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家的老房子是外公年輕時候蓋的,當時外公是個工匠,專門在外頭替人蓋房子,外公手藝方圓十里都很有名,很多家蓋房都要找外公去。外婆已記不清老房子是哪年蓋的了,但肯定的一點是已經過了60個年頭。
青瓦雕琢,木頭楔子,石灰磚縫……這些依稀尚存的痕跡中還透著那片珍貴的匠心,可惜的是那些老手藝並未傳承下來。
那些年,蓋房是個苦差事,工匠都收徒弟,後來跟著外公的那些學徒也都棄了行當做生意了,再到後來工匠成了建築工程師,而老房子就再也沒人蓋了。
這個老房子是舅舅出生的地方,老房子蓋起的時候外公就給門前種了顆皂莢樹,現在也有60年了。據外婆說,當時村裡的水井正對著門口,所以栽了皂莢樹來鎮宅。60年過去了,皂莢樹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每到夏天綠樹成蔭,整個屋子都十分涼爽,不過蚊子也會來湊熱鬧。
2000年,舅舅去西安做生意,老房子閒置了下來,17年過去了老房子已經非常破敗,其實在農村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那時候都是地上是夯實的土,誰家地上要是鋪了紅磚可就是非常奢侈的了。
承重的木柱子,現在看來還很結實,外面刷了層黑漆,每到過年外公都會把木門,柱子,窗框、牆壁重新粉刷一邊。
灶房的灶臺,已經很久沒用過了,上面全是土,不過依舊懷念小時候吃到大鐵鍋做的飯,非常香醇。
年久失修的土炕,被雨水沖刷的房頂,在長年累月的自然腐蝕中已岌岌可危。
廚房窗戶,這是外公自己做的木窗,年代感十足。
那時候的案板很大,一大家子人十分熱鬧,這個木架子是專門用來放擀麵杖的,也是外公的傑作。
木頭井箅(bi),用來蒸饃的,現在已經很少有了,農村都流行用鐵孔的。
說起蒸饃,就不得不提它“圏”,具體是哪個字還未了解,把稻草編成一個大圓圈,只知道在農村老一輩人就叫它quan,蒸饃時架在鐵鍋上,裡面可以多放幾層井箅。
蒸饃這個也是少不了的,瓦坨,蒸饃的時候把它放在鍋裡,用來判斷鍋裡的水是不是燒乾了,水燒開時會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一般聽到鍋底有響動說明裡面還有水。
面翁,老一輩人都這麼叫它,一般也就是用來存放麵粉,不過小時候老聽說誰誰家的碎(小)崽子把尿撒面翁裡了,氣的奶奶拿擀麵杖追著打。
那時候的鐵皮水壺和塑料水壺,現在看來還很結實耐用,那會兒結婚也都流行買這個。
喇叭頭碗,關中話總是這麼有意思,那年代家家戶戶都有這種粗布碗。
據說這個罐子有些年代了,以前用來醃菜的,外婆在大鐵鍋裡煮了豇豆撈出來晾晒後就放在這裡頭,撒上鹽醃一陣,吃的時候撈出來非常香。
那時候的玻璃水杯,舅舅89年結婚時置辦的。
舅舅結婚時的一套茶具,那時候算就是很不錯的家當了,還記得農忙時節經常趁著大人不注意偷偷抱起茶壺嘬一口儼茶,都能偷著樂好一陣兒。
臉盤架,應該是舅媽的嫁妝,當時總覺得這個太高了。
拉線開關,開關裡系一根細細的尼龍繩,一拉咔噠咔噠作響,用的時間長了就會磨斷,也常出現一個人打著手電,一個人站板凳上去綁尼龍繩的畫面,那時候有些人不懂電,因不拉電閘操作還電傷過好幾個人。
外公養牛時做的鍘刀,專門用來給牛鍘草的,小時候對這個很好奇,但大人經常呵斥不許碰它。
很喜慶的老鏡子,那時候結婚的標配。
金絲猴煙包裝紙箱,當時還是蠻不錯的煙。
95年的西安日報,轉眼已經22年了。
那些年的老照片,有時候笑著笑著就哭了,可能說的就是這種心情吧!時光如梭,這些對時光的印證總令人心底發酸。
窯窩,還記得小時候看舅媽養雞,母雞經常會窩在裡面很久,再下來時裡頭已經有一個雞蛋了,我去收了幾次都被母雞給攆出來了。
擱置在後院的架子車已經破落不堪,在那些年可算是最重要的農具,不可或缺。
老房子的後院雜草叢生,土圍牆已經倒塌,這扇黑木門成了把守家門的最後一道防線。
前些年村上修通了水泥路,下雨天再也不用蹚著泥水了。還記得小時候最大的樂趣就是穿著雨靴在泥巴路上踩泥水窪玩,踩別人靴子後跟壓出來的印子,印子裡積滿雨水,踩下去噗嗤一聲水花亂濺,感覺賊爽,不過靴子也會經常不小心被弄破,漏一鞋泥巴回去總免不了一頓揍。
前些年舅舅在城裡買房了,老房子成了永恆的記憶,母親說今年老房被劃定為危房,我們也再沒機會去住了,但留在這裡最美好的回憶無法抹掉,每當想起都充滿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