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帕·諾的新片,居然與伯格曼和庫布裡克都有關係

作者:Eric Kohn

譯者:陳思航

校對:Issac

來源:IndieWire


在加斯帕·諾的《高潮》的最初的段落中,一個舞蹈團聚集在一處偏遠的建築物中,練習著他們的動作。如果只看這個段落的話,加斯帕·諾似乎不過是在拍攝一部質感華麗的舞蹈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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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2018)


但是,這位曾經拍攝過《遁入虛無》與《愛戀》的導演,一向以他那令人不安的主觀攝影,和離經叛道的影片主題,延續著他那「壞孩子」的形象,這部影片當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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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戀》(2015)


當這些舞者——他們全部都是專業舞者,而且除了索菲亞·波多拉之外都不是演員——無意間飲下摻有迷幻藥的派對潘趣酒的時候,這部影片就開始與他們一起踏入那極為黑暗的旅程了。這位在巴黎工作的、五十五歲的阿根廷導演,用這九十六分鐘的快節奏影像,創造出他從影生涯至今最為狂躁的視覺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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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影片是在戛納首映之前的幾周,用十五天的時間拍攝的,然後它贏得了導演雙週單元的藝術電影獎,以及A24公司在美國的放映權。這位健談的導演,在Skype上與我們的記者討論了他那難以捉摸的靈感、這部新作隨心所欲的製作策略,以及他與商業世界之間的關係。

記者:你好,加斯帕。

加斯帕·諾:嘿你知道嗎?你得等一會兒。我已經一個小時沒抽過煙了,所以我得先抽一支菸。

記者:在家裡的感覺一定很好。

加斯帕·諾:這部影片在戛納電影節上面世,也已經在幾乎整個歐洲和南美洲放映過了。所以,即使我拍這部片拍得很快——從最初的設想開始,到戛納首映為止,它花了我四個半月的時間——從五月開始,我一直在旅行,在各種各樣的地方回答同樣的問題。這就是為什麼我沒有時間去開始製作(或者說是準備)另一部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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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你一定覺得很諷刺。即使你用了最快的製作速度,它還是花費了你很多的時間。

加斯帕·諾:我認為電影的推廣讓我花費了兩倍或是三倍的時間。四處旅行總是很好玩的——你會被安排在不錯的酒店,諸如此類的東西。不過可能因為我年紀大了,現在更讓我享受的是電影的拍攝,而不是電影的宣傳了。

記者:在戛納的那次早場放映上,你看起來頭真的很暈。我發現你站在過道里,在放映過程中一直咧著嘴笑。

加斯帕·諾:那次早場放映的有趣之處在於,沒有人知道關於這部電影的任何東西。這是第一次在電影節上——尤其是戛納電影節——出現這種情況,我放映一部影片,而座席上的觀眾和影評人對它一無所知,他們唯一知道的東西只有影片的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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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部影片被選進導演雙週單元的時候,他們要求我為展映手冊寫一篇影片大綱。我就想,「嘿,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部電影是講什麼的。然後我就提交了這句愚蠢的概要:『生與死是兩種非凡的經歷。』」所以當你或是其他人去看這部電影的時候,除了知道這部影片叫《高潮》,以及它的導演是我之外,你們什麼也不知道。

不過問題在於,那句「假大綱」就成了一個笑話——現在,當我看到我的電影DVD在法國或是別的地方售賣的時候,上面就印著這句愚蠢的概要:「生與死是兩種非凡的經歷。」這就是個笑話,不過他們保留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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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通常你的電影會得到兩極分化的評價,不過《高潮》得到了評審團的一致認可,而且幾乎所有類型的觀眾都給出了不錯的反響。對此你有什麼感覺?

加斯帕·諾:我覺得可能是因為這部影片比我其他的作品都要更有趣吧。《遁入虛無》可能是最嚴肅的一部,它要比《不可撤銷》和《愛戀》都更嚴肅,從某種程度來說,這後兩部電影只是有點暴力,有點令人不安。而《遁入虛無》看起來要更嚴肅,在看電影的過程中,觀眾們很難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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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入虛無》(2009)


而《高潮》中的一些段落非常有活力,也非常令人愉悅,而它的另一些段落則像是地獄的景象。

這部影片的形式是非常極端的。有那麼一兩次,我在放這部電影的時候走進影院,等看到了影片的後半部分的時候,人們就會開始發笑。伯格曼也拍這樣的電影;哈內克也是。我是一個快樂的人。當快樂的人拍攝一部殘忍的電影的時候,它會變得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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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高潮》似乎讓更多的觀眾接受了你的風格。

加斯帕·諾:讓這部影片更受歡迎,或者說更容易被影評人接受的原因是,這部片子裡的角色沒有受到折磨。他們都是正面的形象,都富有創造力,在影片的前半部分他們都很快樂,所以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角色,對他們產生共情。他們並不像我以前影片中的那些角色那樣,被定義為失敗者,或是「半失敗者」。

對於那些人,你可以說他們一直在犯錯。但在這部影片裡,你看到這二十三個角色,然後說,「噢,他們都在試圖在自己的生命變得更好,他們是如此偉大的舞者。」然後你就會因為他們的肢體語言而迷醉。接著我們就進入了第二部分,當然,同樣的角色在一個壓力更大的情況下,就會變成爬行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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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其他的影片裡,都會有那麼一個固定的角色,自始至終都是影片的焦點——像是《獨自站立》中的那個屠夫,或是《遁入虛無》中那個年輕的毒販。

《不可撤銷》有超過一個(主要)角色,而《愛戀》則只有一個主要角色,因為她負責畫外音。不過這部《高潮》則是一部開放式的電影,有點像是我非常喜歡的那部理查德·林克萊特拍攝的《都市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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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浪人》(1991)


在那部影片中,每過五分鐘或是十分鐘,你的注意力就可以從一個角色身上轉移到另一個。這更像是一部群像電影,而不是某個特定角色的肖像。所以你就可以關注那個你喜歡的角色。

記者:你之前曾經討論過利用毒品獲得創作靈感,尤其是在製作《遁入虛無》的過程中。不過這部影片看起來更像是一部提倡戒毒的作品。經過這些年,你對毒品與電影之間的關係,有什麼新的思考嗎?

加斯帕·諾:我一直在想,如果能拍出一部像《2001:太空漫遊》那樣的迷幻電影就好了。那真的是我的第一次迷幻之旅,那時候我大概六七歲吧。那時候我說,「有一天,我要拍一部像《2001:太空漫遊》這樣的電影。」當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除了糖果之外,我從未沉迷於任何藥物。

當然,當你得見朋友,得喝啤酒的時候,要戒酒很難。我是我們這一代的一員,所以當我還是青少年的時候,我就吸大麻了。我從未真正地逃離過這些放到我面前的東西。而當我準備《遁入虛無》的時候,我就想,「我該如何找到那些能夠幫助我創造出這部影片的影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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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入虛無》(2009)


在拍攝《2001:太空漫遊》的時候,庫布裡克從未使用過包括LSD在內的任何迷幻劑,因為他說他的大腦是他最好的朋友。我見過道格拉斯·特朗布爾(譯者注:他負責了《2001:太空漫遊》的視覺特效),他也沒有用過迷幻藥。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拍了一部令人難以置信的迷幻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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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太空漫遊》(1968)


另一方面,肯尼思·安格在製作《極樂大廈揭幕》的時候嘗試了迷幻劑。而我則與一個朋友喝了點死藤水,來獲取那些能夠放進我的電影的影像。不過我並不提倡使用毒品。它們可能有很高的風險,就像酒精一樣。事實上,根據我身邊的例子,酒精比毒品造成的社會損害要更加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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