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訪問:賣掉杭州、北京的學區房,我帶孩子回農村生活

幼兒園 農村 裝修 農民 全職媽媽 浙江新聞 2018-12-04

2018-10-07 09:15 | 愛寫作的獅子微信公眾號

當一撥撥城市裡的家長自覺不自覺地捲入“培訓班”大軍的路上,有這麼一群家長,他們在孩子一些特定的年齡段,選擇“返璞歸真”,帶孩子回到農村去生活。

這也是一群不太焦慮的家長,他們以“返璞歸真”的教育方式,讓孩子起碼在幼年,在農村接受大自然生活的滋養。他們的選擇,或是主動,或是無奈,但都是在這股教育大潮中,給自己按下的暫停鍵。哪怕,只有短暫的停歇。

我結識到了這群人中的四位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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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1:水草

賣掉杭州兩套房

帶著孩子去了山裡

今年朋友突然發給我一篇文章,說有對夫妻賣掉杭州兩套房,一女子帶著海歸老公和孩子去山裡開了一家民宿。這家民宿就在勝坑村,更讓人意外的是,這家民宿還成了“網紅”。

在電話裡,民宿創始人“水草”的聲音幹練而爽氣,被問到為啥要賣掉杭州的兩套房子,去臨海勝坑開民宿的事,她笑著說,“在杭州混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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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州都有兩套房子了,應該也算比較成功了,怎麼會混不下去了?”面對我的疑問,水草終於說出了真相:“主要是在大城市裡待著不開心,想選一個近山水見人煙的村子,修一棟符合自己審美的房子,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做喜歡的事,但是這些都需要錢,所以不得已賣了杭州的兩套房子。這不是金融思維可以估值的,完全是兩種維度的生活方式。”

水草說,很多網友除了對民宿感興趣以外,經常會問到他們孩子的教育怎麼辦?她剛好也趁這個機會,來做一次解答。

“我和先生都是從農村出來的,我們聊天的時候,最開心的還是兒時的鄉村時光,後來和很多人聊天,大家都有同感。我想隨著城市化的進程越來越快,我們印象中的農村只會越來越少,說不定過個幾年都沒有了。所以我和先生商量,何不趁兒子淡淡還小,我們就把他帶去農村。當然,促使我們能夠果斷離開的最大原因是孩子當時才2歲,假如孩子進入學齡階段,可能我們也不會有勇氣離開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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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草和先生最終選擇落腳的這個勝坑村,村子不大,幾十棟房子,全部都是石頭砌的,只有20多戶人家住在這裡。在她看來,全國都很少有這樣美麗的村子。這個村最早的歷史,要追溯到南宋,現在村裡留存的老房子,應該是明清時期的。這裡的村民,平均年齡80歲左右,面容整潔,很有精神。穿的是藍色對襟大褂,腳上一雙老鞋,頭戴一頂小氈帽,民國範兒十足。村民每天早晚都用山泉水洗臉,從不塗抹什麼,皮膚比城裡人還好,而且很少生病,感冒都不常有。96歲的老人還在勞作,所有工具都是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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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淡淡剛來勝坑村的時候只有2歲多,因為不習慣崎嶇山路,經常摔得鼻青臉腫。有一次,他經過一條非常窄的小路,一不小心就會掉進下面的水坑,水草想要拉著淡淡的手,卻被他一下子甩開了,“不要拽著我!這樣子我路都不會走了!摔下去最多骨折嘛!”

這件事情讓水草很是觸動:“城裡的孩子,接觸的最多是電視、電腦、手機這些,日常出門也被保護得太好,反而身處真正的大自然,才能幫助孩子鍛鍊生存的技能,所以,我想給孩子一個真實的世界,讓他學會在危險中處理危險。”

在這裡,淡淡從小就幫助爸爸一起修建房子;在山裡採集昆蟲標本,並用畫畫方式作記錄;使用錘子鋸子給兔子做房子;揮著鋤頭給去世的母雞挖坑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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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院子裡好多鳥停在苦楝樹上,淡淡隨口唸出王維的詩:“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詩中所描述的那些畫面感和意境,他在日常生活中就能感受到。

一家三口在院子裡欣賞古典音樂的時候,蜻蜓隨著音樂盤旋,竹林在風中搖曳,一家三口手舞足蹈,這是大自然的“音樂培訓班”。

現在淡淡已經7歲了,在水草看來,帶孩子來農村,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他聽過竹子長大的聲音,看過滿樹的螢火蟲,與小溪裡的魚兒們一起遊戲,他比一般的孩子更瞭解大自然,更懂得如何與自己和他人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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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與城市,並不是割裂的。在勝坑村,淡淡也有自己的樂高玩具,水草也會經常帶他去城裡看各種展覽和話劇。有時,水草也會帶他去城裡的遊樂場玩,並調侃“山裡的娃進城了”。

上學,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村子裡沒有學校。在淡淡上幼兒園期間,水草每天會開車來回100多公里,送孩子去城裡上學。現在淡淡上小學一年級了,他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山裡是工作,城裡是孩子,每天在山裡和城裡之間奔跑。

跟很多焦慮的家長不同,水草很淡定,“我從來不擔心他的學習和未來,我更在乎的是他對世間萬物始終抱有一顆冒險的心,一顆好玩的心。教育本身就是自然的過程,並不是每一件算得出來的事,都有意義;也不是每一件有意義的事,都能夠被算出來。餘生漫長,莫要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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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2:海歸王女士

在農村租一個大房子

讓孩子感受大自然的神奇

這是王女士大學畢業後的第四份職業。

這份職業是全職媽媽。

從德國留學回來後,王女士先到了杭州一家服裝公司做設計,做了半年,就煩透了,每天朝九晚五,聽人指揮,沒啥意思,索性就辭了職,和另外幾個小夥伴,開了一間工作室。自己做老闆,雖然自由,但是經濟壓力也大,撐了半年,工作室也解散了。

王女士也很想得開,索性退了市中心的租房,在杭州的西湖景區,租了個小房間,繼續搗鼓自己的事業,萬萬沒想到,女兒小美的降臨,成為她此後最重要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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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出生的時候,王女士近30歲了,丈夫比王女士年紀要大一些,可以說是中年得女,疼得不得了。他為了讓妻女住得寬敞一些,特意在餘杭的農村租了一幢房子的兩層樓,其中一二樓是房東自己住,其餘的三樓四樓就租給了王女士一家,三樓做臥室,四樓做客廳和廚房,還開闢了一塊區域給王女士做工作室。

不過女兒出生後,王女士再也沒有拿出過工具箱。“帶孩子好忙好累,哪還有空搗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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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房子很大,王女士就買了一些墊子,墊在地板上,孩子從小就在墊子上爬來爬去,幾乎沒怎麼抱過,就學會了走路。四樓的客廳外面,有一個大露臺,望出去就是一大片茶園,“孩子從小生活在被大自然包圍的環境,這種感覺特別好。”

從小在農村長大的王女士,對農村生活是有感情的,想起自己小時候在溪水裡抓魚,在田野間奔跑,現在回想起來,那是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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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帶著孩子在農村生活,村子裡走幾步,拐個彎就到了茶園,風景真是太棒了。在這裡,還有農村生活特有的“儀式感”,每到了各種節氣,樓下的房東一家,就會做當季的食物,清明糰子、南瓜餅、打年糕……能夠在時節的變化中,讓孩子親身感受到大自然的神奇。

在農村生活,小孩子生病了,要經常跑市區,會不會不方便?這個問題,王女士笑了,小美長到3週歲多,只去過一兩次醫院,可能是因為農村的空氣好,吃的東西也比較新鮮,再加上農村小孩一天到晚跑來跑去,比較皮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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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小美到了該上幼兒園的年紀,王女士一家不得不搬到了市區。小美第一天上幼兒園,就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教室,看都沒看王女士一眼,有點失落的她發了一條朋友圈,朋友們都安慰她,“第二天就會哭得稀里嘩啦了”,然而,第二天沒有,第三天也沒有。王女士認為,可能是因為之前在農村生活,孩子野慣了,很少會扭扭捏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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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生活的場所發生了變化,周邊的鄰居也經常會討論,給孩子報哪個培訓班,但是王女士至今沒有給女兒報任何培訓班,她會在孩子放假的時候,去原來的房東家裡轉轉,也會帶著孩子去雲南的深山老林體驗生活,“她在那裡看到豬啊羊啊,會光著腳和其他小朋友跑來跑去,然後一天下來,衣服上全都是泥巴,雖然看著很髒,但她真的很快樂啊,這種快樂跟商場裡的遊樂場是完全不一樣的,這應該是童年該有的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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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3:小林

農村的大房子

是給女兒最好的一個玩具

小林在杭州上班,老家在臨安青山湖,離杭州不遠,大概一小時車程。農村結婚很多有翻新房子的習俗,小林是美院畢業的,審美比較高,請同學親自設計了房子,可以說耗費不少心血,最終,這幢農村的自建房,在周邊也可以說是“骨骼清奇”,頗有現在網紅民宿的感覺。

這套房子好看是好看,不過從造好到裝修,差不多花了近百萬,可以說掏空了家裡的所有積蓄。沒過多久,小林的女兒妞妞也順利降生,為了照顧孫女,妞妞的奶奶也來到了杭州。

小林在杭州租的一室一廳,本來小兩口住住還顯寬敞,加了小孩和老人後,顯得特別侷促。這個50平米不到的老房子,採光也不是很好,小孩在家裡根本就沒有地方玩耍,只能在床上蹦噠幾下,出門逛來逛去也只有商場的遊樂園,空氣也不好,小孩玩了幾次也膩了。奶奶也不喜歡杭州,三天兩頭帶著孫女跑回臨安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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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一家人的積蓄都用在老家建房子上,所以在杭州買房也顯得遙遙無期。

小兩口,想了想,索性把孩子送回臨安老家,那裡有天有地有院子,孩子可以盡情撒歡。原先在杭州的時候,不敢買的一些玩具,統統買上,在臨安老家,光是妞妞的玩具就有一個客廳,盪鞦韆、滑滑梯,甚至連蹦床都有了……玩膩了,還可以跑出家門,在院子裡、田野裡溜達溜達,愜意得很。妞妞在杭州的時候還經常感冒咳嗽,到了臨安,這些都不大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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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裡,很多幼童會去各種各樣的早教班,不會擔心妞妞跟不上嗎?小林說,“一開始也去了解了下這些早教機構,很多都是開在商場裡的,空氣不是很好,而且也經常有些不好的新聞,心裡慌慌的,但是,最關鍵的原因還是窮,這些早教一個月的學費就要近3000元,對於我們這樣的工薪族來說,真是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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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沒有爸媽的陪伴,妞妞這個“留守兒童”的生活還是非常精彩的,不過小兩口每到週末也會趕回去陪伴她,其實差別也不是很大。明年妞妞就要上幼兒園了,小林剛開始在杭州找了一家幼兒園,後來考慮再三,還是打算讓妞妞在臨安上幼兒園。“在農村老家,空氣好,吃的東西新鮮,孩子有地方玩,再加上杭州到臨安的輕軌也馬上要通了,今後,我們可以每天都回家陪伴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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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4:莎莎

賣掉北京的學區房

在郊區租了一個有天有地的農民房

莎莎是浙江人,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北京。先生是北京延慶人,小兩口當年在北京五環附近買了一套房,首付款是雙方家裡支持的,當時的每月月供,就差不多是小兩口半個月的工資,未料,在前年,這套房子突然搖身一變變成“學區房”,身價更是扶搖直上,可以說是喜從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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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莎莎怎麼也開心不起來,當時3週歲多的兒子空空,經常會遭到鄰居們的“投訴”:你們家的兒子太吵了;能不能不要再敲敲打打了……在莎莎看來,男孩子皮不是很正常的麼?久而久之,鄰里關係也不好了。

雖然變成了學區房,但是莎莎對這個“學區光環”一點都不感冒,她不想讓空空去上重點公辦小學,更希望兒子能去一些相對比較“自由”的學校,但這些學校學費不菲,想了又想,索性,把房子賣了吧!

賣房子的節點又選得非常好,恰逢北京樓市上升期,這套90平方的公寓,以800多萬元的高價出手。這筆“鉅款”拿在手上,莎莎對兒子教育的期望值也一下子“膨脹”了,原先想都不敢想的學校,現在敢去報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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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上的第一個幼兒園就是北京一家非常知名的國際幼兒園,一年光學費就要13-14萬。學校的理念,莎莎也非常喜歡,“求慢、求難、求拙,還有求啥來著,反正當時感覺太對了!就是那種返璞歸真的感覺。”但是,空空在這個幼兒園非常不適應,上了三個月就退學了。

第二個幼兒園,是一家教會幼兒園。門檻更高,這個高不僅僅是針對學生,更是家長,學校召集了幾百名家長來面試,只有家長面試通過了,孩子才有資格被錄取,很幸運,莎莎的孩子成為12名被選中的孩子之一,可以說是百裡挑一。儘管如此,空空還是隻上了三個月左右又退學了,這次的原因,是莎莎,她和學校的理念有些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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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兩次失敗的上學經歷,莎莎有點絕望,並不是有錢或者有能力,就能讓孩子獲得理想的教育。房子賣掉後,莎莎在北京的一個城中村租了一套農民房,有院子,院子裡有一顆柿子樹,還有幾條大狗,距離地鐵站也只有200米,這個房子在她看來,簡直就是城市裡的“瑰寶”,太好了!空空可以在院子裡盡情撒歡,不用擔心鄰居投訴,但是她的先生很不喜歡這套房子,周圍居住的人群太雜,連物業也沒有,感覺不太安全。

退而求其次,莎莎一家人又搬到了北京郊區的一套農民房。依然是有天有地有院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立空間,她專門拾掇出一個房間給空空放玩具,在院子裡種上菜,養上貓狗。“這是與大地的一次親密接觸,空空在泥土中播下一個種子,然後看著這顆種子發芽,開花結果,這是最好的生命教育。”雖然,在莎莎看來,城市裡的公寓也可以在陽臺裡種花,小區裡也有綠化,但是在農村,這種體驗給孩子帶來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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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育的事情上,莎莎也沒有以前那麼擰巴了,她選擇了一家最適合空空的幼兒園,離家半小時左右車程,跟她的單位也很近。平時一有空,她就會帶空空去延慶的老家,在農村老家,爺爺是空空最崇拜的人,因為爺爺會修水管,會耕地,是一個超級英雄。在莎莎看來,農村生活的孩子更質樸一些,不會像城裡的孩子,討論這個人開的是什麼車,我又要去哪個國家玩了這些話題,而是更加關心糧食是怎麼種出來的,雞蛋是怎麼孵出來的,農村的生活對於孩子知識架構的完整,是非常有幫助的。

(原標題《獨家訪問:賣掉杭州、北京的學區房,我帶孩子回農村生活》,編輯任徵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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