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為端正還叫搖滾青年嗎？ | 董嘯

今天有個突發新聞，說李志叄叄肆巡演計劃被叫停。據說原因是這位搖滾歌手“行為不端”。李志前經紀人遲斌寫了篇欲言又止的文章，也沒具體說清事情如何。我看過幾次李志的演出，不管是拼盤音樂節還是專場演唱會，李志和樂隊就是一首歌接著一首歌，不廢話。演出質量很高，編曲豐滿，配合純熟，值回票價。音樂之外的李志很安靜，看著像一個互聯網企業的產品經理。

以前有人說李志拒絕簽名合影罵粉絲，我沒有看到過，反倒是經歷過這麼一個小事情：2016年，我在十三月文化跟盧中強老師幹活。有天聽說李志到SAG錄音，公司的小女孩們很興奮，因為都喜歡逼哥嘛。我就帶著她們去SAG頂樓去找李志，逼哥非常客氣地滿足了小女孩們的合影要求，而且還面帶笑容。

說李志行為不端，搖滾圈裡的人都笑了，懂搖滾的樂迷們也笑了。逼哥是絕對的德藝雙馨老藝術家啊，他能把中國地圖紋在胸口，像開發APP一樣搞音樂，開livehouse扶持新樂隊，上哪兒找這麼正能量的搖滾青年去？

不過話說回來，對於充滿懷疑破壞和革命精神的搖滾而言，行為不端並不是一個貶義詞。回顧搖滾史，就是一部言行出格史。劉華強說，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行為端正的話，那還叫搖滾青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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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少年時候喜歡過一支搖滾樂隊，叫“涅槃”。當時以為他們是朋克，很多年以後才知道是Grunge，但是當時不知道，就知道是朋克，反正吉他和絃也不多。“涅槃”的演出風格就是愛砸吉他，吱吱呀呀彈到琴聲也表達不了就要溢出來的情感，就只能砸琴來爆發了。

觀眾特別愛這套，因為覺得過癮，夠搖滾。搖滾不是請客吃飯，搖滾不是你儂我儂，搖滾是激情四溢，是砸爛吉他。不過，因為吉他挺貴的，柯本砸得很心疼。有的時候就砸輕一點，人群散去收拾收拾，緊緊螺絲還能接著用。

吉他手的老祖宗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砸琴也是一把好手，而且還有創新——他要燒著了砸。1967年他在蒙特利音樂節上，把自己的吉他澆上油點燃，然後砸。他把這個行為叫“拿摯愛獻祭”。

Jimi Hendrix燒吉他

中國搖滾明星也有愛砸琴的，比如孫海英哦不對是謝天笑老師，謝老師以砸琴聞名，不過砸得特別雞賊，演出的時候Gibson和Fender從頭彈到尾，末了換上國產Epiphone低端，砸得心無掛礙，看起來好多天沒洗的長髮飛揚起來，甩得很搖滾。

後來，不搖滾的明星都來湊砸琴的熱鬧，開場演唱會不砸幾把吉他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演員中最會做飯的歌手謝霆鋒以及BIGBANG的權志龍也都COSPLAY過好多次。不過臺下粉絲們絕對不會覺得這很搖滾，因為無知少女們基本都是花容亂顫：

小哥哥砸琴的樣子好帥喲~

權志龍砸吉他

破壞樂器大概是搖滾樂手們最初級的行為不端，畢竟損害的也不是公物。而且砸砸琴是為了氣氛，觀眾買票來看耍猴，你不搞幾下猴戲怎麼對得起票價？這就像球迷到現場看球絕對不是因為熱愛足球，而是熱愛罵街是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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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滾明星進階版的行為不端，基本都發生在場外。毒品、死亡，或者毒品導致的死亡，是不變的主題。

首先就是濫用精神類藥物和毒品，搖滾樂產生的時代正是毒品氾濫的時節。早年的搖滾老炮們好像沒有和毒品無關的，好多知名作品，一聽就是嗑嗨了之後的結果。

二戰後，科技促進物質大發展，人類又發明出核彈這些用以毀滅自己的武器，無數人陷入了精神的困境中。反戰、街頭革命和搖滾樂成為一代年輕人表達懷疑和反抗的手段。《阿甘正傳》裡面對這段歷史有著精彩的演繹。阿甘熱愛的女孩珍妮，年輕時過的就是毒品加搖滾的嬉皮士生活。就連美國前總統克林頓也承認，上世紀60年代他嘗試過大麻。

珍妮配吉他

搖滾圈有個27歲定律，很多偉大的搖滾巨星都在這個年齡死亡，他們被歸入永遠的27Club。前面說過的Jimi Hendrix，史上排名第一的吉他手，27歲的時候死於吸毒過量。大門樂隊的主唱吉姆·莫里森（Jim Morrison）27歲時在法國巴黎住處的浴缸中死亡，死於吸毒過量。最新加入這個俱樂部的是英國歌手艾米·懷恩豪斯（Amy Winehouse），2011年，27歲時她在英國倫敦的寓所死亡，死因是飲酒過量。

有一部電影叫做《席德和南希》，講的是英國知名朋克樂隊“性手槍”貝斯手席德·維瑟斯的故事。性手槍的成員是四個壞小子，而席德是其中最出位的那一個，他無疑成為了朋克精神的本質和美學標準——無政府主義、極端暴力、質疑一切、仇恨社會、毒品和性、危險的浪漫，以及自毀的藝術。1978年10月12日，席德被指控在紐約曼哈頓的切爾西酒店謀殺了自己的女友南希，4個月後，席德·維瑟斯死於海洛因過量，死時年僅22歲。南希給了席德所有——毒品、愛情、母愛和死亡。他們的愛情被奉為邊緣人類的經典。電影中飾演席德的是年輕時候的加里·奧德曼，好萊塢最優雅最天才的那個混蛋。

席德與南希真實版和劇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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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階的行為不端，應該是一種和時代以及世俗的對決。在同時代的絕大多數人眼中，搖滾明星的某些言論和行為，是不可接受的。

搖滾樂史上最著名的明星約翰·列儂，除了音樂之外，搞過很多當時看來絕對算是行為不端的事情。如果說Beatles時代的列儂還是一位中規中矩的英國中產階級青年音樂家的話，那麼遇到老婆大野洋子之後的他，徹底放飛了自我，成為全世界最著名的藝術家。

約翰·列儂和小野洋子

比如他把和洋子的裸照印在唱片《兩個處子》（Two Virgins）封套上，導致音像店紛紛抵制黃賭毒，拒絕銷售這盤唱片。

馬賽克之

再比如，1969年在阿姆斯特丹，列儂和大野洋子住在位於蒙特利爾的皇后伊麗莎白酒店1742號房間，房間的窗戶上寫著BED PEACE。整整7天他們一直在床上，開著房門，並且以床上的裝束，接待記者和政治人物的訪問。

床上生活

在這7天裡，這張大床和半裸體的列儂與大野洋子成為全世界矚目的焦點。他們的口號成為人類反戰的永恆經典：MAKE LOVE，NO WAR。

愛爾蘭有位國寶級的搖滾明星，叫Sinéad O'Connor，這是一位大神。最神的地方就是她對宗教的戲耍和玩弄。在一個天主教國家，應該是最大的行為不端。O'Connor曾經在全美最火的訪談節目“週六夜現場”中，公開撕毀教皇約翰·保羅二世的照片摔向鏡頭；然後數年後她又宣佈自己皈依教會，成為一名天主教牧師。再後來，她又先後嘗試過東正教、塔法裡教、印度教……最近的消息是，她在2018年末宣佈皈依伊斯蘭教，並改名為Shuhada Davitt。不過，流浪輾轉於各個宗教只是表象，其實，O'Connor終身都在和PSTD作鬥爭。

所有的驚世駭俗的行為，都是一個人苦苦尋找自己而不得的過程，或者說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