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四要素視角下的路遙小說解讀

文學 路遙 小說 藝術 文字雜貨鋪 2017-05-10

文學四要素視角下的路遙小說解讀

文學四要素視角下的路遙小說解讀

[摘要]路遙已逝,但他的小說卻有著深遠持久的影響力,路遙讀者隊伍的日益壯大,其小說作品閱讀熱度指數的穩步上漲,“路遙文學獎”的成立,影視作品對其小說的改編都讓路遙一直活躍在讀者之中。本文運用艾布拉姆斯的文學四要素模式來評述路遙小說所折射出的文學四要素:世界、作者、作品、讀者之間相互滲透、相互依存、和相互作用的整體聯繫。

[關鍵詞]路遙小說 世界 作者 作品 讀者

Four essential factors of literature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lu yao's novels

AbstractLu yao is gone, but his novel has profound lasting influence, lu yao readers team growing, his fiction reading heat index rose steadily, the establishment of "lu yao prize", the film and television works on the adaptation of the novel all let lu yao has been active in the reader. In this paper, with the four essential factors of abrams's literary pattern to review literature four elements: lu yao's novels are reflected in the world, authors, works, readers, mutual penetration, interdependence and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overall.

Key wordsLu yao's novelsThe world The author The works The reader

目 錄

引 言………………………………………………………………………………(1)

一、世界…………………………………………………………………………… (2)

二、作者……………………………………………………………………………(3)

三、作品……………………………………………………………………………(5)

四、讀者……………………………………………………………………………(9)

結 論………………………………………………………………………………(11)

致謝語……………………………………………………………………………(12)

參考文獻…………………………………………………………………………(13)

引 言

艾布拉姆斯這一當代著名文學理論家在《鏡與燈--浪漫主義文論及批評傳統》中提出:世界、作者、作品、讀者構成一個有機的文學活動系統,四者間相互依存、相互滲透、相互作用。 艾布拉姆斯文學四要素模式的實質是:文學作品不能孤立地評判,而應將其放在一個相對完整的系統環境中來深度剖析,突出了文學作為人類活動的真正內核,即“藝術源於生活”,生活便是所有文學作品的源泉所在,生活是文學作品所要反映、揭發、讚揚的世界寫照;但這生活只有經過作者的篩選、提煉、昇華之後,才能使得由生活建構而成的文學作品引起讀者強烈的情感共鳴和自覺的哲理深思;作品如若被塵封、被裹藏,無法被讀者的渴望目光所觸及,那這個文學活動便不能算是齊整的。世界、作家、作品、讀者、這文學四要素之間彼此纏繞、相互影響、互為因果,囊括了文學活動中至為核心的體驗、創作、接受三個流程。

“路遙現象”由來已久:一個是文學史家們對待路遙小說寫作的冰冷態度使其在當代文學史中黯淡無光、黯然失色,另一個恰恰相反的則是路遙作品讀者隊伍的不斷壯大,閱讀熱度指數的穩步上漲。路遙小說有著深遠持久的影響力,本文運用艾布拉姆斯的文學四要素模式探討路遙小說“冷”與“熱”中所折射出的文學四要素:黃土世界、情感作者、深刻作品、忠實讀者四者之間彼此聯繫、相互制約和互為表裡的動態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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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界

世界是指文學活動所反映的主觀世界、客觀世界,這兩者都是文學活動得以產生、形成和發展的客觀基礎。世界除了是作品或揭露或讚揚的對象之外,還是作者和讀者所歷經的社會生活環境,是他們之所以能通過作品產生共鳴、形成隔空對話的平臺保障。文學與現實世界、社會生活密切相關,文學中人物生活的軌跡、情感的轉換、思想的蛻變是作者在現實場景、當時歷史環境下的再現或模擬。

20世紀80年代初期許多作家共同的特點是對地理環境的關注,地域文學是強調以地域生存為特殊背景,把開掘地域人文情狀視為主要文學目標。“路遙的小說帶有明顯的地域文化特徵,陝北文化在路遙的心理上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從而使路遙的小說體現出一種執拗悲涼的文化性心態。”[1]在他的許多作品中我們能夠發現豐富的環境描寫,這些描寫直接構成了小說人物活動的空間景觀——生我育我的黃土地。

在陝北高原這塊生育路遙的黃土地上,他看到了貧瘠、看到了蒼涼,也看到了包容、看到了寬厚。邁克.克朗在《文化地理學》中談到:“地理景觀不是一種個體特徵,它們反映了一種社會的——或者說是一種文化的——信仰、實踐、和技術”[2]。在這塊千溝萬壑、佈滿歷史傷痕的大地之上,在這塊蒼穹遼闊、見證時代風雲的天空之下,這裡的人們即便困苦卻也堅強的活著,一代又一代的延續下去,黃土地用它特有的寬厚與包容來消散人們的滄桑、舒緩人們的憂傷。

在路遙的小說裡:厚實的黃土地上、寬厚的黃土文明中、陝北高原獨特的人文風景與自然景觀,這些是路遙小說環境世界中一層一層被掀開的幕布,而幕布之後向我們呈現的是:寒光凜冽的冰川河道,浩翰無際的毛烏素大沙漠,蒼涼的信天游,簡陋乃至破敗的窯洞,置身其中,氣勢雄偉、心胸開闊感撲面而來,多麼的真切。路遙對黃土文化有著神聖皈依式的熱枕,對黃土地上春夏秋冬、四季榮枯、溝壑縱橫、村落河流有著銘記於心的切身體驗。地理景觀並不是簡單的外部環境描寫渲染,更重要的是裡面蘊涵著複雜的文化和心理內涵。當高加林事業完結、愛情兩頭落空時,那一聲“土地,我的親人啊”[3]的沉痛吶喊時,路遙在人物悲慘、悽惶的命運安排中投射出黃土地的厚重和善良。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4]路遙對陝北高原同樣有著一份深沉純真的愛,這份愛感染著大家,這份情觸動著你我。那麼,在這塊生育路遙的黃土世界上,路遙又有著怎樣特殊的故事經歷和人生境遇呢?這些人生路程上的顛簸、苦澀、幸福、榮耀、揮手體現了路遙怎樣的性格、態度、精神和秉承呢?接下來,筆者便來談談文學四要素之作者(路遙)的人生軌跡和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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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作者

作者是文學生產活動的主體,不單單是指完成作品的人,更是以作者對世界的獨特審美體驗通過作品傳達給讀者的主體。文學是作者創作出來的,作家的生活經歷、所處環境、性格特徵決定了他的心態、才智、品性、道德。路遙作品給讀者帶來震撼、感動、激勵的力量和執著、堅毅、向上的態度,與他的生平經歷是有著內在的聯繫與本質的響應。

路遙,原名王衛國,乳名衛兒,1949年12月3日出生在一個極其貧困的農民家庭,祖籍陝西省清澗縣石咀驛鎮王家堡。7歲時家境困窘難以維持,系家中長子的他被父親過繼給延川縣農村的伯父。家境的極度艱難,路遙在小學畢業後不得不面臨輟學的境遇。路遙在參加全縣小學升中學的考試中因自己的聰明好學被幸運地錄取,幾經波折才得以繼續就學的。家境的貧困給他在延川縣立中學求學之路上衍生了種種障礙和苦難,但是即便在甲、乙、丙三個等級食堂伙食中他貧窮得連最差的丙菜都無法餐餐供應的情況下,他也能咬緊牙關艱難求學。白饃饃與黑饃饃的顏色、成分、口感差異,透露出的是身份地位、經濟貧富的懸殊分化。正如他在《早晨從中午開始》中寫的那樣:“童年,不堪回事。貧窮與飢餓,且又有一顆敏感自尊的心。”[5]因為飢餓,他總是處於奔潰、絕望的邊緣,在母親一路艱辛要飯乞討而來的家庭提供之外,他還得在黃土地的懷抱中苦苦尋找郊野中的野雀蛋和其他一切能吃的野果和植物。這種由於物質的匱乏所帶給路遙的不忍直視的飢餓感,一點一點的吞噬著他,在這個飢餓的深淵中,路遙只能憑藉想象的力量去攀爬去憧憬。在他日後的小說《在困難的日子裡——1961年記事》中所敘述的故事就是以其自身的這段深刻而慘痛經歷為原型,小說因而具有強烈的自傳韻味;在小說《平凡的世界》中孫少平、郝紅梅打飯的情景和孫少安輟學的情節安排也是以自身的經歷為藍本的。

“文革”初期,路遙迎來了人生政治歷程的第一個高潮,1969年9月20歲的路遙憑藉自己的能力被推舉為延川縣“革委會”副主任,期間他幹了一些激進、冒險的行為,雖然長期被壓抑的自卑屈辱情緒得以釋放,出人頭地的感覺一度充實著路遙,但這些事件經歷也為他日後的人生蒙上了一層灰色的冷色調。好景不長同年年底他被調回家鄉務農,命運的戲弄讓他陷入極大的痛苦之中。在農村期間,他接觸了許多工作,還在農村小學中任職一年,農村教師這一角色在路遙日後的作品中都有所表現:高加林、孫少平、盧若琴、高廣厚即是如此。

1973年他有機會得以進入延安大學中文系再度求學,從而開始了文學創作的大量閱讀和學習積累階段。在這四年的大學時間,因條件的滿足下他對文學有了全面而完整的認識,他勤勤懇懇的進行文學實踐,並不斷在《陝西文藝》上發表文學作品,由詩歌到散文再到短篇小說,在他人的指導和自身的努力耕耘中,雖仍處於起步階段,但初露鋒芒的他,之後的文學道路越走越寬、文學風格愈來愈成熟。1976年路遙大學畢業,因此前的文學創作成績突出,便被留在《陝西文藝》編輯部擔任編文學輯。

1980年《驚心動魄的一幕》刊於《當代》1980年第3期,後獲得1977至1981年度當代文學榮譽獎和第一屆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小說描寫“文革”時期“一月風暴”後,兩派群眾組織奪權鬥爭的重大事件,成功塑造了馬延雄為了群眾利益而英勇犧牲的共產黨人的英雄形象。該作品雖和當時的洶湧澎湃的“傷痕文學”潮流格格不入,但路遙展露出的文學才華,開始為新時期文壇所矚目。

1982年5月中篇小說《人生》刊於《收穫》1982年第三期。《人生》以改革開放時期陝北高原的城鄉生活為背景,以農村知識青年高加林的事業、愛情為線索,將城市與農村、社會與家庭、懺悔與責難、愛與恨,交織在一起,展現了一幅當代社會生活的真實圖景。於1983年7月獲全國第二屆優秀中篇小說獎。1984年吳天明導演將其改編成同名電影上映後,不僅榮獲獲第八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故事片獎,電影《人生》也成為了中國大陸第一部參加奧斯卡最佳外語片評選的電影。1982年發表的《在困難的日子裡》獲1982年《當代》文學中長篇小說獎,此年,路遙搖身加入了中國作家協會。

1988年5月25號,路遙歷時六年嘔心瀝血終於完成百萬字長篇鉅著《平凡的世界》,以恢弘的氣勢和史詩般的品格全景式地表現了當代城鄉社會生活。《平凡的世界》於1991年榮獲第三屆“矛盾文學獎”,此外,憑此小說改編的電視劇《平凡的世界》也於1990年獲得“長篇連續劇飛天榮譽獎”。

1992年3月《早晨從中午開始》路遙創作隨筆完稿後在《銅川礦工報》率先發表。

1992年11月17日早上8:20,這是一個傷痛的歷史節點,苦難而悲慼的路遙走完了平凡世界裡人生的荊棘之路。路遙因長期艱辛的文學創作使其積勞成疾,終因肝硬化腹水引起肝功能衰竭,在西安西京醫院猝然離世、與世長辭。

路遙其一生似乎都活在貧困和動盪中,這一點是無需多言的,此外路遙的愛情與婚姻生活更是令人嘆息。他和知青林紅有過一段痛苦而且烙印深刻的失戀情感生活:愛情露出崢嶸、斑駁的底色。這一段悲痛的經歷曾使得這位極其自信的人甚至陷入了輕生的迷途。在路遙最終和林達結婚之後,他執著奮戰於小說創作,對妻子、對女兒、對家庭的無法顧及,兩人的感情生活狀態也是長時間在冰與火的局面中轉換,離婚成了路遙情感的最終結局。

其實,從根源上來說,路遙來自於農民,然而他又是從農民脫胎換骨的一名當代社會中的知識分子;此外,他也在文壇組織中擔任要職,對文學形式有著清晰而深刻的認知。於是乎,“路遙內心遙遙相對的兩個世界所表達的是作為一個驕傲的知識分子的身份和作為一個卑微的農民的身份之間的分裂狀態,並使作家產生了心理認同上的混亂。”[6]

人生的慘痛經歷給他的內心帶來了悲苦和壓抑,唯一能夠釋放負重的方式和寄託便是文學創作,讓自己腦海中躍動的思緒在紙筆中呈現,讓一段段生活中痛苦、悲傷或是喜悅、高興的經歷表露於文學之中,在創作中訴說衷腸。那麼,具體而言路遙的小說作品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故事模型、精神風格和人生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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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作品

在文學四要素中,處於核心地位的則是作品,作品是顯示世界的“鏡”和表現主觀世界的“燈”,世界、作者、讀者都是圍繞作品而展開,作品中的文化內核、情感節拍、形態蘊藉、藝術手法、精神旅途、思考角度等等是作者在自由維度和讀者需求結合下對世界感知的一個藝術呈現。路遙的小說作品,是其在一步步文學創作中,不斷積累、體驗、反思和構想下的對陝北黃土高原中人們多重生活的切實感應,是尊重歷史、響應讀者、遵從自己的文藝成果。

1978年到1990年之間是路遙小說文學創作的高峰期和輝煌期,這一時期是從“文革”結束、撥亂反正到改革開放開始步入深化的歷史時期。在路遙的小說作品中,我們能輕易地概括作者向讀者傳達的三個意識:平民意識、苦難意識和道德意識。

平民意識

路遙對文學創作懷著“宗教般的意志和初戀般的情感”。路遙是新文學階段底層敘事的先行者,正如他自己所說“作為一個農民的兒子,我對中國農村的狀況和農民命運的關注尤為深切”。平民意識在其小說中是顯而易見的:他對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平凡而樸實的勞動者、普通民眾,有著強烈感情色彩的關注,他們苦悶的生活境遇和焦灼的心理狀態給路遙的內心一種歇斯底里的情感衝擊。他為廣大的農民群眾寫作、為青年人而寫作,寫他們生存狀態的奮鬥和無奈、坎坷和掙扎、寫他們精神品質的堅毅和不屈、樸實和善良。他的作品有批判、有暴露、有痛惜,但更深層次的是致敬,致敬那些平凡群眾在個人奮鬥中被社會浪潮席捲、衝擊下所表現出來的果敢與拼搏。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在他的作品內容中,充滿著平民百姓土地勞作和家庭瑣碎中的淚與汗、歡樂與悲痛、欣喜和苦楚;國家政策變化和歷史潮流鉅變中的期盼和渴望、奮進和自信、質疑和不安;這些平凡的世界中的點滴生活或是重大事件中,平民的身影來回晃動,佔據著我們的視野。“路遙筆下的農民青年既希望恪守鄉村,又難以克服對城市的慾望,農村貧困的生活條件和落後的環境促使他們無限嚮往城市物質文明。”[8]這些黃土地上的陝北農民和知識青年,在由生產合作社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再到改革開放的一步步歷史進程中的社會滌盪下面對苦難時的堅毅品質更加激勵你我和震撼人心。

苦難意識

生活的沉重和情感的熬煎這是路遙小說帶給我們的情感體驗。文學評論家李建軍認為“路遙的小說是典型的人生煉獄體驗敘事”。人生的的苦難體驗是路遙小說的故事模型。苦難雖然帶來傷痛,但也能夠考驗人的意志。這位飽嘗人生苦難的作家在作品中沒有極力渲染苦難,而是透過苦難來讚揚人表現出的崇高的道德素養、純真的人格尊嚴和堅毅的精神品質。他筆下的人物在平凡世界裡努力生活,在人生煉獄中極盡堅守、豁達。這些人無論承受多麼沉重的打擊,面臨多麼悲慼的境遇,這些人物都具有勇士般自強不息的激昂鬥志,沒有人選擇低沉萎靡,更沒有人用死亡來逃避。他們沒有消極的、自我否定的方式來對屈服苦難,與之相反,而是用一種對生活無限美好的渴望、憧憬來接納生活,用厚實而寬廣的愛,來感化苦難,包容苦難。孫少平上高中時的貧窮與飢餓、自尊與自卑,從攬工漢到煤礦工人時的磨難和責任、不屈和成熟,這個“總有一天,我要扒著火車去看外面的世界”的青年,給了我們多少精神的鼓舞和慰藉。

童年的慘痛、求學的艱難、政治的不幸、愛情的夭折、婚姻的破滅、文壇的質疑,凡此種種,都是路遙人生歷程中的苦難衝擊。“苦難並不是終點,而恰恰應當成為繼續生活的新的起點;它不是從經驗世界裡去尋找吧自身解脫出來的理由和藉口,而是在沉思和追問中去尋求新的生活的可能性。”[7]“史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路遙用生命的真實體驗寫出了《人生》和《平凡的世界》這樣苦澀而不失希冀、沉痛而彰顯激勵的偉大作品。

道德意識

在路遙小說這座建築大廈中,平民意識是根基,苦難意識是內部輪廓建構, 道德意識則是其精心裝修。

路遙的受傳統文化的薰陶影響他的道德意識十分濃重, 他的小說創作總是在性格的、思想的、政治的衝突中, 交織著道德的碰撞、衝突和抉擇。用道德倫理來判斷人生正確與否是他的一大準則, 他所塑造的人物在受人們評判時, 人們也常常會在道德層面對其做一番商榷, 從而將倫理道德主題和社會歷史主題進行規整。

路遙的小說閃爍著道德的璀璨星光,用善良、同情、仁愛戰勝生活的窘境和融入歷史的湧動。陝北黃土高原的寬厚與仁慈,潛移默化的教導著生活棲息在這片土地上的勞動人民:劉巧珍愛得熱烈,在面對高加林的背叛時,更讓我們看到了她純真善良、勤勞樸素之外的深情和偉大;田潤葉愛得悲苦,在李向前遭遇車禍後,是道德的自律給了她情感和內心的轉變,堅守在丈夫的身旁細心呵護、不離不棄;孫少安活得艱難,年少輟學、奮力持家,在傳統倫理道德的牽引下,維繫著家庭的和睦溫暖與穩步前進。

路遙三個意識的表達和情感的流露都是其內心真誠的呼喚,而這些帶給我們心靈洗滌的精神力量來自於他現實主義創作手法的層層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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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主義創作手法

“不能輕易地被一種文學風潮席捲而去。”在當時文壇“現實主義過時論”觀點沸沸揚揚的情況下,路遙始終堅持信奉現實主義的偉大與輝煌,他認為:現實主義在文學中的表現,不僅僅是一個創作方法問題,而主要應該是一種精神”。現實主義的主要特點是真實客觀地再現社會現實,創作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路遙的小說創作,堅守現實主義是其一貫的文學主張。這位帶著命運枷鎖的苦難作家始終以深刻的故鄉情結和生命的厚重感去迎接人生的悽風苦雨。

《平凡的世界》在現實主義創作手法的支撐下,向我們全景式地講述了1975年到1985年這十年間中國城鄉社會生活的重大歷史性變遷:以孫少平和孫少安兩兄弟為人物中心,以當時整個社會的變化、政策的轉變、思想的轉型為背景,在複雜的矛盾糾葛中,刻畫了社會各階層中普通人們的多種形象,極其成功地塑造了孫少安和孫少平這些為生活默默承受著人生苦難的人物形象。路遙用樸實的文筆,把人性中的堅毅、自尊和渴望;將人生的挫敗和苦痛、堅守與不屈、幸福與感動交織在一起,在其純淨的環境描寫和真實的人物刻畫中,濃烈的人生悲慼感撲面而來,令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平凡的世界》有著獨特的思想堡壘:個人命運與歷史進程的相互捆綁一體化,在兩者的纏繞牽連、縱橫交錯中建構一個具有全景性、史詩性和開放性的世界圖景。《平凡的世界》將個人命運的坑窪起伏、幾經輾轉和歷史進程的洶湧澎湃、風雲變幻緊密結合,讓低微繁雜的人物活動烙上時代鉅變的印記,讓社會演變在樸實農民、有志青年的心靈激盪起狂風暴雨。”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即便是人物的衣食住行、柴米油鹽,都要受到社會條件、歷史環境的束縛,個人命運與歷史進程的一體化是路遙從歷史的潮流中時代對人的牽絆所感受到的,也是其對現實主義深層次的認知和感悟。

城鄉交叉的藝術平臺

路遙重拾現實主義大旗,這面旗幟得以在文壇中迎風飄蕩、屹立不倒是他把這面旗幟有力的插在了城鄉交叉地帶的文學厚土中。當時社會生活的變化、歷史進程的演變,使得城市與農村之間的交集變得愈加複雜和活躍。路遙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的小說中的藝術平臺便穩穩的建構在城鄉交叉地帶。城鄉交叉地帶的封閉和開放,是傳統文明與現代文化相、碰撞、衝擊的產物。這個地帶所傳達出的文化差異、生活有別和信息歧義,是中國底層民眾在社會浪潮中的不同反應寫照,在這個地帶上的人們內心是矛盾的、情感是焦灼的、生活是妥協的。

藝術平臺的城鄉交叉性使得小說中人物之間關係也存在著一種“上下交叉”:痴情教師潤葉與樸實農民少安;省報記者兼地委書記千金曉霞與短暫教師到煤礦工人少平。人物身份關係的交叉、交錯,使得小說的情節設計更加充滿張力和穿透力。

“真正的好的文學藝術,是通過那些對現實進行深切揭示,在讀者與現實、歷史及他人之間建立起感性聯繫的敘述,它更新著人們的現實感受力,建立起人們整合時間、記憶的歷史邏輯;它激發起讀者進行道德判斷、現實決斷的生命激情,喚起人們眺望更美好的未來生活的內在渴望。”[9]路遙小說的藝術呈現、視覺感應總能跟隨社會的演進而與讀者碰撞出心靈的火花,這炫目的火花所強調的精神刺激和靈魂號召便是廣大讀者對路遙小說的熱愛和肯定。最後,筆者要談的便是文學四要素中讀者對於路遙和路遙小說的閱讀態度和情感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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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讀者

一部文學作品的真正完整性,在於作品被作者創作完成之後與讀者的心與心交流:或推崇認同、或批判非議。讀者是文學接受中的主體,是文學活動中的裁判,這個主體、裁判不僅要對文學作品進行鑑定和品評,還要對作家和作品所反映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作出一個價值判斷和意義辯駁。讀者是路遙文學小說藝術價值體現於傳播中的“底座”,讀者群體的廣泛性得使得這個“底座”碩大而厚實。

歷史的腳步不斷向前,但路遙並沒有被遺忘在歷史的塵埃中,他的小說在文學璀璨的星空中發出耀眼的光輝,指引著一代代讀者在迷惘中前行,激勵著眾多時代青年在低谷中奮起。路遙讀者隊伍的日益壯大,其小說作品閱讀熱度指數的穩步上漲,“路遙文學獎”的成立,互聯網上網友自發建立了“路遙吧”和其他交流論壇,影視作品對其小說的改編,路遙被讀者們銘記於心。這也讓我們清醒的認識到:作家的寫作不能離開時代的沃土,不能置群眾內心的渴望與呼喚不管不顧。每一條小河都有自己特殊的故事、每一朵浪花都有他們各自的精彩,真正的有價值有內涵的小說便是將這一條條小河、一朵朵浪花彙集起來,描繪出人生長河中和社會巨潮裡的辛酸與操勞、忐忑與恐慌、堅毅和頑強以及平凡和生動。

路遙在《平凡的世界》中說過,“希望將自己的心靈與人世間無數的心靈溝通”。讀者在閱讀路遙的作品時,可以反觀自己相似的人生境況和努力奮鬥的場景,給自己找到一個標杆、一份鼓舞。不論是農耕時代還是信息科技時代,不論是繁華都市還是簡樸鄉村,年輕人一直存在,年輕人為改變命運而奮鬥的激情一直存在,以及在這個奮鬥過程中出現的矛盾、彷徨、驕躁、自卑、自尊、自信一直存在,社會環境對人的生活、情感、思想、價值乃至命運的束縛一直存在 。為什麼那麼多青年讀者把《人生》和《平凡的世界》奉為人生指南之書,因為他們的奮鬥需要一份信仰、一個精神支柱和一股堅持的勇氣,路遙的小說作品給了他們拼搏的力量、給了他們迷途的指引、給了他們生活的感動。這再一次證明了一個道理:真正的敬意起自默默的閱讀,讀者們最終總是會走向自己想去的地方的。“讀者的閱讀行為不是被動接受,而是一個主動參與過程”[10],時代嘈雜、社會躁動、文壇浮華,讀者總能撥開嘈雜的烏雲、躲避躁動的狂風、辨清暴雨的浮華,靜默等待他們內心的彩虹,在精神文學的殿堂裡回味青春、冥想人生。

結 論

文學不單單是文字的堆砌、符號的勾畫,而是在話語活動中,展現世界的蒼涼與壯闊、作者的執著與偉岸、作品的豐厚與深刻、讀者的堅守與推崇。文學四要素不是一節節單個的車廂靜立不動,而是彼此串聯、相互感知、互為依存的具備鐵軌、燃料、車廂、乘客的文學列車,一聲鳴笛,慨然前行。

寬厚的黃土地上,一位飽經苦難的文人,正拖箱拽裹邁著沉重的腳步向我們走來。在我們的鮮花與掌聲中,他眼神裡透露著對現實主義文學的堅定,對城鄉交叉地帶的情義,對平民的致敬、苦難的自信和道德的感應。就讓我們一起學習路遙的文學精神,守望我們當下共同的文學理想與文學情懷,致力於文學輝煌的艱苦卓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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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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