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的傍晚

文章 溫暖冬至 沙家浜 越南 軍旅警營 2019-04-11

成可 軍旅警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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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鐵軍文化

姑姑的傍晚

本文作者成可和姑姑成翠雙合影

我姑姑成翠雙,是電影《高山下的花環》雷軍長的原型原54軍160師師長張志信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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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成翠雙、姑父張志信當年的合影

她是父親的大妹妹,抗美援朝期間,父親將二十歲的她從河北定州老家接到部隊留守處,幫助母親照看剛出生不久的哥哥。姑姑個頭高挑,瓜子臉大眼睛,留著一雙又黑又粗的大辮子。母親領著她到年方二十當營長的張志信面前,姑姑羞怯地低頭拽辮子,張志信眼前一亮,大腿一拍,這樣漂亮的姑娘我要了,沒有廢話就定了終身。很快姑姑就成了隨軍家屬,再也不用回老家。母親也因做成了這樁好姻緣讓姑姑戀記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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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力兒時與姐姐張萍的合影

張姑父娶了姑姑真是慧眼識珠,福分不淺。姑姑只讀過初小,文化程度不高,也不善言辭,卻通達事理,待人熱情,賢惠能幹。她為老張家育了一兒一女,家裡大小事全包攬,從不讓姑父和孩子們沾手。姑姑的勤快麻利在部隊大院最值得稱道的,堪稱一絕的是她包餃子的手藝和速度。我第一次見姑姑包餃子,覺得她的手就像在變魔術,一眨眼,她手下的擀麵杖便飛出無數張餃子皮,再眨眼檯面上齊展展地站著一排排可愛的小餃子,三眨眼熱騰騰的一碗韭菜大肉餡餃子就端在了你手上。父親說你姑姑一個人擀皮十個人包都來不及,手快得招架不住。向來她包餃子剁餡,和麵,擀皮到包,一人包圓,乾淨利落。別人插手對她是礙事,一旁看著卻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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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期的張力

姑姑一向喜歡家人和客人享受她的勞動成果,她的好客也因此聞名大院。姑父的同事下級,鄰居的大人小孩隨意進出姑姑家拿筷子端碗都是家常便飯。星期天節假日姑姑挨個到幹部宿舍和警衛連叫單身漢回家吃飯。而那些老少兵們圍著一大桌子喝酒碰杯吧唧著嘴大口吃著姑姑親手做的飯菜,她卻坐在一邊笑笑地看著,不動筷子,這在她心裡最歡喜不過。吃完走人,姑姑一人打掃戰場,樂此不疲。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直到八十年代,難以計數有多少幹部戰士,大人小孩吃過姑姑的餃子飯菜,這都成了他們生活成長的溫暖記憶。許多人年事已高,說起姑姑當年對他們的恩澤今生無以回報。姑姑卻說一兩頓飯記它幹什麼。

姑姑做事快,性情卻無比沉穩隨和。在家沒和家人紅過臉,在外面用一句部隊流行語說她特別善於和大家打成一片。誰家有點短長都願意和姑姑嘮叨,她從來不偏不倚,不緊不慢和稀泥,誰也不得罪。於是大院的家屬老少都喜歡姑姑,拿她當國民大姐,嫂子,乾媽。姑姑在師部幼兒園當了近二十年的園長,經她照看的孩子都和她親和她粘,說起成媽媽沒有不親切不想念的。因為工作出色,姑姑多次拿回全國三八紅旗手和勞模的紅本。

我小時候和姑姑不在一地,見面不多。印象中姑姑個子高,腰板直,黑紅的笑臉,勞動人民的打扮。姑姑見了面就拉著我的手說快來家吃餃子,吃飯,那時就知道我家有個最會包餃子的姑姑。和姑姑家我稱作表姐表弟的孩子也不常見,表姐溫和少言,稍顯內斂。表弟眼睛不大,見人總是笑眯眯的,又乖巧聽話,大院裡的大人小孩都喜歡他。多年後我才聽一個發小感激動容地說起表弟,他們一起去營區外的小河游泳,他不會遊,掉進了深水坑,瞬間被水淹沒。如果不是表弟伸出偉大的手奮不顧身把他拉起來,他就沒命了。後來表弟參軍到部隊,戰友說起他,為人隨和大方,吃苦能幹,打仗主動要求上前線,這是後話。從表弟身上可以看出姑姑為人處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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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力入伍時留影

1979年2月中越邊境還擊作戰打響,姑姑唯一的兒子、我的表弟張力和他當師長的父親張志信一同上了戰場。臨行前姑姑去表弟連隊匆匆見了一面,表弟說想吃媽媽包的餃子,想要塊手錶。姑姑真想讓兒子痛痛快快地吃上她親手包的餃子,也想立刻有塊新手錶給兒子帶上。可是部隊就要出發,姑姑就那麼怔怔地看著兒子,內心翻滾著多少想說的話卻不知說什麼好。“等你回來給你包餃子吃,給你買手錶”,姑姑念念叨叨地說了好幾遍。做一個軍人的妻子和母親,此時可以想到的一切都會在她心裡浮現,可這一切來得太快,姑姑竟有些木然,沒有在兒子面前掉眼淚。姑姑就這樣目送她的獨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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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力出征時留影

表弟隨部隊到越南後,姑父的部下瞞著他安排表弟去團部背地圖,想照顧師長的兒子。表弟堅決要求去一線偵察排,很快就執行了偵察任務。越南山多地險,越軍藏匿不定,表弟和戰友一行在開闊地剛一現身,越軍一梭子子彈打穿了表弟的胸部。戰友們把表弟救下來趕緊送後方醫院,但路途遙遠走到半路表弟因傷重失血過多就斷氣了。許多表弟的戰友若干年後聚會時方知我是張力的表姐,紛紛拉著我的手,滿含淚水說,可惜了,你弟弟真的太可惜。有的戰友在表弟犧牲前一天還和他在戰場上路遇,匆匆打個招呼,不想竟成了訣別。師宣傳隊有個扮演樣板戲《沙家浜》裡劉副官的,也成了張力的“劉副官”大哥,他總記得張力打仗前給他許願,打完仗一定給他弄雙帶毛的大頭靴。這些都留給他們永遠痛惜的記憶。有不少記者大同小異寫過表弟犧牲時的情景,比較一致提到表弟臨終前,囑咐戰友幫他轉告爸爸,好好照顧媽媽。我相信表弟留有此遺言,母子連心。表弟犧牲時年僅二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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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力與友人的合影

還擊戰結束後,作家李存葆將姑父和表弟的事蹟寫成小說,後改編電影《高山下的花環》搬上銀幕轟動了全國。父親告訴我,軍政治部電話通知了姑姑表弟犧牲的噩耗。師領導和表姐陪姑姑趕火車、汽車匆匆奔往廣西靖西。一路上姑姑緊縮著身子,低垂著頭,只飲著眼淚,不吃不喝。她腦子裡只剩下她的小力,在遠方等著她。當時越南戰場運回來的部分烈士匆忙安葬在靖西烈士陵園。很簡單的小土墳,上面插個小木牌,寫著表弟的姓名,年齡,部隊番號。姑姑撲倒在墳前,拼命地刨著,捶打著,不停地叫著表弟的名字,小力,小力啊,你出來,出來和媽媽說句話,媽媽給你包你最愛吃的韭菜餡餃子啊……姑姑的淚眼模糊,她抬頭看見了她的小力,他站在面前端著她包的一大碗韭菜餡餃子,笑眯眯地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嚥。姑姑摸摸他的頭,慢點吃,別噎著。小力邊吃邊說,媽媽你包的餃子就是香…姑姑望著兒子,滿意地笑了。她伸出手再摸摸兒子…淚眼中竟看不見小力,手上滿是泥土。小土墳猶如巨石般擋著她,緊壓著她…心愛的小力就躺在裡面,一個人獨自留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從此再也見不到了……姑姑捶胸頓足,淚雨滂沱,肝腸寸斷。陪同的領導和表姐擔心姑姑傷心過度,苦苦勸她起身離開,姑姑久跪不起,就是不走。她說,就讓我在這兒陪著小力吧…我不能把小力丟下啊……

姑姑顫抖地舉著雙手,那番生不如死的哀痛,無以盡訴。

一夜之間姑姑白了頭,腰背也駝了。逢人就流著淚說,真後悔啊,兒子想吃口餃子都沒吃上,我這當媽的怎麼也想不通啊!表弟臨行前的那句話竟成了遺言,也成了姑姑心中永遠的痛。她唯一心愛的兒子走了,對於她天已經塌了。很長時間,姑姑不吃不睡,沒著沒落,痴痴呆呆。

戰爭結束時,還常常有上級領導下來看望或派人慰問,大院熟識的叔叔阿姨也不斷登門陪著姑父、姑姑說話流淚。待硝煙散盡,時間淡化了戰爭所留下的一切,熙熙攘攘的人和車不再出現,姑姑和姑父內心深處的悲苦,淒涼,孤寂又有誰來替他們承受?

姑姑謝絕了組織上的照顧,執意堅持去幼兒園上班,聽見孩子們的吵鬧聲她會好受些。可是傍晚下班回到家,打發時間對她何其艱難。表姐把弟弟的照片都偷偷藏起來,不敢讓姑姑看見。唯有電視機給她作伴,家裡能聽見說話的聲音。在外工作的表姐有時回家看見姑姑對著電視抹眼淚,她一看屏幕是打仗的畫面,知道媽媽又想弟弟了,趕緊換臺,唱歌跳舞。姑姑盯著畫面發呆,什麼也看不進去。表姐看著姑姑,除了流淚,就是沉默。

夕陽西下,姑姑從幼兒園下班回家走在營區的路上,一隊隊訓練晚操的士兵喊著嘹亮的口號從她眼前跑過,她停下腳步看著。那些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不就是她的小力嗎?穿著軍裝多麼年輕可愛,生龍活虎,精神抖擻。那年小力要去當兵,她還多少捨不得,畢竟是獨子。姑父說一句哪個男孩不當兵啊!小力穿上軍裝站在她面前,筆直朝她敬個軍禮,她愣住了,這就是我兒子嗎?真氣派!

路上不知誰的一串自行車鈴聲響起,姑姑轉頭追著看,這聲音覺得那麼耳熟,親切。她清楚地記得表弟參軍前給他買了一輛永久二八自行車。表弟1.83米的個頭,大長腿跨上蹬著就走,根本不用學。表弟笑眯眯地高聲叫著:媽媽,我會騎車嘍!姑姑看著兒子高高長長的背影,心裡唸叨著,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小力就長大了啊!

那邊的籃球場飛奔著打球的幹部戰士,又喊又叫好熱鬧,姑姑聽見了走過去。這也是她太熟悉太喜歡的場面,她看見了小力撒開腿在球場上跑來跑去,和師籃球隊隊員搶籃板球投籃。小力從小酷愛籃球,參軍前他天天泡在球場。師籃球隊時淮慶隊長教他打球,小力一直叫他師傅。姑姑忽然想起趕緊回家做飯,小力打完球要領著籃球隊師傅回家吃媽媽做的飯。時師傅最喜歡吃媽媽包的餃子,吃完了還不忘抓幾個餃子直接塞進口袋,回去隊友們就搶了。姑姑掉頭就走,回家摸摸索索做了一桌子飯菜,等著兒子。天黑了,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過了許久,姑姑才如夢初醒,兒子走了,再也吃不著她做的飯菜,她的餃子。

這是怎樣熬人的傍晚啊!

打完仗部隊回到營區,每天傍晚,姑姑的身影便出現在師警衛連,她是來叫指導員小李子回家吃飯。表弟犧牲前後小李子是姑父的警衛員,一直在姑父身邊。小李子跟著姑姑回家,姑姑早早做好了一桌飯菜,她叫小李子快坐下來吃飯。小李子坐下來端著碗看著姑姑,阿姨你也吃。我還不餓,你先吃吧。姑姑就坐在小李子面前,靜靜痴痴地看著他。小李子埋下頭吃飯,他不敢抬臉,他知道一抬臉眼淚就會出來。小李子不知道嘴裡是什麼滋味。四周沒有聲音,如死一般沉寂。這比號啕大哭更讓人痛徹心扉,小李子真狠不得死的是他而不是表弟。

世界上有些事無法表達比可以表達更讓人難受。姑姑除了用這樣的方式思念表弟,還能怎麼辦。

那時我去見過姑姑,覺得她矮了不少,也顯蒼老。父親囑咐千萬不要提表弟,我不敢多看姑姑,也不知如何說話。倒是姑姑還如我兒時一樣拉著我進屋吃飯,不停給我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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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成可(左1)與姑姑成翠雙、姑父張志信、表姐張萍的合影

表姐結婚後生下個兒子,姑姑疼愛不已,寶貝似地帶在身邊,彷彿親生兒子投胎轉世。這孩子真長得很像表弟,這對姑姑算是不小的寬慰。

打完仗幾年姑父就離休了,他不願離開部隊進幹休所休息,帶著人馬去了山溝挖水渠施工為部隊創收。一人在外奔波,勞累了整整16年。不知是不敢整日面對傷心的老伴抑或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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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成翠雙、姑父張志信與外孫子在一起

後來姑父患糖尿病身體不行了,才帶著姑姑,表姐一家從河南老部隊回了煙臺老家幹休所。姑父仍在家呆不住,天天跑證劵公司大戶室學炒股票。直到他的糖尿病影響到腿腳,步行困難,之後又腦中風才躺倒在床。

前幾年去煙臺看望姑姑。知道她照顧病重的姑父必是操勞,見面看倒很顯幾分精神,腰板還直,腿腳也利索。做家務活仍一如從前麻利,她已年近八十。姑父中風後腦子幾近痴呆,認人已很吃力。吃飯時姑姑一口一口地喂姑父,口裡像哄孩子般絮叨,慢點吃,多吃點。姑父常常半夜坐在床頭抹眼淚,他埋怨姑姑不該讓表弟當兵,不該讓他去越南打仗。姑姑說,你是師長,你能不讓他去嗎?你都攔不住,我攔的住啊?你糊塗了吧!姑父有時還會無緣無故發脾氣,罵姑姑,讓姑姑走,走的遠遠的。姑姑不說話,忍下來。他沒病的時候從來不這樣,姑姑平靜地給我說起這些話,嘮家常一樣。更多的時候姑父夜裡睡不著,口裡念著過去打仗的事,多少遍的重複,姑姑都陪著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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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成翠雙、姑父張志信

其時姑姑的眼睛已嚴重黃斑變性,看不清東西,走路憑著感覺摸索。給她看眼睛的醫生曾經問她,你家裡一定發生過什麼大事?姑姑堅決地說,沒有。她說給外人說家裡的事幹嘛。姑姑的眼淚已經流乾了,她的眼疾無疑是這樣落下的。細細算來,表弟犧牲已經三十五年,真難以想象,姑姑姑父在無數個暗夜中的思念之苦。

落葉打窗風似雨,

孤燈背壁夜如年,

老懷一抽鍾情淚,

幾度沾表獨泫然。

姑父病重住院後,姑姑每天天不亮爬起來,憑著走慣熟悉的路線記憶,深一腳,淺一腳摸索著擠公交去醫院陪伴姑父,直到2013年2月姑父病故。我去奔喪。姑姑對著姑父的遺像淚流不止,不停地叫著姑父,老張,老張啊…你讓我多照顧你幾年啊…你怎麼就扔下我走了!老兩口相依相伴結婚已近60年,共同經受了早年喪子對他們生活致命的改變。如今姑父先她而去,餘下的日子姑姑的孤寂可想而知。姑父走後,姑姑眼睛看不了電視,每天晚上八點就上床,打開收音機,不知聽什麼。打發時間吧,姑姑笑笑對我說。

自從表弟走後,我們家族的人包括表姐,在姑姑面前絕口不提表弟。父親出於兄長的愛護,多次阻攔姑姑、姑父再去靖西墓地為兒子掃墓。他擔心他們再受刺激。最終姑父臨走前也沒能走到墓地前和兒子告別,是他老人家終生的遺憾。

2014年5月表姐和小李子帶著姑姑到了靖西表弟的墓碑前,姑姑在眾多的戰友面前淚如雨下。摸著表弟的照片,掏心掏肺說了許多話。對天上的姑父總算有了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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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4月12日,姑姑成翠雙再次來到廣西靖西烈士陵園,在表弟張力烈士的墓前泣不成聲 (鐵軍文化資料圖片 攝影:趙萌)

姑姑若不是當年嫁給當營長的姑父,仍在農村老家嫁個農民生兒育女,過個平常或是窮點兒的日子,她這輩子興許還圖個無災無難平平安安。但這種假設對姑姑又有何意,不過是我們內心對姑姑的同情和惋惜罷了。那場戰爭帶走了表弟年輕的生命,也摧毀了姑姑做母親本該平順的生活。姑姑喪子的悲苦和千古征戰喪子的普通母親沒有不同,那些孤燈苦捱的長夜,那如江河滔滔剪不斷的淚水,那份永遠喚不回的思念,怨婦痴母,從古至今,如此往復。

姑姑這輩子不僅望子還望夫。姑父去朝鮮打仗,西藏平叛,越南戰場指揮。她做為軍人的妻子和母親,她需要比普通百姓更多的隱忍,更多的承擔,更多人所無法想象的堅毅。她選擇了做軍人的妻子,卻不能選擇走上這條路帶給她的結果,她的生命就如此承受之重。

姑父原所在部隊的旅史館裡,以 “一門兩忠烈”為題珍藏了姑父和表弟的事蹟照片。雖然姑姑的照片不在裡面,她作為忠烈背後的女人,已經深深地與丈夫兒子連結在一起,無法分開。

姑姑的傍晚

1979年作者成可的父親、時任54軍副政委成得祿在南疆某地烈士陵園 (鐵軍文化資料圖片)

我和先生曾去靖西烈士陵園祭奠表弟。墳塋和墓碑已用花崗岩重新修葺,表弟榮立二等功的字樣刻在了上面。與表弟一同長眠在此的越戰烈士的墓碑,蒼松翠柏掩隱之下,層層疊疊排列在陵園的山坡上。放眼望去,彷彿一張張鮮活的面孔。但他們中間有多少人的姓名如表弟一樣被世人熟知?他們的父母有可能像我的姑姑姑父一樣受到媒體記者的關注和宣傳嗎?如果不是我寫此文,不會也難於想像有多少個如姑姑一樣在那場戰爭中失去兒子的母親,38年來,她們的傍晚,她們的日子會怎樣度過?她們無疑是被遺忘的沉默的大多數。

如今我的兒子也如表弟當年那樣當兵走進了軍營,我毫不掩飾自己的擔心。多少次捫心扣問,一旦戰爭來臨,你會毫不猶豫送兒子上戰場嗎?回答一定是艱難的。

姑姑拉著我的手,她說怎麼看不清你的臉,我淌著淚水敬仰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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