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青見狀也調整了自己的心情，招呼著文益智吃飯。
紀瑞香想著自己的公公突然來，一定是有事。等文夕顏吃完飯，紀瑞香小聲的囑咐文夕顏去找莉莉和小北玩。
“爸爸，你這是放了暑假回家去嗎？”文冬青打破沉寂，倒了杯水給文益智。
“我幾天前就回去了，不回去哪裡有肉給你們帶來？”文益智的額頭細細密密的冒著熱汗。紀瑞香拿了條毛巾給他，文益智看了看兒媳婦。也不像之前在家的樣子呢！穿著碎花襯衫，沒過小腿肚的藍色長裙，腳上一雙白色的高跟涼鞋。洋氣的像個城裡人，文益智想起了家裡兩個待嫁的女兒。
當初也託人在城裡給她們介紹過對象，小夥子人品好，家庭也不錯。可是兩個女兒像商量好了似的，非說小夥子長相欠佳。一個欠佳，難不成兩個都欠佳？介紹人又分別給兩個女兒介紹了好幾個，總是有各種理由拒絕。還是賀蕙蘭旁敲側擊的詢問，才弄明白，兩個女兒早就有了心儀的對象。是隔壁村莊的堂兄弟兩，路過文家鋪子時去買了包火柴。看見了長相清秀的春菊和秋菊，兄弟倆心中的小鹿砰砰跳。後來常常繞過自己村莊的鋪子，到向陽村文家鋪子來買東西。一來二去的，大家就熟悉了。哥哥相中了春菊，弟弟相中了秋菊。巧的是姐妹兩個也都相對了人，沒有出現那種狗血劇情，姐姐相中弟弟，妹妹相中哥哥的糾結故事。年輕人都相信緣分這個東西，一旦認定就很難改變。
這對堂兄弟人品也好，長相都行。可是長的再好不也是在農村嗎？文益智和賀蕙蘭苦口婆心的勸說，奈何兩個女兒鐵了心。眼看著年齡越來越大，只得鬆口答應了。
瞧著眼前洋氣的兒媳婦，文益智心裡對兩個女兒恨鐵不成鋼。若是聽了他的話，老老實實相親，嫁到城裡來。如今不也和兒媳婦一樣，成了城裡人嗎？人各有命，自己選的自己認了吧！做父母的盡了心就好。文益智自我安慰著，喝了口水，想著怎麼開口說後面的事。
“爸爸，你今天來是不是有事？”看著心事重重的文益智，文冬青主動問道。
“冬青啊，我知道你們分家出來過日子不容易。我也是沒有辦法，開這個口我也不好意思。但是畢竟還是一家人，得相互幫襯不是？”
“家裡應該不困難吧？若是要錢，我真的沒有。”文冬青很坦誠的說道。“您是數學老師，可以算算這個賬，我一個月有多少工資您是知道的。瑞香也只是個臨時工，沒有多少工資。”
“那你們還那麼潑辣的花錢？”
“爸爸，該花的錢您真別指責我。夕顏是我的女兒，我有責任和義務讓她吃好穿好。您的女兒們不也吃的好穿的好嗎？”文冬青一字一句說的文益智臉都紅了。
他本來就不願意來，賀蕙蘭在家裡琢磨來琢磨去，思前想後的，還是決定給兩個女兒再陪嫁塊手錶。文益智不同意，說鋪子都當陪嫁了，還惦記買啥手錶。家裡的錢還得給景天留著呢！
心思活絡的賀蕙蘭就想到了文冬青，盤算著讓他們兩口子給春菊和秋菊一人買塊手錶添妝。文益智禁不住賀蕙蘭叨叨叨，硬著頭皮就來了。不過，他心裡也沒有指望文冬青能答應。他來就是應個景點個卯，表示來了，說了，但是人老大兩口子不答應。回去交個差就完事。
現在見文益智哭窮，他也不繼續說了。心裡細細一算，估計老大兩口子也確實沒有多少錢。
“冬青，既然你們也困難，那就算了。你媽讓我來跟你們說說，是希望春菊和秋菊出嫁時，你們當大哥大嫂的能買塊手錶添妝。回頭你媽要是再說，你們就按今天的話說，沒有錢。一人買一床床單，一對枕巾，再給點錢，添妝也就夠了。”文益智說完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翠菊中考也完了，估計能上個省中專。她那成績讀高中考大學估計夠嗆，能上省中專我也阿彌陀佛了。”
文冬青聽著文益智的話，覺得他現在真真實實的是個父親。為兒女在真心實意的打算，若不是耳根子軟，缺乏原則性，父親也是個好父親吧！
“景天我打算接到城裡來讀初中，估計讀高中時我也該退休了。到時看情況，你能照顧點就幫忙照顧點吧？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呢！為了你們，他跟春菊秋菊都不怎麼說話。對了，過年還和翠菊搶雞毛。給夕顏做了個毽子，在這包裡放著，你們待會兒收拾收拾給夕顏。”
文冬青想起分家時，文景天懂事的幫自己說話。心裡自然而然的對這個小弟弟有著感激，當下就爽快的點頭答應了。
文益智見文景天的事，大兒子點頭應允了。別的事也不重要了，起身準備回去。文冬青說騎自行車送他回去，文益智驚訝的問：“你會騎？”
“早學會了。”文冬青笑笑，不再多說。父子兩人出了門，文益智第一次坐自行車，還不會上去。
文夕顏和裴小北在花壇玩耍，看見爺爺蹦了幾次都沒有蹦上去。笑的捂著肚子彎下了腰，裴小北跑來說：“爺爺，你用一個腳先起跳。”文益智試了試還真上去了。嘿嘿一笑，不敢下來，怕一會兒又上不去了。
文冬青把文益智送到了村口，就回城了。文益智也沒有刻意去留他，心情舒暢的回了家。賀蕙蘭迎上來，文益智只說老大兩口子日子過的艱難，怕是像樣的添妝都拿不出來。對文冬青買自行車的事隻字未提。賀蕙蘭獨自惆悵了會兒，自言自語道：“沒有就沒有吧，陪嫁也夠了。”
七月初七，春菊出嫁。
文冬青騎著自行車，前面載著夕顏，後面坐著紀瑞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回了向陽村。賀蕙蘭瞧著老大一家，光鮮亮麗，還買了自行車，不像文益智說的那麼窮困。心裡有些憤憤然，埋怨老頭子騙她。
“你也不想想，今天春菊出嫁，老大一家怎麼也得捯飭捯飭，那不是春菊臉上也有光嘛？”賀蕙蘭一想有道理，怎麼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也希望老大一家過的好！
接親的隊伍來了，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文益智想到自己的女兒，以後就要在農村徹底紮根了，心裡悶的慌。躲在房間裡，一個人默默的發呆。
這個暑假，文家都是喜事不斷。半個月後，秋菊出嫁。同樣的場面，文家又經歷了一次。一個月嫁了兩個女兒，文家一下子像少了很多人似的。緊跟著，文翠菊的錄取通知書到了。果真如文益智所預料的一模一樣，到底還是被一所省中專學校給錄取了。兩個女兒都嫁到農村的悶氣，讓文翠菊的一紙通知書徹底給文益智治好了。他揚眉吐氣的在村裡遛彎，村民們看到他，都熱情洋溢的說著：“文老師，恭喜恭喜，您女兒考上省中專了。”
賀蕙蘭也樂開了花，選了個黃道吉日在家裡殺雞蒸魚，還特意喊了文冬青一家三口到向陽村，吃了一頓有史以來最和諧的團圓飯。
九月份開學了，文翠菊去了離家很遠的學校住讀。文景天也跟著文益智進城上了初中，向陽村偌大的文家，竟只剩下了賀蕙蘭。
文家的鋪子還在，只是已經不屬於文家了。出嫁的兩個女兒仍然守著鋪子，賀蕙蘭幹完農活，常常跑去鋪子和兩個女兒聊天。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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