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是我最好的酒友,同事都說他小氣,可我們吃飯他總搶著結賬

跳槽那些事兒 劍南春 新銳散文 2019-05-24
老安是我最好的酒友,同事都說他小氣,可我們吃飯他總搶著結賬


喝酒的人,總有三五個酒友,老安便是隨叫隨到能把酒言歡的朋友。其實我的交際圈比他龐大,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但老安卻是我“酒朋詩友凋零盡,只有存齋冒雨來”的這類酒友。

我們同在一個公司,他是我剛進公司時候的半個師傅,為什麼是半個呢?因為剛上班的新人員都要進行安規培訓和考試,老安就是我們這一批初出茅廬員工安規培訓的師傅。那時候,他剛四十,正值壯年,卻因頭髮花白,皮膚黝黑且佈滿皺紋,加之並不偉岸的身材,我們都喊他老安師傅。他為人和善,也不刁難我們,所以相處地極為融洽。等培訓結束我被分配到機關工作,與老安辛辛苦苦講了一個月的安全規程不大沾邊,故而我經常戲謔他是我的半個師傅。

老安好酒,是特別好的那一種。喝酒的人誰還沒丟過幾次人,現過幾回眼。老安愛喝,有丟人現眼的事實屬正常不過。

機關上班之後,經常聽到關於老安喝酒的趣聞軼事,比如說老安的門牙磕掉的地點長出了一棵參天大樹。老安吐過的那片土地到現在百草不生等等,這些都是同事們加工修飾,重點說一下老安綽號的來歷。八十年代老安在基層供電所的時候,有一綽號叫“好娃”,這個綽號還有一段來歷,那時候供電所條件艱苦,沒有食堂,大家都是自己起灶做飯,有單打獨鬥的,也有相互配合的,而老安常常喝得暈暈乎乎既不自己豐衣足食,也沒人和他配合協作,只有從家裡帶些伙食湊合一個禮拜,到下個禮拜再回家去取,有時候工作忙就回不了家,他就斷了煙火,幸好,供電所看門的老頭是本地人,家離供電所不足五百米,待人實誠,家裡雖是粗茶淡飯,卻也是熱情大方,常邀請斷了煙火的職工去他家吃飯,老安便是常客。


老安是我最好的酒友,同事都說他小氣,可我們吃飯他總搶著結賬


老頭散養著一條土狗,沒有鐵鏈的束縛,這狗就走東家竄西家,不能恪盡職守地看護家院,老頭卻很稀罕這狗,每到飯點還不見回來,就會到大街上喊幾聲,鄉村本來就小,老頭的聲音又大,估計能傳出四五里地,喝得迷迷糊糊的老安聽到這吆喝,也就搖搖晃晃往老頭家裡趕,大家肯定明白了,那條土狗的名字就叫“好娃”。

公司有些人對老安還是頗有微詞,像愚頑不化、小氣偏執、不善交際等一系列貶義詞都用到他身上。老安長我十歲有餘,我們成為酒友有些忘年交的意思,一起痛飲的次數越來越多,關係也越來越鐵,每次設酒局見面,如舊友新交一般殷殷探詢。老安在酒桌上話不多,隨著下肚的酒越來越多,他的話反而越來越少,完全區別於常人,他更多是微笑著聽我們胡吹亂諞,從不和人爭執抬槓,像儒學裡講的謙謙君子。我真沒感覺老安有什麼不好。能在半斤八兩下肚之後還能是恭謙的君子,試問如今酒罈幾人能做到?老安是公司的老人了,幹過好多個崗位,說句實話,是我真真切切的師傅,不是半個。聽說老安還幹過所長,只是不到一年就被撤換了,有一回我們微醺的時候問他此事,他有些尷尬,隨口說了一句“胡虎海”(方言:瞎胡鬧)然後爽朗的大笑來掩飾自己。這是老安喝大了之後的口頭禪。其實我理解老安這句話,是一個成年男人向世俗繳械投降之後的呢喃。

後來我在和老安當年一起共事的知情人跟前瞭解到了事情的真相,老安在書生意氣年少輕狂的時候,工作踏實肯幹,鑽研業務,非常敬業,不然也不會提拔當所長,可他就是會工作,不會來事的那種愣頭青,現代話說就是情商不及格的這類人。

老安當上所長的第一把火就是查竊電。自從電磨替代了石磨之後,磨坊的生意比較興隆,用電量也大,有些老闆就動了歪腦筋,從電錶後接根電線竊電。老安成功抓獲了他管轄區域內的三個竊電戶,其中就有一家磨坊,並且情節嚴重,其餘兩戶態度端正,接受了處罰,但這個磨坊主人和公司的某個領導是親戚,不願接受一百多元的罰款,還和老安吵了一架,老安一生氣就停了這家的電。人常說善財難捨,何況當年的一百多也也不是一個小數目,磨坊主人託了領導親戚來說情,領導就是領導,沒有一點官僚主義的意思,知道老安善飲,還給老安提了兩瓶“金徽大麴”,那可是當年的奢侈消費,老安也許是真讓這個磨坊主人氣到了,壓根就不買領導的帳,拿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領導氣得拂袖而去,臨走也不忘帶走那兩瓶酒。後來磨坊主人認了慫繳了罰款,但老安的所長不久就被換了,調回了公司的一個班組是一般的電氣檢修工,上面說是老安工作突出,調回縣城工作。

我每次問老安為當年的事後悔不,他都說有啥後悔的,我做過的比這後悔的事我都不後悔,閒,(方言:不要緊)胡虎海,然後就是一長串的笑聲。


老安是我最好的酒友,同事都說他小氣,可我們吃飯他總搶著結賬

我對老安口中“比這後悔的事我都不後悔”比較有興趣,問了他幾次,老安才告訴我,當年用一副畫換了一瓶劍南春,我就問是誰的畫,他說是本省很有名氣的一個花鳥畫家,名字想不起了,得來的容易沒花錢,聽說現在一副能換十五瓶劍南春,有點虧了。老安的價值觀以酒為主體,比喻一般都以酒為喻體,甚是好笑。我對省內的書畫界也瞭解一點皮毛,列舉了好幾個本省的書畫大家,他都一一否定了。過了幾天他老遠就招呼我,說那個畫家的名字他想起來了,後來我一查,那人的一副四尺三開寫意花鳥值兩萬,能換六十瓶劍南春,真不知道應不應該把這個糟糕的消息告訴他。

老安小氣,單位好多人都說,老安抽菸從不讓別人,也從來不請同事吃飯,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要遞給我一支,一起吃飯他總搶著結賬。對於別人對他的非議,他有自己的說法,“我和別人沒有交情,僅僅認識為什麼要給他遞煙,為什麼要請他吃飯,他也別給我,互不相欠”。我覺得也是符合邏輯的,直來直去,免了俗套客氣。在志趣相投的人跟前,老安還是灑脫的,所以我總結老安是個情商不及格的人。

老安愛喝酒,但基本不誤事,我覺得老安的排毒功能遠遠高於我們,晚上喝了酒第二天就頭昏腦漲,有時候連床也起不來,還處於醉酒狀態,難怪現在交警都查隔夜酒了。老安卻能六點準時起床,到兩個老人住的平房打掃衛生,做早點,陪老人熬罐罐茶,然後到單位上班,這個習慣幾十年雷打不動。

老安在他父親病重期間,晚上要陪護,那段時間很少和我們喝酒,只有他妹妹替換他的一天出來喝二三兩,又匆匆回去。

自古以來百善孝為先,和父母都過不去的人能和誰過得去呢?那麼反過來說,對父母百依百順的孝子,是不是就是一個可以交往和信賴的人呢!

有一天開會,我端了一杯茶,旁邊坐了一位同事,看見我茶杯裡的茶葉一根根豎立,驚歎說好茶,我淡淡地說老安給的,那人卻露出了誇張了好幾倍的驚訝。

他那裡知道老安早都超凡脫俗了。

老安去年光榮退休,現在每天接送兩個孫子,任務艱鉅。隔三差五一個電話,“有沒有意念”僅僅五個字,就能相約小酌,一瓶小酒,幾碟小菜,談笑風生,快哉。


老安是我最好的酒友,同事都說他小氣,可我們吃飯他總搶著結賬


作者簡介:張宏勇,中國電力作協會員,甘肅省作協會員,出版文集《四十小憩》小說、散文、詩歌散見於報紙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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