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見君:異域世象(組詩)'

詩歌 鴿子 水果 封面新聞 2019-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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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君(河北)

我們的世界

削竹片,

我們在削這個世界的竹片。

驚心動魄的疼,

藏進竹片,

越來越薄的薄裡。

我們的世界,

雪下得越來越大。

落進這幅畫裡,

落進那個夢裡,

落進光線刺穿黑暗時的

厲聲尖叫裡。

我答應過給你們武器的,

你們這些活著的

毫無意義的水,

你們葬身大海,

不留下任何聲息。

而現在,風太大了。

我們的世界,

被綁在一根旗杆上。

綁縛它的,

是我們自己。

慾望·黑暗

那一小塊黑暗,

它掙脫我的慾望出逃後,

裝作一個思考者,

站在你的病歷前,

仔細辨認著每一個字。

你在你的後花園無所事事。

你已經把控了

很多可以不死的東西。

後花園有很多眼睛,

各式各樣的,

它們都化妝成

樹上的果實。

我們的邪惡,

是每一個暗夜裡,

偷偷長出的心懷叵測的草,

藍色的變異的草,

它們頭戴著假花,

裝作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

出殯

這毫無顧忌的死,

這堅定不移的死,

這被死亡激活,

並在所有人面前表演的

激情澎湃的死,

它隨時都帶著

自己家門的鑰匙。

祕密,

在冷風中露出潔白的牙齒,

井然有序地堅守陣地。

無限興奮的哭聲,

排著隊,

嗅聞新土的氣息。

枯樹的枝丫,

向天空高舉著

紙錢的眼神——

放棄呼吸。

我們落葉離枝般地,

投靠自己的黑暗。

我們多餘的疼痛,

在加速我們的孤獨——

迅速墜地。

瀕死者

那些瀕死者,

他們交出他們

一生中每一次自殺的衝動。

荒野深處,

一朵碩大無朋的花,

照看著

數不清的墳塋。

龐大的寂靜和安然之上,

所有的青山,

都在用遺忘,

無情地長高著自己。

歲月,

用流水之箭

射中我們的每一次苦難。

那些瀕死者,

他們用詛咒,拔掉

釘在他們靈魂上的釘子。

命或惑

黃昏的地平線上,

一面黑色的旗子,

和風扭結著,對峙著,

不停變換著

飄揚的方向。

暮色降臨。

經年累月,

一言不發的人,

他們風乾的言詞——

活著的骨灰,

在精心策劃一場:

被裝進黑匣子後的

暴動。

那塊白色的石頭,

一直在深夜裡,

練習發聲。

順著聲音的指引,

推開黑暗的門——

彎曲了的時間,

在星空下,蛇一樣爬行。

一半·另一半

深淵,

向著天空,

打開內心慾壑難填的喜悅。

在空中攀爬的,

跳崖者的

呼救聲——

被大地上的窟窿,

吞食著。

大水,

四處蔓延著,

帶著詞彙、島嶼

和島嶼上,

冷眼旁觀的青草。

幾滴墨汁,

在水面上打著補丁——

變異成花朵。

我們的這一半,

挨著我們的另一半,

彼此,小心翼翼地猜測著。

爐渣,

望著火,火提著水,

澆滅自己。

無解——寫給燕趙七子

一棵長彎了,彎向

世界之外的樹,

我們在挖它的根。

冰天雪地裡,

面無表情的人,

在用內心的火餵食雪花,

飢餓的雪花,

——這漫長黑夜裡的

瘋狂的情人。

那些反向書寫的文字,

焦灼等待著

重新排序。

它們意義重大,

它們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嘴。

入睡之前,

必須弄疼

伺機而動的困惑——

孤獨的眾多腳印的

前行、折返、迂迴。

雨水•弄丟自己

那隻花貓,

在急轉直下的歌聲裡,

突然,

就跑丟了自己。

今天雨水。

無懈可擊的陽光,

把它投放在地上的影子,

緊緊地抱在懷裡。

一股風,

吹彎另一股風。

那扇門,

從那堵牆上走出來,

去尋找,

屬於自己的領地。

今天雨水。

就這樣,

一些嶄新的弱小的生命,

在詞彙的掩護下,

弄丟了自己。

推測

一個推測,

在燭光的想法裡,

簡單地走著。

開過花的詞彙,

沉甸甸的,

從這個推測的身邊

招搖而去。

蠟燭燃盡,

推測死去。

安靜瘋狂出逃,

不會背叛的安靜,

永生不死的安靜,

它們扛著這個世界的大旗。

異數

時間之箭,

準確無誤地射中了,

那些掛錯了枝頭的

果實。

太陽下,

鐮刀在齊刷刷地

收割著春風的異數

——那些花鴿子,

它們沒有形體,

只有影子。

一塊塊地穿越,

那些為大地站崗的玻璃,

陽光的憂傷,

奢侈成,風的哭泣。

詞彙•鉗制

一個詞彙,

站在它生命的盡頭,

意味深長地笑。

聲音只剩下聲音,

內容已經死掉。

那些陳舊的書籍,

在午後慵懶的陽光下,

把自己打開,

又把自己合上。

天黑後,

那個詞彙,

赤身裸體,一絲不掛。

臨死之前,

它被它的意思捆起來,

用於敲詐。

體驗之夜幕

那個人,

藉著月光,蹲下來。

他試圖把自己

投在地上的影子,摳下來。

夜幕無邊,

每一顆星星都是一個陷阱,

它們眨著眼,

望著大地上的高山,

一座座坍塌下去。

一輛馬車,

在夜幕下穿越曠野,

車上載著,

金光閃閃的棺木,

它們在竊竊私語。

疑惑的哭聲

那片水域,

面對著月亮,

在大地的懷抱裡,

大聲哭泣。

每一個路過的人,

都能聽見,

但他們,

必須屏住自己的呼吸。

他們用水的哭聲,

裝飾內心的哀傷,

漂亮的哀傷,

藏在鏡子裡。

黑暗,讓開一條路,

哭聲戛然而止,

那些疑惑來了,

帶著屬於它們的

毫無意義的詞彙,

走在路上,

不出任何聲息。

金黃色

金黃色,

敲響自己。

那聲音,沒有名字,

它打開自己的身體,

藏進水裡。

金黃色,

慾望爆裂。

那些四處逃難的疼痛,

在火被點燃的瞬間,

鑽進隱忍的光裡。

金黃色,

金黃色,

微笑著的冥想,

被鎖進天空的咒語裡。

鏡子掙脫自己的邊框,

從空中摔下來,

落進,

種滿向日葵的地裡。

老房子,成都

成都。

這雨。

生鏽般的美好。

嫩芽裡,

那些壓得低了又低的聲音,

長出來。

三月,潮溼的意蘊,

以持續發酵的方式確認著它們的自信,

正如

飛鳥確認著天空,

河流確認著大地,

草木和花朵確認著陽光的微笑。

時日久長,

轉過身來的,

是我們一直在忍受的

思維和時間的糾纏。

成都,老房子,

我把賭輸了的回想捧在手裡,

看著它不斷地把自己拆開,

又重新組合上

嘈雜

這個世界的嘈雜聲,

把那段

被燙傷的尖叫聲與呻吟聲

之間的距離,

拉開,

再拉開。

激流衝出來,

深藏不露的時間,

帶著匕首,

藏在它的漩渦裡。

我們撒下,

用無數次惡念織就的網,

撈取屬於黑暗行將消失的那一部分

——群魚般的詞彙,

閉著眼睛,

毫無目的地漫遊。

往水上釘釘子的人,

是一個危險分子。

時間,派出鐘錶的嘀嗒聲,

和他糾纏在一起。

流水盡頭,

敞亮、規整、一塵不染的大廳裡,

沒有開過的汽車,

和萬古不變的陽光,

睡在一起。

【作者簡介】

見君,本名溫建軍,河北永年人,現居邯鄲市。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出版個人詩集《隱祕之罪》《無望之望》《莫名之妙》《之後》等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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