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天長》:比悲傷更悲傷|荔枝娛評

文/耷子

(作者耷子,“荔枝新聞”特約評論員,影評人,執行製片,江蘇省電影電視評論學會理事;本文系“荔枝網”及旗下“荔枝新聞”手機客戶端獨家約稿,轉載請註明出處。)

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這是《地久天長》令人愁腸寸斷的原因之一。


《地久天長》:比悲傷更悲傷|荔枝娛評


在這個比悲傷更悲傷的“失獨”故事中,王小帥以出離冷靜的視聽語言和非線性的剪輯方式,讓一個常規意義上的家庭情節劇變得尤其深刻,這是近十年並不多見的平民史詩。

《地久天長》讓人震驚的並非三小時的片長,而是你根本覺察不到影片長達三小時。影片的時代背景設置在上世紀70年代末,劉耀軍和王麗雲唯一的兒子星星不幸在水庫溺亡,但幾年後,他們的家裡出現了一個名叫“星星”的少年。這對夫婦橫跨二十多年的命運流轉,在交錯的片段中逐漸呈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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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真正的主角是這對夫婦嗎?

《地久天長》講的是兩個家庭、兩代人悲劇疊加的故事,但影片並未拘泥於劉耀軍夫婦的無盡痛苦以及海燕夫婦懺悔一生的心理折磨,全片格局遠比這兩家人要大得多。

他們經歷了計劃生育、下崗等一系列生活重創,有閱歷的觀眾一定可以從那些逼真的年代場景中頓悟到什麼,只是,王小帥巧妙地將人物遭遇和社會背景交織在了一個看似並不絕望的故事中,影片似乎更關注個人為時代付出的昂貴代價以及對他們餘生的影響,但迴避了太多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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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帥在這部電影裡用不撒謊的鏡頭完成了兩個使命:一是讓攝影機充當最冷靜的記錄者,以每個人物的視角去窺察關鍵的事件與場景;二是讓鏡頭本身就表達出極其微妙的、足以給人帶來聯想的態度。

因此,《地久天長》看似緩慢的敘事節奏,卻始終蘊藏著飽滿的情緒張力,大喜大悲表現得如此剋制,而咬牙活下去的沉默和鬱憤才最具摧毀性。

劉耀軍總是就著花生米喝悶酒,王麗雲的臉上總是掛著勉強的微笑,無論現實生活有多麼荒誕、悲痛延續得有多麼持久,他們都在為了對方而堅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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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是多數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普通中國人都會選擇的生存方式,王小帥甚至用一個修復傷痛的結局,來為堅韌無比的主角找尋到最後一絲希望,也為處在憋悶中的觀眾打通一個情緒出口。

但所有人都會確信,現實就像星星墳墓山坡下的那片密密匝匝的新墓,時間累積出的只是更多的絕望。

在今年的柏林國際電影節上,在片中扮演劉耀軍的王景春和扮演王麗雲的詠梅,同時斬獲了最佳男演員和最佳女演員銀熊獎。事實上,《地久天長》貢獻了一出演技集體爆棚的群戲,所有演員都為這個本就紮實的文本帶來了更多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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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春扮演的工人角色,肢體語言逼真到完全融入那個歷史環境,而在不同年代的跨越過程中,這個父親的憤怒、痛苦以及自我修復,被演繹得極其細膩,特寫鏡頭的表現力尤其令人印象深刻。

詠梅全片並無“一錘定音”的飆演技段落,能贏得銀熊,確如柏林評委惠勒所說,這是她見過的最為真實的銀幕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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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麗婭扮演的海燕,是全片性格特徵最明顯的角色,這個揹負著一生悔恨的女性,在影片第三個小時發動了催淚風暴,儘管我們從來都不能用觀眾哭與不哭來評判演員的表演能力,但艾麗婭的表演確實擁有極強的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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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帥在用好了齊溪、杜江、王源中這批年輕演員的同時,也把影片的另一重要角色——極具年代特徵的場景和道具,打磨得非常精確,那些擺放在家裡的老物件、推著自行車走出廠房的工人,足以將70後、80後觀眾帶回少年時代,那裡不只是王小帥的個人記憶。

《地久天長》是一部值得推薦的好片,除了精良的製作水準外,更大的理由是:王小帥終於跳出了其難以割捨的“三線”情結(《青紅》《我11》《闖入者》),轉而以更開闊的視角來講述現實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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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久天長》或許是王小帥一次“集大成”式的爆發,但由此我們可以看出,王小帥的創作還有更多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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