或是像三劫匪，被某種執念綁住，永遠無法離開一個掙扎著想要離開的地方，不敢迴應一份本該回應的感情，逃離不了對某人的虧欠與歉意……
就好像人心底降臨了一場雪暴，從此看不清方向，邁不開腳步，只能抱著回憶徒然哀傷，直至迎來末路。
為了解開這個困境，導演特意邀請倪妮參演，設置女醫生這個角色。
戲份不算多，但她就像一個錨點，站在“野蠻”的對立面，是全片唯一一個不會被環境影響，保持底線和理性到最後一刻的人。
正因為有醫生角色的存在，一心復仇、生無可戀的王康浩，才不至於被仇恨矇蔽雙眼，隨野性漸入歧途。
在野蠻粗獷的極寒環境裡，思考人性的溫暖與堅持。
不用評判對錯，也不必劃定立場。
這樣的作品有新意、有心氣、當然也有野性，這才顯得立體飽滿，有血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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