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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蜿蜒，兩束前照光幕夜裡顯眼，有農夫望見，還以為是哪個不熟路的司機在苦苦尋覓，路難行，有的地方只有幾米寬，外側是深淵萬丈，不免失足者的遺骸。約摸在山路上轉悠了兩個時辰，終於有城鎮的光亮了，山壁映得通紅，娃頭兒眼猛一亮，“就這兒，找個沒人的地兒。”雖說這兒離城鎮較近，但夜裡少有人來，因為沒有人敢夜翻秦嶺……
來到一處荒寂，或許蒙味，然不缺野蠻，不見五指的天，星的亮不夠，厲風成了邪惡的幫凶，它凶猛地割著王謙，可吹不開蒙眼的黑布……
“起來！還他媽裝死！”娃頭兒狠命地踹。疼痛的可怕，在於讓人片刻恢復知覺，“啊！”王謙像中了電，痙攣般疼醒過來，下意識地摸摸後腦，只覺手心黏糊糊的，一層非膠的東西與手掌緊緊貼合，血夜裡看不見，只靠嗅覺去聞，腥味兒給風一吹就散了，飄得無影無蹤，王謙只覺渾身乏力，動彈不得，費力地扯下黑布，驚愕得難以言動，“這，這是哪兒？”彌望不曾入眼的天，不熟悉的星，泥土也不一樣，它沒有春草般的芳香，反被汙濁填塞得密密實實，五隻魔鬼均不言語，邪惡的笑是他們的招呼，漆夜裡可怖得讓人悚然。“……知道你是誰，想咋你們隨便，最好別讓我回去！”王謙怒眼環視，不住地摩挲後腦，血和發纏住了，粘稠又僵硬。
娃頭兒蹲下身子，“小子，你還真他媽有膽，敢和81幫做對！”洋洋得意地邪笑，月光照在他麥穗般的發上，映出的不是發，是一幅陰險的嘴臉。王謙知道硬來必死無疑，何況這兒是人生地不熟的山區，逃都不曉得路，便緘默不言，好存下些氣力，躊躇間，公路處有燈火閃動，估摸是一群人喝醉了酒，借興朝秦嶺冒險來了，搖搖晃晃地轉悠。
“哥幾個，先揍一頓再說！”娃頭兒一聲令下，接著是雨點般的拳腳落在王謙身上，王謙才捱過一棒，大病還沒好利索，一記拳沒挺住，便昏死過去，整整十餘分鐘，愣是沒疼出聲兒來。
……拳腳終於停了，五隻邪惡的魔鬼面面邪笑，娃頭兒狂妄得沒邊兒，“媽的，這小子不是很能打麼，這一會兒就不行了。”夜風捲著他的狂妄，帶到了公路上，還很嘹亮。那群酒醉的人忽然停止了徒步，其中一個像是頭兒，“停，好像有人，小心點兒！”太標準的陝南口音，極其雄壯。“怕啥子，咱十幾號人都在，走！瞧瞧去！”一個高個兒倒直率。年輕人最耐不住鼓動，十幾號人潮水一樣湧過去，踏得泥土只有委屈的份兒，近處，十幾個人同時燃起打火機，夜幕的一角被點亮了，熒熒然煞是醒目，這麼一照，心眼兒也亮堂了，“老大，他們才五個，不算地上躺著的，咱是不是……”一張詭異又得意的笑。
這兒是一處收成過的麥田，寬廣寥廓，容下幾十號人不成問題。“唉，我說，欺負人呢？咋回事？”貌似老大的明顯在挑釁，一看就是個山裡娃，無事般左右搖晃著打火機，火苗總不滅，多次碰到81幫娃頭兒身上。不知不覺，這夥人已將娃頭兒圍攏，十幾支火苗夜裡像蛇的信子，逼得人不敢多言，火光映在81幫張張醜惡的臉上，微笑不是善意的，是有禮貌的挑釁。娃頭兒驚愕一下，瞠著目，“沒，沒有，在這兒轉轉……”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在這兒更像外鄉人。“喲，還提著刀，在俺這兒撒野啊，也不看看這兒是哪兒？”老大斜嘴笑，手裡的酒瓶開始不安分。這兒是秦嶺南北兩幫派間的偶遇，萬事都得分個主客場，81幫看來忽視這個問題了，“把刀扔了，聽見麼？”老大突然高嚷，睡夢中的田鼠都叫醒了，四下裡亂竄。
這會兒不知是什麼點鐘，只見夜雲遮住了月，唯一的光亮不見了，只剩砍刀的寒光。娃頭兒萬沒想到會有這等突發事件，瞅瞅同夥兒的表情，不是呆若木雞，就是啞口無言，剛才那股子囂張勁兒讓狗吃了。
81幫在道北向來霸道，可這回畢竟在人家地盤兒上，打個哈欠都怕大了聲，“……大哥，咱有話好好說，都是道上的……”娃頭兒從未俯首帖耳過，但在陝南露出了奴才相。“誰跟你一個道上的！俺是柞水的，你哪兒？”“……大哥，給個面子吧。”“少給我靠近乎，把刀扔了，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