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街頭有間雜貨鋪。在那兒，你能買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雖然貨品價格不菲，但因掌櫃貌勝潘安，才勝曹植。還是吸引了方圓十里的街坊百姓，甚至連山中的妖怪都會為他下山。
他是家境清寒，不起眼的小大夫。他也是他每天都去的常客。與其他豪擲千金的客人不同，他總是買最便宜的東西。有些人嘲笑他。他卻不以為意。他不在乎他能不能記住自己，他只在乎能不能近距離地看看他與他搭上話。雖然每次一見他就心如鹿撞，不敢抬頭，說話結巴。但他還是好開心好開心！
一日。他上山採藥，突遇大雨。因急著下山去雜貨鋪，導致不慎摔傷。當他一瘸一拐下了山，天已漆黑，家家戶戶早已閉戶休息。
他心中大為失落。但還是拄著樹枝，忍痛前往雜貨鋪。哪怕看一眼也好。
黑黑的街道，讓雜貨鋪從屋內映出的光線，顯得格外耀眼。掌櫃坐在門口的青石臺階，因身後的柔光，讓他變得更加迷人。
“你今天似乎來得有些晚。”老闆嘴角帶笑，慢慢上前。當看清楞怔中的對方的臉上腿上的傷痕，與衣上的血跡，泥土時，剛剛還在微笑的嘴角緊抿成一條線。
“既然受如此重的傷，為何不早些回去休養，來我這做什麼？”他言語充滿責備，將還處在呆愣狀態的小大夫，半扶半抱地帶回店內。直到傷口處理妥當，小大夫才找回思緒。
“那個…謝…謝…謝謝！”小大夫緊張又激動。
“你我之間，若真談謝字，也該我說。”掌櫃邊說邊從櫃檯拿出一套衣物遞給小大夫。
小大夫想伸手，但看著衣物上細密的針腳，與柔順的布料，他默默地將手背到身後。“這衣…太過…華麗，不…不符我身份。況且，我…家…家中…有衣，有…有勞掌櫃費心！”
“這衣送你！”
“無…無功…不…不受祿！”
“你每日都光顧我的鋪子。”掌櫃眼睛笑得眯起來。
“可…可我所買…一…一月，還…還不如…他人一天。”
“……那好吧！念你今日負傷，還不忘前來顧我生意，這衣是我的謝禮。”
小大夫搖頭。
“那你想要什麼？”掌櫃有些急躁。
“你！”小大夫說完，臉如火燒般通紅。“我……”說笑的。
“要我可以，你用什麼交換？”掌櫃再次言喜笑顏開，眼睛快眯成了一條縫。
“我……還望掌櫃諒解，是我唐突。天色已晚，早點休息，告辭。”小大夫難得沒結巴。真是太羞了！
“今日事今日畢。話未說清，物未許你，你怎能離開。說，你想要什麼，要我，你要拿什麼交換？”不悅，太不悅了！
“我！”小大夫被逼急，不假思索喊出。好丟人啊！自己如何能與他對等。他再次急著離開，真是太丟人了。不防腰上已多出一雙手，將他攔腰抱起。
“成交！”掌櫃大笑，抱著未回神的小大夫走向裡屋。
2
他結婚了。身為校友的他送去了祝福。知情人看著強打精神微笑的他，拍肩安慰，發問：“如果你要表明身份，我覺得你們有可能成。畢竟他對你也存有好感。”
看著抱著新娘幸福擁吻，不捨放開的新郎。他搖頭，苦笑。“他是直的。對我的好感只限於友情。就算強行掰彎，他終有一天會恢復。況且認識他第一天，他就已經擺明立場。他不能接受同性戀。所以我只求他幸福。”
***
“同性戀就是噁心。攪屎棍一根。違反自然法則，滅絕人類。看你這麼維護同性戀，你也是吧。滾！噁心巴拉的死變態！揍他！”
他不敢反抗，閉起眼睛準備迎接暴力相向。是他出現救他於水深火熱。
“維護就是同的觀念是不是太狹隘了？我們對那個群體並不瞭解。不支持，可以。但起碼要給予尊重吧！這是做人禮儀的基本！死刑犯處刑前還有收拾打扮自己的權利，何況只是同。”
暴力相向者不滿地走了。他拉起地上的他。“你是同？”看對方戒備受侵犯的眼睛，他笑著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意思。其實我也不能接受同。雖然有了解，還是不能接受。對不起！你下次自己注意吧！”
“謝謝，沒關係！而且，我不是！”
***
他不知道為什麼撒謊。而且這個謊言一直堅持了很多年。也許……他看了看幸福爆棚特溫柔的新郎。也許他不想失去這份難得一遇的溫柔。雖然他不接受，可他還是給予了尊重與平等。這是他第一次遇見這種人。
“你這是雛鳥情節！早知道會這樣，那日我就不去替他回教室找鑰匙。他自己去吧！”知情人憤憤地發起牢騷。好心耽誤事。不過好在，耽誤的不是很久。“愛人朋友選一個？”
他看著嘚瑟的某人，噗嗤笑出聲。“選我所愛的你！”
失去個朋友，找回一愛人。差點因小失大。所以沒什麼好失落的！
3
他在家門口看見一條流浪狗。雖然從沒見過這小狗。但小狗卻傻乎乎地伸著舌頭衝他搖尾巴，好似迎接主人回家一樣。他心一暖，決定收養小狗。
晚上，門鈴一通亂響。門外是一個從沒見過的男人。
“你好！我是今天新搬來住你樓上的鄰居。請問，你有看見一條，長得賊傻的中華田園犬嗎？”話因未落，屋裡的小狗歡天喜地地從屋裡跑出來。
“對不起！我以為它是流浪狗。”
“沒關係。我以前住的地方是三樓。這二傻子大概還沒熟悉環境。”
從那之後，他每天下班回家，都會在門口看見樓上鄰居家的狗守在他家門口。晚上，鄰居會熟門熟路找來。
這天，他身體不適，提前下班。到家卻發現鄰居抱著狗蹲在他門前，在他門上掛香腸。
他突然發聲呵斥。鄰居嚇得丟了狗，甩了香腸。“回來了！我什麼都沒幹！”
他太陽穴隱隱作痛。“你每天在我門上掛香腸，將狗丟我門口，你想做什麼。不說，我報警了。”
“別報警。我，我就是喜歡你。可你太高冷。我只能這麼搭訕。”
“你確定我也是同？”
鄰居睜大眼睛猛點頭，“我聽過你配的廣播劇。我妹還是你粉絲。她告訴我，你在粉絲圈有出櫃。”
“原來。那你應該也知道，我是受不是攻。我們不可能，你走吧！”他揮揮手拒絕。
鄰居著急，“你不能被我的形象欺騙。我是攻，正兒八經的攻！”
4
“那個叔叔，每天在仰頭看什麼？”
“在看他愛人的臥室。”
“愛人是什麼？”
“愛人就是相愛的人。就像爸爸與媽媽。”
“他的愛人是不是與媽媽一樣漂亮？”
“不，他的愛人也是個叔叔。”
***
他愛男人。從有了性意識他就發現自己只愛男人的事實。他怕別人發現自己的祕密，拼命掩藏自己的性取向。直到遇見他。他才發現，他與大家並沒不同。只是性取向不同罷了。
他帶著他，向父母宣佈出櫃。他以為能獲得理解，卻不曾想面對的是他們與外人一樣的歧視。一夕之間，素來有知識的父母變得愚昧不堪。四處看病，逼婚，劇烈的爭吵聲大到驚擾左鄰右舍成了日常。
“外人不理解，為什麼你們也不理解？你們是我的親人！”他哭著嘶吼。
“正因為是你的親人。我們才不能忍受你被歧視！”父母也傷心欲絕地說到。
“如果我說，我不在乎外人的眼光。我現在很快樂！”
“可我們都是為你好，我們是你的父母，我們不會害你，你怎麼就不明白！同性戀就是不正常。別人家孩子想怎麼同怎麼同，你就不行！”
那晚的爭吵不休與被禁錮後的拍門聲驚擾了整棟樓一夜無眠。
***
“那個叔叔現在還在臥室嗎？”
“不，那個叔叔成了鳥兒。”
***
那夜，驚擾居民的除了爭吵與拍門聲，還有他為自由與理解縱身一躍的墜落。
5
因同性戀身份曝光，他被孤立，甚至還將面臨失業的風險！面對大家的孤立與嘲笑，他從不在意。讓他在意的是，他帶的一個實習生，在公司對他唯唯諾諾，欲言又止，下班後就鬼頭鬼腦跟蹤他。
“你到底想幹什麼？跟蹤一兩天我可當沒看見。你這跟蹤我兩個月了，你煩不煩啊！還像不像個爺們兒了，有事說事！”
“不是……我……”
他的扭捏讓他更加煩躁。他將他推到牆上，堵住他的去路，“小東西。我可是gay。你再這樣，你信不信我拖你回家，上了你。”
“真的嗎！”
他本意是嚇唬他，卻不曾想，實習生卻一臉興奮。他不知所措，快速倒退一步。
“師父，我喜歡你！”
“啊？”面對實習生興奮中帶點嬌羞的突然表白。他開始有些慌亂。“小東西，你師父我年老，心臟不好。快回家洗把臉清醒清醒。”
“你才32，一點都不老。而且我是真喜歡你。從進公司第一天就喜歡你。師父，我是真喜歡你。”
真摯的表白讓他晃神。喜歡嗎？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不討厭。想想，這小東西的日常，挺討喜的。蠢萌蠢萌的。
“那個，你吃飯了嗎？”
“沒。”
“走吧，我請你吃飯。你喜歡吃什麼，有沒有推薦的店？……”
看著歡歡喜喜走遠的兩人，角落裡窩著觀察一切的兩人終於敢開口說話。
“老闆，你真同意少爺就這麼那啥了！”
“不同意有什麼用。說實話，我好久沒見他這麼開心了。他眼光不錯，看中的是我最賞識的員工。我放心。”
“那就通知人事部不開除他了！畢竟那天天打報告。”
“誰再提開除，開誰。我們公司向來宣稱多元化。覺得同性戀不順眼的可辭職。都不讓人省心。餓了，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