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搖滾浪子變成佛系中年,51歲的鄭鈞還在唱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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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搖滾浪子變成佛系中年,51歲的鄭鈞還在唱什麼?


推開排練室大門的時候,鄭鈞正在裡頭閉著眼練他的新歌,“如今的我們,何必如此驚慌焦慮。”華少把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時不時跟著旋律晃幾下身子。

一曲唱完,鄭鈞笑著迎了上去,兩個人從“音樂”聊到“慾望”,興起,鄭鈞開心地說“你想聽什麼歌,你可以點歌。”

對著這麼“大方”的嘉賓,華少一瞬間有些慌,鎮定了片刻之後點了一首《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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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副歌時嗨到原地起蹦,彷彿還是多年前那個用一把電吉他就能呼風喚雨的少年。

但從某些方面來看,他好像也和我們記憶中的鄭鈞有一點不同——他說現在最喜歡的娛樂活動是打坐,甚至在節目中當著鏡頭就盤起了腳,腳跟的襪子破了兩個大洞,不免讓觀眾看得有些齣戲:這位大叔,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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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平靜的佛系中年,讓觀眾們有點恍惚,也讓華少有些好奇“他當年紅的時候是什麼樣”。


那不如來想象一下,一個27歲的西安小夥子,劍眉星目地在臺上彈著吉他嘶吼著唱“怎麼會迷上你,我在問自己”,高音是得勁兒的重金屬感。


試問有哪個少女能對著這樣一個搖滾歌手不為所動呢?1994年的鄭鈞,就是“始於顏值,忠於才華”的最佳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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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鄭鈞



那一年的春天,對於中國的搖滾圈來說,大概是最好的時候,魔巖唱片的三位“頂樑柱”竇唯,張楚,何勇幾乎是同時發了新唱片;汪峰在中央音樂學院成立了“鮑家街43號”;謝天笑以獵人樂隊之名正式出道…

一夜春風,千樹萬樹的梨花開得恣意,其中有一朵,開的最是“招蜂引蝶”——靠著第一張專輯《赤裸裸》一舉成名的鄭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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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赤裸裸》,得把時間再往回撥兩年,黑豹的前吉他手“四哥”郭傳林,因為一次偶爾的機會結識了一位頗有範兒的搖滾歌手。只聽了一首歌,四哥就樂了,能彈,能唱,能寫,挺有想法,重點是長得還賊帥,奇貨可居呀!

巧的是那一年,曾簽下王菲和beyond的陳健添剛來北京,創辦紅星工作社還沒多久,“強龍”還得靠“地頭蛇”幫忙。陳健添從郭傳林手上接過了這個年輕人的資料後,立馬安排了一場會面,兩三句聊下來,沒有半分猶豫就簽下了他。

這個“有點幸運”的年輕人,就是來北京辦理出國手續的鄭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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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鄭鈞



既然已經有了伯樂,那麼出國的計劃就暫且擱置,和公司一商計,決定就藉著國內搖滾盛起的東風,先發一張專輯。

一年的時間籌備萬事,1994年5月,《赤裸裸》一炮而紅,賣出了200多萬張。

專輯裡一共11首歌,其中一首《灰姑娘》,就是當初打動了郭傳林的那首歌。



這位“灰姑娘”是有原型的:鄭鈞的大學同學孫鋒,相較於這個有點男孩子氣的本名,鄭鈞更願意叫她“笑笑”,“你那麼喜歡笑,就叫你笑笑吧”。

後來,鄭鈞忙著準備出國,“笑笑”忙著畢業,朦朦朧朧的初戀始終沒能結果,直到多年以後,鄭鈞看到一封署名為“灰姑娘”的情書,才猛地驚覺自己錯過了什麼。情感一下子湧入筆尖,提筆寫下了“怎麼會迷上你,我的灰姑娘”,一封信和一首歌,讓“笑笑”一路趕到北京,陪著鄭鈞在小小的出租房裡過起了苦哈哈的北漂日子。

她不會想到,這首冠著自己名字的情歌,在2年後讓鄭鈞真的成了白馬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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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鄭鈞



《赤裸裸》發佈之後,鄭鈞火得很迅速,歌迷追得很狂熱。開演唱會的時候,男歌迷在臺下跟著他歇斯底里的搖頭,也學著他留起了長髮,女歌迷直接衝進後臺休息室,把裙子一掀露出大腿對他說“就在這兒簽名”。

好朋友高曉鬆曾說,可能是因為帶上了點胡人的血統,白皮膚,高鼻樑,頭髮還是最時髦的自來卷,年輕時的鄭鈞走哪都是焦點,“我都是陪襯啊,姑娘都跟著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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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鄭鈞和高曉鬆在《唐朝兄弟》的首映會上,圖源新浪娛樂



最是鮮衣怒馬少年時,20多歲的鄭鈞,在瞬間擁有了一切:名氣,金錢,女人,段時間內蜂擁而至的光環讓這個年輕人有點迷了。以至於在96年把自己籤給了當時規模最大的唱片公司金寶麗之後,眼瞅著啥都穩當了,接下來,鄭鈞就“原諒我這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了。

許是小時候被壓抑得太久:因為父親去世,從小在媽媽的眼淚和哥哥的“暴力管教”下長大的鄭鈞,不敢反抗也不敢叛逆,甚至連自殺都不敢“我爸剛死,我如果再死,我媽也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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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鄭鈞



於是一旦離開了禁錮的鳥籠,便開始肆無忌憚。

對於那會子的鄭鈞而言,晚上九點才是一天的開始,酒吧舞廳是生活的主要根據地,一個禮拜裡有5天是喝得酩酊大醉到被人抬回去的,還有2天是醉昏過去連睡在哪裡都不知道。

跟他一起“放蕩”還有高曉鬆,多年之後高曉鬆在微博上回憶說“遙想當年吾家馬桶吐進過多少文青浪子之酒肉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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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曉鬆舊照



偶爾清醒的時候,焦慮和不安就會像蜘蛛網一樣纏在他的腦子裡:雖然名利雙收,但始終沒有摸到人生的目標,如果說從前還有扇窗,能看到拉薩美麗的雪蓮花,如今竟是連那扇窗都被封上了。

“急的時候恨不得拉開窗戶跳下去。”

但跳是萬萬不能跳的,於是只能宿醉,用酒精把這些腦子裡想不透的蛛絲暫且先浸泡著。於是從97年開始整整十年,他都過著一種燈紅酒綠的日子,有沒完沒了的酒,也有沒完沒了的姑娘。

“女人喜歡我,當時我覺得要怎麼跟她們相處,你是讓她高興呢,還是把她拒絕呢?”“我出不來,一遍一遍在這個泥坑裡面翻騰。直到有一天我離婚了,徹底傻x了。”

直到有一天,妻子再也無法忍受他像個長不大的壞小孩一樣,那張拿到他面前的離婚申請書像一個巴掌一樣扇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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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的故事到07年就戛然而止,生活卻還是要繼續:“傻X”了一陣的鄭鈞終於開始低下頭看看自己的鞋底,在這十年中到底沾上了什麼樣的汙穢。

他在博客裡說,“孫鋒是賢妻良母,在她面前,我就是被寵壞的孩子。”“說實在的,她比我堅強,我配不上她。”

一句“配不上”頗有些幡然醒悟的意思在其中,拿冰水澆醒了自己,便重新收拾起了“舊山河”:他跑場子,也做生意,去做評委,也發新專輯。

只是兜兜轉轉忙忙碌碌,卻始終不明白自己到底要找什麼。看不清前路,就只能回去守好自己的根——07年,鄭鈞發佈《長安長安》,唱起了家鄉和故土,整張粗線條的旋律裡,有種把自己強行撕碎再唱出來的悲壯感。

《私奔》裡那一句“在熟悉的異鄉,我將自己一年年流放”,彷彿是在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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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無目的的流放終止於一個性格火辣的姑娘,劉芸。

這對年齡相差15歲,性格更是火星撞地球一樣“不搭”的夫妻,是被兩人的共同好友朴樹促成的。

那天,朴樹和妻子吳曉敏在劉芸家聚會,朴樹盤著腿坐在地毯上,盯著劉芸看了半晌,突然一臉嚴肅的說“姐們兒,我給你介紹一特好的哥們吧,你一個人晃晃悠悠的不靠譜啊...”這個“特好的哥們”就是鄭鈞。

於是,用劉芸的話說,強行被拉倒錢櫃“相親”的兩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安排在了一起。

劉芸跟孫鋒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直性子暴脾氣,笑聲爽朗,像是夏天的太陽一樣,一把陽光晒下來,什麼抑鬱焦慮不安彷徨全給晒沒了。

鄭鈞說“她就是我的修煉”,他說“這兩年,我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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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歲以前的鄭鈞,滿心想著要把命運牢牢抓在自己手裡,要做生活的主宰,要改變世界的方向。他用吉他和自己對抗,弦上重重的壓著的都是歌迷的期盼,每彈一次手指都出一次血。

把自己折騰的疲憊不堪,卻發現依舊離前方遠的很,於是就開始焦慮,開始責備自己無能。

40歲以後的鄭鈞,從西藏上師那裡學習禪意,學著平靜的面對自己;更從劉芸那裡學會了歡喜自在。

我們不知道那些曾經在他腦海裡纏繞不休的蛛網到底是怎麼解開的,我們只知道在2014年,這個搖滾老炮兒出了一首新單曲《作》,封面上是兩個鄭鈞對著笑,歌詞裡有一句“別害怕失去,懼怕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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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年一曲,豆瓣評分卻只有5.8分,有一條評論說“你囂張的靈氣到哪裡去了?”

歌迷們無法理解鄭鈞怎麼就突然收斂了戾氣,但是鄭鈞自己知道,於是第二年,他又出了一曲《風馬》,這個名字源於藏語,風馬是藏語隆達的漢譯,表達了對所有生命的敬畏和祝福。

他在歌裡唱“貪戀已放下,從此再無牽掛”,這種心無掛礙的狀態讓一群老歌迷在評論區感嘆“歌還好,可這真的不是我們記憶中的鄭鈞”。

那些曾經跟著鄭鈞甩著長髮的少男少女們痛心疾首的看著這個曾經的搖滾浪子剪掉了長髮,也銼平了銳角。“這麼多年他練的是瑜伽還是氣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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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迷憤慨,市場不解,鄭鈞看在眼裡,在三年後又拿出了一首單曲《永不退轉》,歌名繞口的很,等歌迷一查百度,就啥都明白了“得,又是一首佛系蓮花曲”。

並不怎麼看好的搖滾樂迷們因為僅存的一點情懷,翻著白眼點開了播放鍵,聽到後來,有些人竟也有些漸漸聽懂了鄭鈞。

“鄭鈞找到了當下的理想狀態,不再為唱而唱,而是從搖滾中找到了自己。”



歌詞裡有一句“唯有誓願,永不退轉”,他曾經堅持的那些東西,他把那份對於音樂,對於美的追求,還是依舊牢牢的握在手心,不退步,不轉彎。

10年前是這樣,10年後也是這樣——08年,他憑藉《長安長安》拿下了東方風雲榜的十大金曲,最佳作曲和最佳創作歌手三個大獎。那一年和他一起出席的包括“超女”周筆暢,“型秀”薛之謙戚薇,“好男兒”吳建飛等,大半都是“選秀”藝人。

發表得獎感言時,鄭鈞說“今天的獎對於選秀出來的小孩意義非凡,對我而言意義真不大,我家裡瓶瓶罐罐太多了,也許這次也就是我最後一次上音樂頒獎臺領獎。”

一時間議論譁然,那一年,鄭鈞用一句話得罪了當時大熱的所有選秀歌手的粉絲。

10年後的今天,他又“不知死活”地在綜藝上用一句話得罪瞭如今所有流量藝人的粉絲——

當華少問他為什麼不再參加音樂類節目了,鄭鈞沒什麼猶豫脫口而出:“現在的大環境變了,太不單純了”“排行榜上的歌,十首有九首都聽不下去,幹這事兒幹嘛?”

他依舊嚮往曾經那些有生命力的音符,所以對著如今充斥著流量明星的金曲排行榜嘆氣。“它雖然火,但是我一聽,這就是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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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鈞還是那個鄭鈞,骨子裡搖滾的脊髓依舊流淌著,卻在歲月中學會了自洽——如果是十年前的鄭鈞,可能對拼著噁心和這些“屎”對抗到頭破血流;今天,他說“我就不幹這個了,人可以走無數條道路,幹嘛非得吃屎”

在堅定自己之後,學著和一切與之不同的東西和平相處,道不同那就不相為謀,不強求,不硬來,守著內心一隅做個喜樂的人,也挺好。

當華少跟著鄭鈞來到他和劉芸的家裡,書桌上擺好了筆墨,華少攛掇著“寫幾個字把,你肯定會寫”,於是51歲的鄭鈞抬筆在紙上寫下四個字:“如其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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