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打麥場

小麥 農民 fy清河人家 2019-06-07

一年中的大部分日子裡,麥場都空蕩蕩地攤在村邊。

冬春是麥場最為寂寥的季節。綴滿綠葉的樹林,葉片被秋風的手一片片摘去,地裡的莊稼被收穫淨盡,站在田野上放眼四望,到處都是裸露的泥土,場光地淨之後,只有幾隻青白色的石磙,散落在麥場的四圍,與身邊的白楊樹一起,打發走一個又一個寂寞的日子。

遠去的打麥場

冬天的風,凜烈而霸道,連站立了多年的樹枝都因風而嗚咽起來。此時的麥場,一群嘰嘰喳喳地麻萑,飢慌地尋覓著難得覓見的糧食籽粒,人從空場上走過,麻雀忽地一聲盤旋而起,隨即又落在另一個角落。

風吼了數日,終於有雪自天而降,白雪均勻地覆蓋在麥場上,沒有人忍心踩上去,破壞著這潔淨的白紙,唯有一條黃狗,慌慌地從麥場的一端跑到另一端,穿過積雪深厚的麥場,留下的一串蹄印。鄉下人們過著實在的日子,沒有人去欣賞虎行雪地、鶴立霜田的雅韻,倒也沒有去喝斥那條慌不擇路的狗。

遠去的打麥場

這樣的季節裡,唯有幾個鍘草的莊稼人,隔三差五地來到麥秸垛頭,寒日輝映著鍘刀的光芒,鍘起鍘落之際,寸段的麥草漸成為一堆,牛把式一包包地扛回牛屋裡,讓牛們在冬天回味麥香,反芻勞碌的日子。

農曆四月,麥場終於被人喚醒,老黃牛拽著石磙,吱嚀嚀地在麥場轉圈。無數次的踩踏和碾壓,麥場已經平砥如鏡。此時的風也改變了寒冽的脾性,像是一位勤奮的母親,用溫暖的大手一一撫過萬物的頭頂,綠蔭又覆蓋了村莊的上空。麥場如一位待嫁的新娘,靦腆地等待著一場盛大的婚禮。

遠去的打麥場

小麥進場了,那些綿延不絕的黃金麥浪,經過石磙的碾壓,已成為飽滿的顆粒。風起,揚場人用木杴將小麥揚起,小麥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在風的吹拂下,金黃色的小麥被均勻地散在空中,狀如一條彩虹,然後再散落下來。而麥糠則象冬天的飛雪,紛紛揚揚地隨風飄落。糧食便與麥糠分離了開來。

遠去的打麥場

整個麥收季節,喧鬧的聲音此起彼伏,給麥場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印象。

繁華的喧囂,如同過眼雲煙,麥場更像一隻眼睛,看天上雲卷之舒,風雨霜雪你來我往,長久的空曠和寂寞,甚至讓它難以自持,虛空得一陣風能把它刮上天上去,幸而還有場邊的麥秸垛和石磙,緊緊地牽著它的衣襟,讓它割捨不下這儲滿了歡歌笑語、淚水汗水的地盤。

遠去的打麥場

對於農家來說,麥收是一場聲勢浩大的狂歡節。整個麥收,又以麥秸垛而告終。在農村,麥秸垛是展示農民智慧的藝術品。麥收過後,麥秸已經被整齊地聚攏在一起,黃泥壓勻的垛頂,閃著柔和的弧線。垛簷整齊的展出,麥秸散出金黃色在陽光下跳躍。高高壯壯的麥秸垛讓麥場空虛的心再一次充實起來。

遠去的打麥場

一年又一年的一天上午,一輛聯合收割機高傲著頭,轟轟烈烈的從打麥場走過。也就是從這一天以後,白楊樹下的石磙再也沒有親吻過麥場的臉龐。再如今,那熟悉的麥秸垛不見了,那一片片平整的麥場不見了,就像被那悠悠的歲月車輪輾去了一樣,最終成為成了人們印象裡的珍貴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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